早饭晚饭，她再忙再累没落下来过，一家子的衣服裤袜，都是她洗，这还想她怎么样啊？
真就得每天跟在他们屁股前后收拾屋子，端茶递水那就是好了？！
赵清河有心想辩驳两句，可是秦母却不想听，只对她说：“唉，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昭国没本事，把你和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的撇下，让你心里有了埋怨，行行行，你不爱听我也不说了，等昭国回来，等他回来我跟他说去！”
秦母回了屋，留下赵清河坐在沙发上，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可秦昭国不在身边，受了委屈她也得自己吞，娘家的妈不能说，姐姐呢，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也受婆婆的气，说了也只是让她姐难过。
但就这样，赵清河也没耽误晚上出摊，又去她姐家，推了车准备去夜市，却被她姐夫刘志给拦了下来：“这都这么晚了，你再去夜市，能不能有摊位咱先不说，就算有，你一个人大晚上的也不安全啊！”
赵大姐直点头：“可不是！白天能卖多少就是多少得了呗，何苦吃这个苦！”
赵清河何尝想吃苦？可她和秦昭国费了多大的劲才弄到的钱做生意，砸谁手里都不能砸她的手里啊！
秦昭国现在还在国外等她的消息呢，如果这批衣服卖得好，他们有了余钱不说，秦昭国还能在国外上大学呢！所以她必须得去：“姐，姐夫，没事，夜市上灯火通明的，不会出啥事的。”
赵大姐却抓紧赵清河的倒骑驴说啥也不松手了，她本就不同意赵清河去夜市，经过刘志那么一说，心里就更不放心了，那还能松手？
刘志是姐夫，自然不能像赵大姐那样动手拉着，只能劝：“你着啥急卖嘛！在夜市那种地方，能卖多少钱？我看了你这衣服，都挺好看的，现在除了大学生谁能买你的衣服？那夜市又不在大学附近，要我说，你这衣服还是拿到大学附近的店里看看！”
赵清河眼睛一亮，心想大姐夫不愧是跑出租的，见识就是逛，说的在理，也就不嚷着出去了，又在她大姐家待了一会儿，和他姐夫说这事的可行性，等商量出一个结果，也九点多了，就坐着大姐夫的出租车回了家。
*
第二天赵清河连早饭都没做，早早去了大姐家，这会儿赵大姐已经去上班了，只有大姐夫在家，就跟着大姐夫刘志一起，把衣服都拿出来放在了后备箱里，一起去了大学校园附近的几家店。
这时候流行啥？，大多都是些蝙蝠衫，霹雳服！
霹雳服还基本就是现在的圆领卫衣+肥大的下面松紧收口的卫裤，一般色彩非常鲜艳，都是红黄粉的，所以赵清河拿来的这些从日本进回来的衣服，可想而知，那是不怎么受欢迎的，问了好几家店，也只有一家店收下了几件，表示卖一卖，如果好，下次再找她。
那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赵清河年纪实在是小，也是抱着不忍心一个小姑娘白忙活的善心，这才留下这几件，问了赵清河进货的价格，提高了五块钱给的价，让赵清河不至于血本无归。
赵清河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可谓不打击，失魂落魄的走出服装店，大姐夫刘志见一向老城的赵清河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也不忍心，安慰她：“别这样，大姐夫给那老板留了传呼机的号码，兴许没几天他就追着你要卖衣服呢！”
赵清河知道她姐夫那是安慰她，却也笑了笑，怎么样，也不能让关心她的人，跟着一起担忧上火。
失望归失望，日子还得继续过，赵清河没落下自己的功课，一边复习以前的知识，一边摆摊儿。
秦昭国要是打电话到秦家附近的小卖铺，问赵清河那衣服卖得怎么样了，赵清河就说一切还好，让他在那边自学，到时候给她考个夜校，让她也长长脸。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底，赵清河几乎快要绝望了，她的衣服依旧没有卖出去几件，她想她怕是要陪得血本无归了，连书都看不下去了，有些打算明年也去日本打工，可就在她绝望不已的时候，赵大姐却来秦家找她了。
赵大姐说，大学附近的那个服装店老板找了大姐夫刘志，话里话外都是想要买那些衣服，还问那些衣服赵清河是从哪里弄来的。
赵清河听了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跟着赵大姐去了那家服装店，店老板这次很正式的说了自己的姓名，他叫李威，几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开始谈正事，赵清河先开的口：“这些衣服的来源，我也不瞒大叔，这是我丈夫在日本托运回来的，所有的费用都算上，也花了四万块，这次的服装款式，大叔要是看着满意，价格呢大叔也可以看着给。”
这些衣服实际上没有花到这么多钱，但做生意，哪能把自己的实底儿都交出去呢？李威想了想，这个价格实在太多，他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四万块买这些衣服，因为万一有一点压货，那他都会陪，虽说他自己开了个服装店，但如今形势不明，再加上他这个人乐善好施些，本人真没什么钱，也赌不起，所以他对赵清河说：“那这样，我先从你这里，进一批衣服，你看着给我一万块钱的货就成。”
前几天那几件卖给了附近的女大学生，他买的是三十块一件，就那样，过后还有不少女学生过来问，所以李维才有了再进一批这些款式衣服的想法，不然他就是再是心善，不忍心看一个小姑娘赔了生意，也不敢自己赔了买卖帮别人呐！
一万块钱的货，虽然没有预估的那么多，但赵清河已经很高兴了，等她回到赵大姐家，就把那些款式的衣服，每样都拿出个两三件，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件了，送到了李威那边，路上大姐夫刘志还不放心的问：“这一万块啊，咱就给人家这么几件衣服，人家能干吗？”
赵清河却说：“姐夫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这么做，那就错不了！”
赵清河敢这么做，那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上辈子虽没上过大学，可到底是读过几年书，比同龄人都有看法，观察的东西也不一样，虽然怎么也逃不脱是个小市民，中年妇女的命，但见识胆识也还是有一些的。
这李威既然能一开口就要一万块钱的货，那说明这衣服的回头客也不少，如今能上大学的那家庭条件普遍都是不错的，不然谁有闲钱共一个女大学生？就是看准了这个市场，赵清河才敢这么做！
衣服送到之后，赵清河收钱走人，一万块进账，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初，赵清河也成了一个背负三万块钱债务的‘万元户’……
李威那里的衣服卖的的确很快，但价格依旧保守，赵清河送了几趟衣服，实在看不过眼，提议他可以涨一些钱，又给他分析了附近女大学生，李威觉得是那么回事。
你想啊，人家三十几块钱的衣服买个一两件那都不心疼，还在意你这衣服更贵一些吗？
再者说，李威也是打着进口服装的牌子往出卖的，太便宜也说不过去，就这样，李威把店里的新款服装的价格提升到分别为，二十块，二十五块，三十块，和四十块，不讲价，还在衣服旁边写上‘精品’二字，本以为这样的价格会低迷一阵子，却没想到涨价之后，买衣服的女大学生还拖家带口的来买，如此一来，赵清河手头上的衣服根本不够卖，又赶快给远在国外的秦昭国打了一个国际长途，通知他上货，几天后货到了，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而秦昭国在得知赵清河的衣服卖的特别好之后，也格外的有干劲儿，打了两份工的同时还不忘看日语书，自学自己感兴趣的知识。
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中旬，秦昭国在国外报了一个夜校，学校有学校现有5个本科教育学部——教养学部、教育学部、经济学部、理学部和工学部，而秦昭国是理学部的新生，其实以秦昭国的知识和学问，能进入这所学校完全是靠自己坚持不懈的精神。
秦昭国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股子韧劲儿，他想，他一定要学成归国，干出个样儿来给偏心的母亲看，也让赵清河不必再为生活奔波，为钱财忧心。
两人远隔着两个国家，却在为同一个目标奋斗，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一九八七年就过去了，年三十这一天，秦昭国远在日本没有赶回来，他在电话中告诉赵清河，他在日本考了夜校，在学习工程管理，今年刚好要跟大学里的教授一起去日本某个地方考察，可能是回不来了。
赵清河当然理解他，只是当她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秦父与秦母时，两个老人都有些不高兴。
秦父抽着烟，不甚高兴的批评：“忙忙忙！他一个打工仔，有啥可忙的？！再说，他就是再忙，那过年咋还能不回家？一家子团员的日子，就缺他一个，像什么话！”
秦父并不知道秦昭国借钱做生意一事，秦父是个保守派，一辈子给别人打工，没做个半点不着边际的事，若是他知道秦昭国想做生意，那必然是会反对的，所以因为个人有个人的思量，赵清河和秦母都一致的没有对秦父说过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