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从探子口中得知确实有大部队移民赶往汉月江。
大牢比官府的牢房要大很多,但是犯人却少好几陪。一般的罪犯不会被送到这里,大多都是皇亲国戚。所以这里的牢兵不会太过分,怕得罪他们。
子歌是被强压进来的,虽然他们打听不出他的身份背景,但是看到他手中那根极品玉箫的时候,各个都毕恭毕敬。即使不是官家子弟,那也是富裕人家的公子。
“谁准你们给他吃饭的?”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身影却有点陌生。
正在饮酒的牢兵们相继放下手中的碗,把目光都投向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看到出现在他身后的护驾侍卫时,顿时恍然大悟,各个屈膝下跪,像是狗急着跳墙。
“参见君…君主。”说话有些结巴。听说君主中毒卧病不起,可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他粗气哼了一声,重复道,语气骇人,“到底是谁准你们给他饭吃的?”
牢兵各个扑在地上发抖,没人敢支吾一声,额头的汗珠晶莹闪亮。心里懊悔自己不该对这些死囚犯富有同情心。
子歌刚才正闭目养神,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便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往牢门走去。手中的箫顺手插进胸膛前的衣襟里。不料,牢门被人用力的推了进来,差点撞在他身上。
看到护驾的侍卫,他便知道了来者何人,来者何事。“君主行动不便,还劳烦你大家光临,在下该如何表示感激呢?”
刚进门就听到这番讽刺的话,罗炎顿时暴怒龙眼,喝令一声道:“把这个畜生的手筋脚筋给我挑断,看他还敢不敢这番嚣张。”
牢里专门实刑的壮汉一把抓住子歌的手腕,不料被子歌当场掠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看的罗炎更是气愤。
“你这个畜生,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来人…”
“等一等…”子歌阻止道,脸色稍变,因为愈合不久的伤口在某一时刻突然裂开了,传来一阵剧痛。
壮汉看到罗炎的眼神,便不顾子歌的阻声,开始和他动起手来,因为知道他的硬伤在背后,所以只要他们对准位置,稍用一点力,就足够让他痛晕过去。白色的麻布衣又被血染一片。
这样让他死去,根本不解罗炎他心中的恨,他要子歌被千刀万剐,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剧烈的疼痛让子歌站立不稳,更别提反抗,任壮汉将他的四肢按压在地上。
眼看刀刃就要割入手腕,子歌奋力一喊:“你的毒不是我放的,是‘鬼魅勾魂’,你中的是鬼魅勾魂之毒。”,随即听到罗炎的阻止令,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牢四面高墙,只有牢门一处有通风口,就算子歌耍阴招要逃出这里,以他的伤势,恐怕也走不出大门。想到这里,罗炎决定冒险跟他独处一会儿,毕竟他是第一个能说出此毒名字的人。再回想起六年前,这个子歌没有用一卒一兵,而是神奇的召唤来森林的野兽助阵,说明他也不是一个平凡人。
“怎么…你是不是以为毒死本君后,你就可以从大牢里走出去?”
子歌吃力的支撑起身子,倚靠到冰冷的墙上,断续的气息足以表明他此时十分痛苦,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冷笑,“呵…你以为我能有那个闲情跑到你们大院子里种花吗?”
“种花?”罗炎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不会是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拖延时间吧。你可知道这大牢角角落落有多大吗,从这里跑到大门,最起码要半柱香的时间。”
他这话说的是真的,大牢占地很大,所以空间也大,一个牢房一般只关一个犯人。这样的建筑方式有不少好处,不管是人还是狗,在大牢里奔跑的话都会被发现。如果说话说大声些,或者打个哈欠,都能传到相隔一百多米处的牢房。
灰色的墙跟子歌惨白的薄唇互相衬托,深刻的唇纹就像一片极小的刀刃嵌在皮肉里,动不动就挤压出一丝鲜血。他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感到微微刺痛。突然抬起头,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罗炎,吃力道:“如果我这么低估你,我就不会跟你要银紫了。”
“哼卑鄙,”他伸手转动轮椅的轮子,渐渐靠近子歌,想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银紫到底喜欢上他哪一点,“如果你再不说出实情,我恐怕你连这轮椅也坐不上去。”
他掐住子歌的脖子往上拉,本来呼吸就不顺畅的子歌被他这么一折腾,差点就昏晕过去,罗炎最终忍恨没有一手掐死他。
“掐死我,你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子歌硬是挤出几个字,左手撑着身子,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罗炎一听,心里就更加好奇想知道子歌所谓的内情,是否属实那暂且别论。
看到子歌这般疼痛,半天也支吾不出几个字,让他等得不耐烦,下令让人拿来了上好的伤药喂他吃下去,暂且帮他止住疼痛。“呵…你应该看过‘鬼魅勾魂’才对,不然你不可能中毒如此之深。”
轮椅上的人紧皱眉头,肯定的摇了摇头。这么蛊惑妖气的名字,他可从来没听过。
“鬼魅是一种稀有的草药,只有在稀有土壤上生长,对于治疗五脏内伤有极好的效果。如果不拿来治病,最好不要摘取这种草。因为它跟‘勾魂’散发出的香气一旦混合,就会让人产生幻觉。”
“幻觉?”
他的强烈反应在子歌的预料之内,“其实它们还有别的用途。”
这些倒不是罗炎他所在乎的,他只在乎为什么子歌说他是中了这个毒,“我不管这么多,我只要知道是谁下的毒。”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直勾勾的盯着子歌看,充满怀疑的眼神。但是此刻他的心里也是明白的,如果这种毒是通过空气传播,那么子歌和当时在场的人为什么都没有中毒。
所以,他开始怀疑是他人作为。
“鬼魅草长的很普通,跟一般草坪上的草区别不大,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的根部有红色斑点。至于‘勾魂’,它因鬼魅草而得名。在人们没发现它们之间的复杂联系前,它只不过是一种比较艳丽的花。”
听到这些比较细节的内容,罗炎突然心悬起来,虽然他不记得有人说过这种怪异的花名,但是他的印象里还真的有像子歌所说的那种花的样貌。只不过他一时想不起来。大花院这么多花,很多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
“我只知道大花院里个别的花名,龙月,红葵,木沙,银珊,还有一个紫龙花,这些花都偏红色。”罗炎仔细回顾了一下,“印象里没有觉得哪一种花的味道特别古怪。”
接下来子歌的猜想吓得罗炎六神无主。子歌微扬嘴角,“紫龙花是不是最红的那一种?没猜错的话,它时而艳丽,时而暗淡,花瓣有一个手掌那么大,香味清淡不浓郁。”
“你怎么知道?”一种不祥的预兆涌上罗炎的心头,使他情绪微微激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猜想会引起什么?紫龙花是当今云君娘娘亲手种下的,就摆在大花院里,有一大片。”
听完这些话,子歌刚才有神的眼睛忽然没了亮光,侧过脸颊,埋在阴暗处的嘴角冷笑着说道:“呵,看来娘娘很无知,那样的话都轻易相信”语气里带有一丝隐晦。
这话让罗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对子歌实施酷刑,大牢深处又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吼声。
国师得知此事后暴跳如雷,忽然想起刚刚得到的古怪消息,立马告诉了罗炎。两人一核实,觉得事情不妙。罗炎这才告诉国师,他把那份掌握着罗汉国命脉的圣旨交给了云君娘娘。
“哎,你怎么这么糊涂,总是鲁莽行事,你父皇在世前千叮万嘱我要把好你这一关,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叫我怎么跟他交代?”
“不行,我怀疑云月跟这件事有关。还有,按照子歌的说法,对我下毒的人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就是云月。”罗炎现在心里没有底,他才刚刚伤害过她,如果这又是一个误会的话,他觉得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小人。
但是他们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乘现在圣旨还没有公布于众,还有挽回的余地,国师决定冒险去金凤殿偷回圣旨。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就要看上天是否还愿意眷顾罗氏一族。
云君娘娘端着一盆紫龙花走进卧龙殿,看到罗炎静静地躺在床上。她把花盆往桌子上搁下,伸手拿起婢女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沾上淤泥的手指。她很喜欢这个房间,到处都散发着木香,这是月牙国没有的。
能这样安安静静,踏踏实实的坐在罗炎的身边是她一心想要的,所以之前的愧疚不知不觉烟消云散。如果能这样安心的看着他一辈子,她也愿意担起那个重任,她相信罗史会体谅她。
“呵呵,娘娘是不是忘了某件事。”
云君娘娘回头看到那人,心里习惯性的紧张起来,“罗史,炎君决定把君位让给我了,所以我打算不走了,我要在罗汉城,我要守护整个罗汉国。”
“哈哈哈哈…”他的笑带着几分猖狂,“我不是跟你说过等她心甘情愿把玉镯交出来,我就能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到时候你提的一切要求我都能满足你。”
她看向他,怀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毫不犹豫的肯定道,然后慢慢走近她,视线里出现了罗炎的面容。这是否能实现,她也真的很迷惑,但是这是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看穿他的真正身份是因为银紫。当晚他将银紫绑到森山林处时,她手腕上本是毫不起眼的镯子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暴龙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她面前,当时她的确惊呆住了。她曾经听母后说过千百前年的这个故事,没想到它竟然是真的。
至于它是怎么俯身在罗史身上,那就要从几年前那次出征谈判说起。当年罗史不慎入水,独特的罗氏血液诱惑了不少水鬼和恶灵,如若没有暴龙俯身,他的魂魄也会被勾走。唯一令她不解的是,当时王上哥哥竟然也没有发觉这一点。
云君娘娘正沉浸在回忆里时,突然被人拉回无主的六神,听到一句让她全身皮肉发麻的话。
“原来是你在谋害本君。”
她将永远无法忘记那双燃烧着仇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