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流血不止,死在了客栈。
当事情不可逆转的成了一场噩耗时,面对眼前血迹斑斑的情形云君娘娘已经顾不得大体不大体,毫不犹豫地解下喇叭袖子,裸露出了白嫩的双手,与那块映着血迹蜡黄的抹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渐渐冻结的血迹,她双手擦拭的频率更加快了,就算双臂妈逼无力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住一个机械式的动作。天庭饱满的峨眉间的汗珠还在不停的壮大。
“客官…客官…”突然响起的清晰地敲门声让她的心脏猛地窜了一下,随之是店小二的问声,“请问需要热水吗?”
“热水?热水有用…”云君娘娘喃喃有语的停止了动作,看着石地板上好像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迹自言自语道,可是当她想大声回应时,就突然改了口,说道,“好…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了,我的车夫刚才已经端过热水来了,谢谢你了小二哥。”
“姑娘真的不要热水吗?”店小二听她断断续续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因此又耐心的问了第二声,而第二次得到了同样的回答后,便不再继续问下去,辞退道,“那客官早些休息,小的不打扰了。”说完,门外一下子就没了他的声音。
可她不放心,不动声的仔细听屋外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确定听不到任何风声才继续寻找那些鲜红色的血迹,每当找到一滴她就欣喜若狂的用力擦。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恐慌的心跳持续好久都无法平息下来,刚才那血腥的一幕还在脑海里继续回放,只有偶尔抬头看看那晕厥在床榻上的罗史的脸上已经没了那鲜红的血印时,她似乎才能松一口气。
床榻上的人从模糊的意识里渐渐地睡过去,他从未感觉到过如此疲惫和力不从心。贪婪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脑海里也消失了刚才发生的那不可思议的片段。而现在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世界的事物又开始浮现出来,成了一个梦。
“请问要不要看一些我们兽王城的城图?纯手工制作的刺绣,不仅使用方便还能做纪念,绝对是物有所值,50银贝就够了…看看,这图绣的多好啊…”这人虽然不是四条腿的动物,却有八只比肩接踵的手,手上还长有浓密的毛。其实不难联想到,她除了脸跟人长的差不多外,外貌就同一只庞大的蜘蛛一样,令人作呕。
或许正是因为这里的人的畸形,所以他们所拥有的技能也是一般人及不上或没有的。再看看这里的建筑物,没有规律的并排着的房子,也没有平坦的路。有的只是一座座石头堆积而成的石洞,还有偶尔能见到螳螂工人在用他巨大的前肢打洞,尽管罗史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它就是存在的。
这时,他走到了一个铁匠铺前,店铺老板是一个长着牛头的人。看到罗史靠近店铺时,他便开口问道:“公子长相不凡,是那座城池来的,来此有何贵干?”
“呃…”他犹豫了下说道:“最大的城池…我能问老板一个问题吗?为什么这里的地如此的缺水,听说兽王城是和‘汉月江’相连的,怎么又会如此缺水?”
牛老板听完他的问题便开始冷笑,然后低声道:“呵…‘汉月江’又不能流水到月牙国。如果公子想多知道一些兽王城的历史就留下来与我女儿做夫妻,我就能告诉你更多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双圆溜天真的双眼望着周围巡视了一回。原来眼前这双笑里藏刀的眼睛底下竟是这样的主意,看来是牛老板很中意有如此英俊的女婿才会脱口说出这些话。
“不敢,不敢…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也不便打扰老板太久…”罗史连忙谢绝,摇摇手说道。
尽管牛老板确实长着一双迷人的闪亮大眼睛,而他女儿也会有此特征,可是罗史还是无法想象一朵鲜花带在牛头上的情景,要是他没疯,说不准就会一掌拍死自己的媳妇。如何掌控好力量也是他一直苦恼的问题。
从铁匠铺里出来后,罗史便发现白色的天已经变得昏沉沉,这才想起同自己一道而行的马车,便转身往回来的路走去,可是此时他发现所有的人都开始偷偷窥视他。牛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店铺里走出来,用他那双囧大的双眼紧随罗史的身影,还有卖鲜肉的老板,一身老虎的条纹皮毛,目光诡异。
“娘娘…娘娘…娘娘…”他慌了,因为看不道马车的影子,也才想起来同行而来的还有云君娘娘,“娘娘你在哪里?”
罗史已经顾不得周围这些陌生脸孔的模样,仇视的眼神、激愤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动作、阴霾的笑声,无不显示出他们的矛头都是指向他一个人。因为这里没有同他一样的正常人。渐渐地,那些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明显,一张张脸似乎出于同一个人的表情,因为仇视,所以变得可怕。等他想逃离这里的时候,这些分散的人已经逐渐结成一个庞大的团体,开始朝他袭来。
“不…别靠近我…你们别靠近我…”
他被迫走进一个巷子,背紧贴着温热的土墙,胆子吊的老高。当恐惧袭来,他撕心裂肺的救喊声持续了许久,冰凉的汗液迅速的从身体上每一处的毛孔里溢出来,眼前庞大的人群还是持续不断朝他围来,直到第一只长满皮毛的手碰触到他的身体时,他本能的伸手朝那个人的脑袋挥了一拳,让那人当即倒在地上。他的脑汁同鲜红的血液混成的血浆迅速向四周流淌开来。
“魔鬼…”一个老男人沧桑的声音。
“魔鬼啊…魔鬼他又来了啊,魔鬼…”老女人恐惧的哭喊声。
“你这个魔鬼,你…”一个女子尖叫着,声音突然渐远,“啊…魔鬼真的又来了…”人群里不断的有人发疯似的狂叫的声音,然后从人群中挤出去,消失在某一处。
罗史不管听到什么,呼喊、咆哮、哀求,都没有停止过继续挥着自己的拳头,而眼前的人继续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从那些人身上飞溅出来的鲜血渐渐地印染了他的视线,昏暗的天变成血红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囔囔有语:“你们才是,你们才是魔鬼,滚开魔鬼,你们统统给我滚开…滚开…”咽哽让他的呼吸断断续续,呛了喉咙。
人潮像波涛汹涌的浪水,永不停息的击打岩石。直到涛声浪静。
一阵昏迷后,他突然有了一些意识,嘴里不自觉的呢喃道:“云月…云月…”,模糊的视线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婀娜身影,她在那里来徘徊了一会儿便开门走了出去。
趁机闯进来的那一道强烈的阳光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云君娘娘正准备推门进屋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思索了一会儿,便伸手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香囊,然后把它藏在胸脯里。刚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的眉头就跟着皱了皱,当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便加紧步子进了屋,接着赶紧将门关上。虽然那股血腥味在冲洗下已经淡去不少,但是刚才进来的那会儿还是有一阵扑鼻而来突显的腥味。
“罗史…罗史…?”她加紧步子走到床边小声喊道。见没什么反应就从喇叭袖子里抽出了锦袋。锦袋,是专门给女子装私人用品的秘密袋子。她琢磨着袋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然后伸手从里面取出了一团绿色的东西。像是被砸碎了的绿草叶子。
“罗史,这是‘还魂草’,你听好了,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一起走出兽王城,但是我绝对不能就这样丢下你。这药的药效上来后你一定要坚定意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能被别人察觉,等我们走出兽王城我就想办法让你脱离它。”云君娘娘重复好了几次这样的话,一次比一次言重,一次比一次急促。等她颤抖着手指将‘还魂草’填满罗史的耳孔,覆盖在气孔上,还有眼目和口上后,就开始运气,驱魄。
驱魄的咒语很简单,可是过程却非常的漫长,从运气到‘游魂’就能消耗云君娘娘的大部分精力,再加上最近她都处于疲劳状态所以‘游魂’完毕时她已经完全虚脱了,赤红的脸颊却是发紫的嘴唇,全身也变得冰凉。
当她的三魄出窍成功后,她便硬撑着缓缓的张开眼睛。在她的驱使下,她的三魄开始走进罗史的肉体里,占居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神经。而要让罗史完全接受她的三魄,除了要使用‘还魂草’之外还要吸食一定量的血,而那血也只能是三魄主人云君娘娘的。
当罗史口里尖锐的虎牙刺破细嫩的肉皮时,顿时传来了一股闪电般快速的刺痛,她咬咬牙,无力道:“吸吧,吸吧,你千万要在明天的黎明醒来…”说完,她便昏晕了过去。
深夜,寂静的屋子里有两个微弱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忽然响起了自言自语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旋律,那人有些挣扎的喊着,“我是云月…我是罗史,我不是云月。”
“你说什么?
兽王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水月宫’里,因为王上正在寝室里午休,所以最早听到这个消息的是后宫的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属下所说的均是来兽王城信使快马加鞭赶来通报的,因为事情紧急所以特来通报。”
“按你说的,他们只是还没到兽王城的官邸,并不能说明他们在兽王城失踪了,对不对?”王母娘娘边说边用莫名的眼神打量着传话的信使,语气里透露着几分压迫感,让低着脖子的信使不敢作答,“你倒是说啊,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这不是还没有证明说他们失踪了吗,何必要惊动大家呢?”
“…”底下的差使心里打嗝了,吞了一口无名的闷气,但是坐在上堂上的人气势逼人,“王母娘娘娘说的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黑月暴龙的踪迹,这件事就让属下再仔细去探查一番,看事情是不是有误。”
王母娘娘皱着眉头听他讲完后终于眉梢稍露喜色,便道:“对,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查清楚了再去告诉王上,记住一定要是查清楚了。”那双逼迫的眼神仿佛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告诫。
“罗史…罗史…”一个女子的声音不断的在他耳边重复着他的名字,时而强,时而弱。唤的他心慌、心烦,很想去应答,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挣扎反复了许多次,不知何时他乌黑一片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白茫茫的一片亮光,这时他就开始努力的转动着眼珠,试着去感受身体的存在。好多次他都快要放弃了,可是又被人拉了一把,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