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楼的正厅出来,转过几道曲折的回廊,进入一个小的别院中,这里却是别有洞天,院中一个鱼池旁边,稀疏种着几株腊风,此时粉色和黄色的花朵正在枝头怒放,让人望之精神一振,院里看似随意的摆放着几椅竹塌。东越四王子抚掌笑道:“嵩王子果然是有心之人,前月方才到相国寺踏雪寻风,不成想那么快就又能在此觅其芳踪!”
“西秦地势高寒,春天来的自然晚些,腊风此时才开,却也是情理之中。”说话的是齐越的使臣,理虽如此,却有些大煞风景。
“嵩前些年外出游历时,也曾买舟东去,观赏过东越相国寺附近的梅花,凌寒开放之时——姿色冷艳、清雅馨香,至今想起仍觉怡情陶醉。回来后看到圣西的梅花才开,也是颇觉惊讶,正是: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风轻赞道。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好句、好句!单是得闻如此好句,此次便是不虚此行。来来,嵩兄,快拿酒来。”东越四王子有些激动起来。
风轻不禁有些愕然,随口吟出的这句唐诗,竟被他误认为是自己所写,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立时便侍者有给东越四王子侍侯了座位,将酒给添上。这种咋暖还寒时候,在屋里呆久了本来就有点泛冷,端起酒来一口喝了,只觉得酒味虽淡,却是醇美甘洌、齿颊留香,“好酒。”东越四王子脱口而出道。
风轻见他酒量不错,又给他斟上一杯道:“此酒名唤葡萄酒,乃极西人用一种名叫葡萄的甘果所酿,然后装入一种橡木做的酒桶中陈酿。酒的品质与当年酿造这酒的葡萄的品质和陈酿的年份都有关系。喝这酒时,如能加入冰块就更好,这样摇曳片刻,让酒里的物质与空气充分混合,更能扬起酒香。深吸一口香浓的酒香,再三细闻,然后轻地啜上一小口含在嘴里,让迷漫在口腔的香味,纵然入喉后仍余味绕口。”
东越四王子依言试了试,点头道:“这有些像是我们的品茶,如我刚才那般,可算得上是牛饮了。”
“极西人为这种酒还特别做了一种酒杯,”风轻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七个高脚酒杯,依次向里边斟了小半杯,身边的侍者用托盘装好,端进了院中一个小黑屋里。“四王子殿下不妨进去将门关上,看看有何发现。”
东越四王子进去后,不一会便一脸惊喜的从屋内出来,手中端着一只高脚酒杯道:“真是太奇妙了,这叫什么酒杯,使了什么法术竟能如此神奇?”
“这叫夜光杯,在有光亮时与普通杯子没有什么不同,但到了夜间,便会发出淡淡的光亮,这七只酒杯是一套,能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不同的光亮。极西人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莫非嵩王子殿下如此大费周章,便是想引出这两句好词么?”东越四王子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微带狡黠的笑容。
“四王子过虑了,既然说起国事,不妨先谈谈好了,殿下认为如今的北齐,与过去的北齐对齐越与东越来说有何不同?”风轻对他的多疑毫不介意。
“没有不同”
“确实如此,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马上就会不一样了,只要北齐在我西秦治下,北齐与齐越、东越之间的贸易赋税减半。”
“西秦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那么想要齐越与东越以何回报?”
“西秦不需要你们帮忙任何事,只需用你们保持中立即可。假如中卫以此意欲对你们不利,我西秦绝不袖手旁观。”
“既是如此,对我齐越、东越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们怎会不答应,嵩王子殿下又何必。。”说到这,东越四王子一脸疑惑,与齐越使臣对望一眼。
“素闻东越的四王子慷慨任侠,风liu倜傥,今次难得有缘一聚,一起饮酒赏花,图个尽兴,难道四王子以为在下还别有所图么?”
那东越四王子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言道:“惭愧,小弟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嵩王子殿下见谅。”
风轻笑道:“惟英雄能真本色,四王子殿下只不过是直言相问罢了,正见殿下乃真性情也。国事已然谈完,来来来,满饮此杯,我们大家就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东越四王子见他淡淡一句话便存了自己的颜面,心里不由暗自是佩服,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自嘲道:“此番已是二度牛饮,看来这雅人今天是做不成了。”
风轻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这雅人做久了也累得慌,做一两次俗人又有何妨。”两人相视一笑,宾主尽欢。
身为丞相的骊风与凌云道长再次成为了对手。他们至少有二三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上一次见面大概是在栖霞镇,那时骊风是戍卫栖霞镇的副帅,凌云道长则以天慧宫长老的身份率部驰援北齐。一年后,随着双方握手言和,两个人从此再没有在战场上碰面。
凌云道长开出了价码:承认西秦对北齐的吞并是绝对行不通的,中卫的能做出的让步将原有的北齐一分为二,原北齐京都以南划归西秦,以北归还给原北齐王室。关于开通陆路边境的问题,中卫同意开通中卫与西秦原有的陆路口岸,北齐方向的边境开放则要等到双方的边境划定后再行商讨。
坐在凌云道长对面的骊风不置可否。这之前西秦国王已经交代了与中卫谈判的策略:将中卫与诸国和各大门派切割开来,分别对待。只要诸国和各大门派作壁上观,对中卫所有的不合理要求一概予以回绝,等随他一起来的诸国使臣和各大门派各自回去后,中卫也只能接受这个既成事实。
双方毫无交集的谈了一个上午,凌云道长不耐烦地宣称:要么将北齐一分为二,要么宣布谈判破裂。骊风的回答是:“我们不会将北齐一分为二,也不宣布谈判破裂,问题复杂大家还可以商量。”
等到凌云道长气哼哼的率天慧宫的人回到馆驿时,才发觉事情不妙,回馆驿的只有他们中卫国的人,诸国使臣和各大门派只给他留了书信,说是有朋友热情相邀到别处住宿,却之不恭只好客随主便。气得凌云道长在馆驿内跳脚大骂诸国使臣和各大门派不讲信义,见利忘义。此次中卫国为了拉起这个联盟,不惜放低身段对诸国和各大门派说尽了好话,还给每家都送了重礼,到了这儿只一天的功夫,这个调解联盟便烟消云散了。凌云道长正骂得起劲时,一名弟子将一封信送到了跟前,并在他耳旁耳语了几句,凌云道长闻言立时止住了骂声,神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连忙送来的信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