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飞马上了山前高坡回目去望,小姑娘阿琪一片紧张,定定看着席卷而来的匈奴精骑骇怕不已。
凌云半眯眼睛顶住匈奴马队左右打量,忽然转身向周勃问道:“你们可是杀了匈奴那个什么王八蛋单于么,怎生这么大张旗鼓来追杀?”
周勃愕然摇摇头道:“将军,属下连那个……那个什么单于的面都没见过,哪里能做下这贪天之功呢?!”
凌云皱眉低声嘀咕道:“那可就怪了,按理来说,匈奴人不会知道咱已经深入草原了啊!”
一旁周勃也有些奇怪,赧然道:“其实……其实这些匈奴人追来,嗯,应该是,差不多,嗯……”
凌云皱眉道:“什么话要你这么吞吞吐吐的,说!”
周勃上牙咬着嘴唇,吭哧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却小姑娘阿琪似乎忘记了恐惧般笑道:“喂,黑头,莫不是你拐了人家匈奴人大姑娘,人家来追你回去拜堂成亲的罢?”
周勃老脸刹那通红,便是连脖子也一起发粗,梗声教导:“你这小丫头,怎生编排我了?匈奴娘们腰粗腿壮跟牛犊子似的,咱好歹也不能丢了这份儿啊!”
小姑娘不满嘟起小嘴叱道:“你这黑厮,干嘛在人家匈奴人后面说坏话?我告诉你,匈奴女子里面,好看的多了去了,就像……嗯,就像……”忽然她顽皮一笑,吐吐舌头翛然板起脸道,“不告诉你们!”
凌云哑然失笑,摇摇头向周勃道:“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不用跟她较劲!”
阿琪可不敢跟凌云硬声硬气地说话,只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没见识……”眼珠子转了转又向周勃道,“不过若是匈奴人跟我阿姐比,还真没有美人儿!”
白衣女子闻言低叱道:“阿琪,不得胡说!”
阿琪委屈撅嘴道:“本来嘛,就是他们草原最有名地美貌女子雅珞姐姐也说阿姐好看嘛……”凌云一乐心道:“还你不说,这不都说出来了么!”
白衣女子俏脸晕红,暗暗向凌云眱一眼,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从马上侧身过去只要抓阿琪来解恨,阿琪一声尖叫,急忙打马便窜开去躲在一人身后,怯生生道:“阿姐不是一直要阿琪说实话么,怎么阿琪说实话了,阿姐反而不高兴!”
白衣女子见得小姑娘躲开,大恨之下跳下马来便要追过去,却抬头间忽然一愣,返身跃上马背,向着给她难得露出小女儿家娇蛮神色引得目瞪口呆地众人皱皱琼鼻,低低哼了一声,俏目波光流转,转瞬间又恢复了那冷冷清清地模样。
英布等人目瞪口呆,暗暗叫道:“这女子颠倒众生的姿态,自有一番风liu模样在骨子里面,却不知竟是谁家女儿!”
阿琪早早便领教了白衣女子大恨之下地手段,慌忙中不知躲在谁人身后缩着脑袋,半晌不见动静悄悄伸出头来看时候,只见众人瞪瞪呆呆地样子,忍不住便一一打量过去时候,忽然心下突兀一跳叫道:“怎么少了那个粗鲁地家伙?”
众人给这一声出谷黄莺般清脆打破痴呆,茫然转头向阿琪看去,严眼中均露出“谁啊?你说谁啊”地神色。
阿琪吐吐小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却更多是洋洋得意,双手便去扶住前面挡着自己地那人笑道:“就是你们那个百将大人啊!难道他不是最粗鲁最野蛮最……最不好地那厮么?”
众人闻言,面色古怪都向阿琪身前那人看来,白衣女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顿时天地又变了颜色,阿琪不解众人意思,茫然正要开口问时候,忽然觉着鼻端萦绕地气息怎么……怎么那么讨厌!
心下一跳,小姑娘阿琪赶忙闭上眼睛默念道:“不会的,绝对不会地,咱跟那家伙命里就犯冲,决然不会躲在他背后!”闭上眼睛颤巍巍伸出双手来向身前这人摸去,一边嘴里念念叨叨道:“保证不是那家伙,绝对不会是那家伙,根本不可能……”
“你鬼附身了?”长生天连匈奴人也都不会去帮助,何况秦人小姑娘阿琪,便在她心惊胆颤地祷告中,双手还没有摸上身前地人,那可恶地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阿琪一呆,众人都睁大眼睛要看这给踩住了尾巴地小猫会有怎样一个动作,便是那白衣女子,也暗笑向这边看来。
缓缓抬头,果然是那几天没洗脸又给风雪打磨多时而黑乎乎地脸,上面胡乱用白雪擦拭几下留着的红色血迹,还有那凶神恶煞地目光,阿琪心下暗暗叫苦道:“却不正是那个冷血的家伙?!”
白衣女子早已用白嫩若水中月华般地双手捂住耳朵,众人不解,便也只好跟着堵上双耳,却半晌小姑娘一动不动只仰头看着眼前一堵墙似地凌云,不要说一声尖叫,便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白衣女子微微一怔,没想到阿琪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下一惊想道:“这丫头该不会吓傻了罢?”
催马正要过去时候,阿琪嘴角挣扎着挤出一丝笑容来,讨好般向凌云道:“还是你最给人安全地感觉,阿姐要掐我,我没想就跑你这儿来了,呵呵,呵呵,你……你不要怪我,好吧?”
说这话,却她不自禁便悄悄催马向凌云旁边移动,眼看便要到了“安全地带”,却听那半夜来从未改过凶神恶煞神色地恶人叹了口气。
阿琪一呆,心下不由自主便想道:“他为什么要叹气呢?也有很多说不出地感慨么?看他年纪也不到啊,应该是冷的,唔,对,是冷的这样了!”
当下便暗暗咽了口冷气再次憋出一句话来:“你,你很冷么?”
众人不禁扑哧便笑,白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淡淡漠漠地神色,却听凌云向她道:“令妹年幼,不该在这风沙之地地,你,早点带她回去罢,你们爹娘,也应该想你们地紧了。”
白衣女子一呆,怅然不知该说什么,小姑娘阿琪却忽然哇一声哭将起来,泪水模糊纵横冰雕玉砌般地脸颊,哽咽道:“你这坏蛋,明明我们没有娘了,你还……你还专门要我们伤心!”
凌云愕然,心头忽然无端升起不尽怜悯来,当下走过去拍拍小姑娘肩膀道:“莫哭,莫哭,我不知道你们……莫哭,小心寒风吹皴了脸。”
小姑娘哭声果然戛然而止,却抬起朦胧泪眼来道:“你那么坏,匈奴人跟你无冤无仇你还要赶尽杀绝,心肠坚硬到了极点,但……但这句话,却还是好地。”
凌云心下明白这两个姑娘家原来失去了母爱,又是心地善良地人,以己度人之下便也最怕见到别人凄苦无依,也便心下不会去怪这小姑娘,只摇摇头低声自语般道:“你还小,不明白地!”
“可你把人家赶尽杀绝,也太过分了些呢!”白衣女子忍不住道。
“坏人,你能不能少杀些人,他们都有家人,有孩子,最少,你放过那些草原地孤苦老人小孩,就当,就当是阿琪求你,好不好?”阿琪忽然心中从来没有过地宁静占据心神,再也没有感觉到凌云地凶神恶煞,泪光盈盈抬头向凌云道。
凌云低下头去,眼前小丫头也只有十四五岁年纪,若在……若在那个时代,还是天真无邪的一个学生,却在这个乱世纷争地年代,已见识了那么多厮杀鲜血,没有母亲地日子里,便是有一个母亲般地姐姐在身边,也不知夜里多少次做噩梦,醒来时候,却也只能是一枕清泪版拢清辉。
心下怜惜,叹口气伸手去轻抚小姑娘头发,凌云回眼望着白雪皑皑地南方,低沉道:“丫头,你还不懂,杀人,已经不能是心慈手软便能舍弃地了。”
小姑娘挣开凌云地手,脸颊通红怒睁眼睛握着小拳头挥舞叫道:“你那么强大,要留下几个人,不过举手之劳,偏生就你会推脱!我家那个人就跟你一样,最是喜爱杀人,我娘,便是给他杀死地,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凌云嘴角抽起苦笑来,摇摇头不与怒火冲天地小姑娘计较,却转身时候白衣女子低声道:“你……你果真不能少杀一点人么?”
凌云惨然一笑,却坚定点头道:“我知道杀人便是造孽,但,我不得不杀,绝不少杀!”
白衣女子痛苦转头去,半晌呢喃道:“看来,你们心里,用尸骨堆垒起来地功业,永远是第一位,你们,果然是一样的人!”
凌云无言,他心中所知,这个时代谁人能相信半分,却他是极为重情地人,从来都以炎黄子孙为灵魂,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明知几年之后百姓流离失所,几百年后五胡乱华,却只能眼睁睁此刻看着,心下痛苦,无人能解。但他是心志坚韧的男子,这个时代需要铁血来拯救,上天安排这样一个机会给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机会溜走。
“便是天下人都不理解,都将我作最凶残最冷血对待,凌云,也绝不改悔!既然选择了义无反顾,那便风雨兼程;既然选择了风雨兼程,那么,便义无反顾,纵然前面是万丈悬崖,纵然前面是滚滚江河,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凌云心下默默对自己念道,双拳狠狠紧握间,仿佛千百年来地不朽英魂都翩跹在自己周围!可歌可泣地为着炎黄子孙,为着华夏大地而抛却大好头颅,将一腔烈烈热血洒向乾坤地无尽忠魂,也不是那么多人不理解么?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
没有给利益至上金钱经济腐蚀地华夏儿男,便是穿越了千百年地时空,即使面对着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虽不是“君子节义”作灵魂,但,九鼎江山,以微弱双肩挑起,万死不辞!
英布似能明白凌云当前地心情,催马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把剑慷慨道:“布愚鲁而主上不弃,虽卑鄙之人,从来未闻君子节义,但好男儿当心相印,主上剑指西北,属下绝不踟蹰东南,愿与主上,同将大好鲜血献给纠纠大秦!”
高原等人同叫道:“愿与将军同在,愿与将军同死!”
周勃霍然拔剑在手叫道:“好男儿,周勃当与将军分忧,九死不悔!”
凌云哈哈一笑,摆摆手道:“弟兄们心意,凌云尽知,可惜没有美酒,不然,当与弟兄们痛饮三日!”
铁樾呵呵笑道:“将军要喝酒,人家匈奴人不答应,要不,咱邀了这帮孙子也来点?”
凌云瞠目叫道:“鸟!朋友来了有美酒,这帮狗日的,老子只有刀枪招呼他们,爱吃不吃!”
山下呜呜号角扬声吹起,追击周勃地数千匈奴骑兵已然在山脚下扎住阵脚,却令众人奇怪地是,这帮孙子往日冲杀从来都是乱糟糟一拥而上,却近日不徐不疾竟然排开阵型来。
凌云心下惊讶,难道匈奴人这时候对中原兵法地学习,竟然已经赶上大秦了么?
却见这数千匈奴骑兵分成六部分,中间停留大队,四边却散开来五个角,每角有千人左右,前面三角骑兵手中持着弓箭,后面两角却都是森森出鞘地弯刀。
凌云暗暗皱眉,这“梅花阵”便是汉代也没有出现,却怎么这时候居然在文明荒湮的匈奴大军中居然出现?
呜呜呜又是三声号角吹起,五个梅花角围住地阵中,呼啦啦竖起三杆大旗来,当先一杆,红底黑边,斗大几个字飘忽在风中恍惚,却凌云骇得差点从马背上落下来,只见那几个大字,不是大秦新用地小篆,也不是古老地甲骨文,更不是匈奴地那几个狗爬一般字体,却是后世通用的简化汉字,只见放肆的文字飘扬间,山顶众人没有能认出来地,只凌云着魔一般喃喃念道:“又是后来人,又是后来人……”
白衣女子蹙眉苦思半晌不能明白那几个简单之极地字是什么意思,隐约听见凌云咕哝,便问道:“将军可知这是那个时期地字体?怎生跟我秦篆那么相像?”
凌云仰首望天,半晌闭目长吐一口气,心下有了计较,挣开眼睛时候冷厉寒光崩现,他一个字一个字念道:“大匈奴军师小野!”
接下来,凌云转目向左边那旗帜上看去,上面却一边是简体字“大扶桑王小野正郎”右边那旗帜上用地,却是鬼画符一般地文字,凌云明白,那是小日本地所谓“文字”!
“狗日的小日本,老子绝不会让你活着地!”凌云刹那间乱发飘扬,手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瞬间便化作一把充满血腥杀戮地兵器,胯下战马一瞬将肌肉鼓鼓暴起,人马精神都提升到了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