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嗣垂头丧气的回到府中,延庆兄弟见他如此,也知他徒劳而返,急忙上前安慰。只有韩清还在嘟囔:“本来就是嘛,你们兄弟小时候就因为她而被二叔父责罚,现在还是因为她令杨延嗣受惩,我看她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倒像是扫把星。与你们八字不合,专触你们霉头。”
“疯丫头!你说够了没有!”延嗣心烦不已,冲着韩清大吼。
“你。。好!就算我从没认识过你这个朋友!”韩清气呼呼的看了延嗣一眼,掉转身跑了。
“小柒!”延庆兄弟正欲开口,却被延嗣猛地打断:“我现在好烦!你们都走啊!”
延庆等从未见过弟弟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禁面面相觑,默默而退。
“小琼,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气你的。”延嗣看着手中那根飞琼昏迷时从她怀里掉落的紫绸带,懊悔不已。
接连又是几天的落落寡欢,无精打采。甚至连延德与韩清重返五台山,延嗣也没有心情去与哥哥道别。赛花深知儿子心事,吩咐众兄弟不要招惹延嗣,自己也只是轻声叹息,却并不再出言安慰。
又过几日,延嗣终于恢复精神,每日早出晚归,四处找寻飞琼的踪影。然而飞琼竟像凭空消失一般,不再出现。
别院萧索,烟翠凋零。延嗣又一次万般沮丧的回到府中。
院内,延昭正将手中银抢舞得呼呼生风。漫天雪花中,延昭英气勃发,飒爽不凡。延嗣眼见六哥英伟,心中顿起万丈豪情,抓起一柄枪便与哥哥战在了一起。
枪柄相接,回风舞雪,落梅纷纷。
‘当啷’一声,延昭手中枪被挑落于地。
“小柒,真有你的!”延昭收势,拍拍弟弟笑着说:“咱们家从此又添一员猛将。”
“是六哥存心相让的!”延嗣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家已经有这么多猛将,多我一个不算多,少我一个不算少,六哥不要笑话我了。”
“不是啊,小柒。六哥说的都是真的。爹说过咱们杨家男儿天生便该在战场上建立功勋。不如这样,我去和爹说说,让你进军营如何?”
“还是不要了。”延嗣沮丧地摇摇头:“前次被爹狠骂了一顿,还惹娘伤心。我是不敢了。”
“小柒!”延昭好言劝慰:“其实前次你的‘斩马枪’很威风啊。爹是担心你再有什么危险,才那么说的。其实爹心里真得很高兴。而且你立了功就连皇上也大加赞赏,你还怕什么!”
延昭一番鼓励之语令延嗣精神为之一振,他笑笑说:“六哥,爹真的会答应吗?就算爹答应,娘也不一定同意啊。”
“只要爹答应了,你还怕娘反对?”
“嗯,六哥,听你的。不过我想自己去和爹说。”
“诶?我们小柒什么时候变得不再怕爹了?嗯!勇气可嘉!”延昭拍拍弟弟取笑。
“谁说我不怕?爹一瞪眼一吹胡子,我就浑身打抖。只是我自己的问题自然应该自己去面对!”
延昭望着眼前仿佛脱胎换骨重生了一般的弟弟,惊喜不已。
一整天延嗣便呆在自己屋中反复练习预备和父亲说的话,就连延昭唤他吃饭也没时间。赛花不明白儿子是怎么回事,疑虑满怀地问着延昭。延昭却只说没事便出了府。害得赛花又是担心了一整日。
傍晚时分,延庆延辉随杨业一起回了府。一家人围坐一起用过饭后,便各自回房。延昭推开延嗣的屋门,见延嗣一脸踟蹰,知他又生怯意。连忙打点起无数安慰鼓励的话语将弟弟的怯意打消,拉着他来到了杨业的书房前。
书房内灯火通明,映衬着杨业扶额蹙眉却威仪不减的身影,延嗣停步不前。延昭举手欲轻叩房门,却又被弟弟拉住。
“小柒,又怎么了?”延昭轻声说:“你从小就立志要当爹爹一样的大英雄,难道你忘了?再说爹知道你有心建功立业,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骂你?好了,小柒,快进去。要不,六哥可要推你进去了。”
延嗣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手,轻轻叩响了书房门。
“进来。”屋内传来杨业威严的声音。
延嗣在延昭鼓励的笑容中踏进了书房。
“哦?是你啊。”杨业很惊诧地看看延嗣:“找爹有事么?”
“爹!”延嗣面对父亲,本已想好的一番话竟完全说不出来,只是支吾地说:“我......我......”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哪里像杨家男儿作为?”
延嗣一咬牙横了心:“爹说过,身为杨家男儿自当守疆保国,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算马革裹尸也无所畏惧。孩儿身为杨家人决不会有半点胆怯退缩。爹,您让我入军营建功立业!”
延嗣一股脑儿说出这番话,顿觉心中轻快许多。却因心中害怕,慌忙又垂下头闭上眼睛等着父亲开骂。
半盏茶过去,没听见父亲开口责骂自己半句,延嗣心中更慌,他偷偷抬起头看看父亲,竟发现父亲面上并无半点恼怒之色,相反却掠过阵阵欣慰。延嗣不知父亲心思,只得硬着头皮轻声唤道:“爹,爹!”
“嗯。”杨业整整脸色看看儿子:“你是不是在家玩腻了,又想去军营给我捣乱?”
“不是啊,不是啊,爹!”延嗣急忙摇头:“孩儿真的是想为爹娘争口气。以前孩儿不懂事,经常闯祸,令爹娘替孩儿担心不已。但是以后孩儿不会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爹,您就答应孩儿吧!”
看着儿子帅气真挚的面容,杨业倍加感动。他看了看延嗣,点点头说:“好吧!既然你有如此孝心,爹就答应你!”
“真的?爹?”延嗣高兴不已:“谢谢爹,谢谢爹!”
“不过,”杨业略微沉吟:“军中不比家中,没有人替你遮替你挡。若是你违犯军规,爹一样会按军法处置!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爹,您放心,孩儿不会给您丢脸的。”
“嗯,这就好!”杨业拍拍儿子肩膀接着说:“爹听说你前几日曾令你娘很是忧心,是不是?”
“爹,我......”延嗣垂下头:“我知道错了,爹,您骂我吧!”
“怎么?难道你以为爹只会骂你们罚你们,就不会别的?”杨业故作着恼。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延嗣慌忙否认:“是我不听爹娘的话,才会令爹娘生气担心。”
“你呀。”杨业轻弹了延嗣额头一下,笑着说:“爹不是要骂你。爹只是想你明白,人生有顺境便会有逆境,有巅峰即会有低谷。顺境巅峰固然可喜,但是遇见逆境低谷也不应该放弃希望,丢掉信心,丧失勇气。只有这样,才会在任何艰难困苦之下安稳如一,泰然处之。懂么?”
“孩儿谨记爹的教诲!”延嗣点点头,看看父亲:“爹,那娘......”
“你娘是明理之人,她若是知道你有如此志向和孝心,一定也会很高兴的。”杨业笑着说:“好了,天色已晚,你若再不回房歇息,明早偷懒赖床,爹首先便会治你。听见了没有?”
延嗣俏皮地笑了笑:“爹若是回来晚了,娘会不会不也如此?”
“混小子.还不出去!”杨业笑骂着儿子,将他撵出了书房。
那边赛花见天色已晚,前来书房让丈夫回去歇息,正巧看见延嗣笑嘻嘻地丛书房走出,便一把拉住儿子询问,延嗣不知如何向母亲解释,便含糊不清地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给了父亲,向母亲请过安后便溜之大吉。此时延昭正在房中等着延嗣的消息,见延嗣喜滋滋地回来,心知父亲一定是同意了,便又和弟弟闲聊一番,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清晨,延嗣与延庆延辉一起随杨业入军营,赛花虽心中万般不舍,却也理解儿子建功立业,为杨家争光的心情。她叮嘱延庆延辉照顾好延嗣之后,便默默转身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