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兄弟玩闹片刻之后,延平延广恐怕延误回营时刻,便与几个弟弟作别,联袂回转军营。
看看天色尚早,延嗣玩性又起。他撞了撞韩清道:“疯丫头,你不是说还要再去逛逛么?怎么还不走?”
韩清瞟了瞟仍在低声说笑的一青一紫二少年有意无意对延嗣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有意思。不如咱们往那里走走,如何?”
延嗣兴致甚高,他蹦跳着拉了几位兄长随着韩清走出了迎宾茶楼。眼见那二位少年亦随了自己一众起身离开,韩清只做不知,径直引了延庆兄弟穿大街过小巷,来到一处喧嚣热闹的楼馆前。
此馆上注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梨花苑”
馆前站着几个浓妆重彩,花枝招展的妖艳女子,正左扯右拉,嗲声嗲气,妖媚耍娇地招呼着来此赏玩的富豪乡绅们。
延嗣看看这些矫揉造作的冶艳女子,不由笑弯了腰。
“哎呀!”一声大叫,只见一个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来到几人面前,兴奋异常地说:“哎呀,几位少爷,你们来的真巧。今天梨花苑又新来了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少爷们可以大饱眼福哦!阿二,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招呼几位富贵公子进去歇了,好生伺候着。”
延嗣看见半老徐娘风骚的左摆右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柒!”延庆怒瞪了延嗣,吩咐着两个弟弟道:“四弟六弟,还不把小柒带走?”他冷冷地看了看韩清,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兄弟们来到一条小巷口内,延嗣甩开延辉延昭的手说:“四哥六哥,我还没看够呢。”
“小柒!”延庆斥道:“你还说!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知道,那不就是烟花柳巷之所嘛。”
“你!”延庆气得挥拳要打延嗣。
“三哥,”延昭连忙走上前挡住延嗣说:“三哥,小柒不懂事,你别怪他!”
“哼!”延庆话中有话地说:“不懂事就该安分些!真没见过这样......”
“三哥!”延德慌忙打断了延庆的话。
韩清此时早已泪盈双眸,她看了兄弟们喊道:“你们......你们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非我将你们引去那里,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女子怎么会离开?你们自己不知被人跟踪,还要骂我,你们太过分了!”韩清哭着跑远了。
“两个女子?难道......难道那紫衣少年真的是琼儿?”延嗣心中顿时涌起阵阵波澜。
众兄弟眼见弟弟一副看魂不守舍的模样,只当他仍气恼潘豹之事,便又劝慰了一番,方结伴顺着先前延德追赶的方向而去。待得追上延德,却见他望着前方一处清雅幽静的别院外徘徊不前。众兄弟心觉奇怪上前询问,延德只说见得韩清身影一闪便不见了踪迹。
“哎呀,五哥,管它那么多!既然疯丫头在此,咱们当然要进去一寻。难道你不怕疯丫头被人欺负啊!”
延嗣左右打量着那别院周遭景致,心道,此院周遭并无人家,说不定是个贼窝。疯丫头若是落入贼人手中,慧远大师岂不伤心?他想到这里,也不与哥哥们商议,只一侧身便向院内闯去。
正在这时,只听院内传来一个娇脆气愤的声音道:“好个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入民宅,本姑娘饶你们不得!”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身着黄衫,发挽宫髻的俏丽少女手执软鞭出现在众兄弟面前。
院内忽闯进五位少年公子,少女不禁面色微变。心想道:霜姐姐仍在妈妈那里见客,他们人多势众,我该如何应付才好?霜姐姐常说“先发制人”,不如......她念头一闪,刷的抖开软鞭喝道:“你们这些贼人好不要脸!我霜姐姐不应允,你们便强行闯入意图不轨!告诉你们,别说你们几个我霜姐姐不放在眼里,便是兵部吏部各位大人到来,我霜姐姐说不见便不见!我劝你们尽早离开此地,否则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
延庆兄弟如坠云雾,不知眼前这位少女所指为何,更不知如何答话,竟齐齐愣住。延嗣却忍不住,他指着少女道:“什么霜姐姐雨姐姐,我们不认识。我们来此寻人,识相的便赶快将人交出来。”
黄衫少女被延嗣一顿抢白,早已气得粉面通红。她甩了软鞭狠狠抽向延嗣。
“住手!”延庆一伸手拽住少女软鞭转身轻斥延嗣道:“小柒,你怎的这般不懂事!本是我们不对,还不快向这位姑娘道歉。”
少女见延庆谈吐不俗,便又重新打量了面前几位气宇轩昂,俊朗儒雅的少年公子,这才明白是自己错怪好人。少女红了脸颊,想要撤回延庆手中软鞭,哪知软鞭却纹丝不动。她又羞又急正不知如何办,就见延庆猛地撤身一后退,只听‘叮当’脆响,一串玛瑙珠链忽自少女手腕脱落断裂在地。少女惊叫了俯身去拾,不想却撞进延庆怀中。
“这珠链......”延庆心中一动:“为何如此熟悉?”
“好贼子!竟敢对岚儿无礼!”又一声娇斥陡然传来,紧接了只见一枚蝶钗堪堪袭向延庆面门。
“三哥小心!”一直不曾开口的延辉迅速推开延庆,纵身飞腿将银钗踢入院内一碧池水中。池水四溢,溅在池旁尽展笑颜的青竹,片片翠叶顿时萎靡枯萎。延辉怒形于色,他抬起头只见一位肤白似雪,粉面含霜的宫装少女站在院内一座汗白玉石的小桥上。
“钗上有毒!”延嗣怒气冲冲的便要冲上小桥。
“有毒便又如何?”宫装少女轻移莲步款款走下石桥冷声道:“你们擅闯我启云轩,意图不轨定非善类!我没有将你们送官已算宽厚。但你们竟敢欺辱岚儿,我便不能罢休!”
延庆慌忙推开黄衫少女躬身报拳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我等心急朋友安危,故唐突闯入贵府,我等并无歹意,还请姑娘明察。”
“霜姐姐,”黄衫少女面如朝霞,悄悄看了延庆道:“他们的确来此寻人,是我误会了他们。而且他......是我不小心。”
“他们当真只为寻人而来?”宫装少女斜睨了延辉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岚儿,你要记住。”
“若我等为寻人无心得罪姑娘便非善类,姑娘趁人不备暗施毒钗,岂不是更非善类?”延辉淡淡的笑了道。
“你......你欺人太甚!”宫装少女恼羞成怒,随手便又扬起另枚蝶钗。一串与黄衫少女相同的珠链在阳光照射下显得五颜六色,煞是美丽。
“芦雪?!”延庆延辉望着珠链异口同声道,随即又看了那两个明艳的少女道:“二位姑娘,但不知此物从何而来?”
“我为何要告诉你们?”宫装少女余怒未消。
“霜姐姐,”正在这时只见韩清一脸明媚的自屋内走出道:“因为这‘芦雪’珠链正是佘婶婶送予你与岚妹的。”
闻听韩清之言,众人顿时疑窦满怀。
韩清摇着手中发辫笑道:“当年北汉皇朝赫赫有名的四大将军韩枫、杨业、柳辰以及沈铭曾结八拜之交,更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他们曾为北汉皇朝立下无数战功。当柳紫霜柳姐姐与沈云岚沈妹妹出生之时,佘婶婶便把这一对‘芦雪’珠链作为贺礼赠送了柳三叔、沈四叔。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何引你们前来启云轩了?”韩清撇了眼神色各异的杨家兄弟嘟囔道:“好心只作驴肝肺,我白认了你们。”
听着韩清无比委屈的言语,延庆兄弟忙不迭打躬作揖,好不容易方哄了这个妹妹重展笑颜。众兄妹重新叙了礼,共在启云轩内品酒论茶赏花,好不悠哉游哉。
琼儿无聊地站在窗前,远望天波府前两座威严驻立的石狮,闷闷不乐。端了茶水回来的珊儿见琼儿仍在窗前站立,不觉又生气又心疼。她拉带拽的将琼儿引至桌前坐下劝道:“小姐何必这般苦着自己?要我说,咱们办了那件事便回月霞岛,从此再不踏足中原半步。”
“杨延嗣并非那种人。他虽与那姑娘......但他的眼神清澈透亮,而且神态坦然.....珊儿,一定是咱们误会他了。”
“小姐,我是为你好。即便你喜欢他,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那时岛主亲来中原与潘仁美商议联姻之事,你又能怎样?岛主虽然宠爱你,但若是阻碍了辽主......岛主大事,他一样会严厉阻止。”
琼儿见珊儿提及爹爹便吞吞吐吐,不觉心生了疑虑。她看着珊儿追问道:“珊儿,为何一提及我爹爹,你便好像话中有话?你从小在我爹娘身边长大,一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你告诉我好么?”
珊儿慌忙摇头,矢口否认。琼儿见她满面担忧,便又走到窗前看着天波府方向甜甜的笑道:“你放心,只要让我见他,便是再苦我也不怕。珊儿,你再帮我一次如何?我想现在应该让他知道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