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天道:“怎么这一处有些破败?”展锦看了一下,道:“这里不能去,是我们展家的禁地,也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扬天见他不肯说也就作罢。
走了一阵,玉紫道:“到了。”扬天见此处满山的油桐,有的开始结果子了,有的却还在开花,周围的蜜蜂四下飞舞,发出“嗡嗡”的声音。一座半大不小的楼阁上写着“素心居”三字。玉紫开门让他们进去。
过了一会儿,展锦道:“君瑶妹妹,你在这儿和我师傅陪这个‘杨先生’,我去看一下我娘,一会儿就回来。”说完窃笑一般就去了。
张君瑶十分地窘迫,颦儿看不过去了,对扬天小声道:“哥哥,你为何故意要她那么叫你?我看你叫他唤你作杨大哥得了。”扬天也觉得这样对她不大厚道,便半开着玩笑让她叫自己“杨大哥”,张君瑶一时窘迫,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含糊过去了。
玉紫有些尴尬,招呼三人坐下后命人去张罗一些东西,又想问扬天关于杨立的事,又有些难以启齿,只好冷一句热一句地和三人东说西说的。
没有过多久,展锦就又来了,手里拉着一个小姑娘。扬天见那个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还留着虎牙,黄发垂髫,一身杏黄小褂,眉清目秀,两颗眼珠子有些狡黠,四下咕噜噜地张望,顾盼生姿。扬天看着眼睛一亮,不由会心一笑。
那小姑娘见着玉紫就挣开展锦的手,一把撞在玉紫怀里,奶声奶气地喊“师傅”。玉紫见展锦来了,也免了尴尬,笑着道:“小英子来了。”玉紫给小丫头介绍一下之后,展锦道:“我命人准备好了酒菜,师傅,你和杨大哥他们一起来吧。”她随口就叫“杨大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张君瑶却一脸惊讶。扬天也随她去,跟着去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展锦给三人安排了住处,道:“我爹一会儿就回来,回来若天色不太晚我就来叫你们。”扬天谢过。
回到房中,正按耐无事,突然听见远处有一阵幽幽的洞箫之声,声音如切如搓,似夜莺轻啼,幽怨之意溢于言表,扬天心里面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影儿来,听着听着,不自觉地从怀里面取出那半副耳坠子,心里面久久平不能平复。他知道今天来是有正事的,可是无论怎样收拾心情都无济于事,反而怨起这箫声起来,暗道:“子曰,哀而不伤,这曲子七吹八吹的,好不厌人。”想着悄悄地披上衣服,轻轻地掩门而去。
出了东厢,扬天一路往北,过了听雨轩,再爬过油桐林,见玉紫在一片油桐林中,迎风独立,正站在一棵油桐下面,手按竹箫,吹得凄凄惨惨的。扬天脚下轻放,怕打扰了她,倚在一棵油桐下面,静静地听着。
他听着听着不禁又想起了夏晓菲来,心里越来越酸楚,不禁靠在油桐上发起愣来。过了一会儿,箫声骤停。扬天回过神来见玉紫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喃喃道:“一枝斑竹渡湘沅,万里行人感别魂。知是娥皇庙前物,远随风雨送啼痕。”玉紫一慌乱,道:“你知道这首曲子?”扬天摇头道:“不知道,随口胡说的而已。”玉紫若不是听见他喘粗气还不知道他来了,心道:“这孩子好高的功夫。”勉强笑道:“我打扰你休息了。”扬天走上前去道:“那倒没有。不知这曲子叫什么名?”玉紫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道:“啼痕。”扬天悻悻然道:“万里行人感别魂。我爹他当真是好福气。”
玉紫想了又想,小心问道:“你爹他还好吗?你如果不愿说那就当我没问过。”扬天原本是觉得不该说的,但听了她吹了这个曲子,只觉得不说对她就太无情了,叹了口气,道:“他很好,只是许多事要让着娘。现在他的儿子官比他高了,他有些不舒服而已。”玉紫笑了笑,道:“你娘对他一定很好了。”扬天道:“我娘她小孩子脾气,人都快老了,还没个样子。”玉紫跟他不知该如何说话,没话找话道:“你怎么来了展园?”扬天笑道:“我升了官,到这儿来管事,便来了。”玉紫哦了一声,道:“什么官?”扬天得意道:“隆庆府路节度使兼夔门西路经略使。”玉紫并不知道这个官有多大,淡淡道:“少年英才,当真了不起。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吗?”扬天摇头道:“不是,只是过一段日子就走,我爹他在……”扬天也想了又想,道:“我爹他要到剑州。今天刚从这儿路过。”玉紫惨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他的。”扬天道:“也许我不该告诉你。”
玉紫沉默一下,道:“不到屋里去吗?”“好啊。”扬天轻松一笑,跟着她进去。
进去看了一会儿,见里面装饰得古朴雅致,东西不多,给人一种宁静淡然的感觉。扬天忍不住道:“你一直就住在这儿吗?”玉紫点头称是。可是她背在扬天身后,扬天没有看见。“那你一直一个人……”扬天转过身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一件男人用的东西,本想问她有没有嫁人,可又觉得太过于唐突,不禁话说一半就吞了回去。这种尴尬事玉紫也不好多说,见扬天不问了也就当作没有听见,道:“你……”她主动问扬天,却不知该如何叫他,扬天道:“你叫我扬天,或者小子就行了。我也还不知该如何叫你。”
说着怕她多虑,转笑道:“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能相逢就是一种缘份,大可不必计较。”玉紫道:“我是一个孤儿,只有师傅没有父母,你想怎么叫都行。”扬天想了一下,半开玩笑道:“那我就叫你紫娘了,你直接叫我扬天就成。”说着不等她反驳,道:“我还一个妹妹,我明天让她来见你。”玉紫脸上有些窘迫,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口无遮拦的,这样当官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