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嗣养伤期间,并不需出操,这令他既感动又失落。感动是因爹爹打心眼里疼他爱他,失落却是因他无法从晨操的士兵中寻到飞琼的身影。
这天延嗣怀了最后一点希望再次来到校场。他看着步伐整齐,气势恢宏的杨家军队列,心中不觉荡起层层热浪。他仔细观察着每个士兵的身形,找寻着令他日夜思念的人儿。忽然他发现四哥统领的东营士兵中有一位身材瘦小纤细的士兵,盔甲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极其肥大,仿佛可以将他包裹起来。延嗣心中一动,悄悄来到延辉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又特意看了一眼那个士兵,这才进得东营探望因他而受责的于财。站在伙房外看着于财艰难的挪动脚步步,一点一点往灶中添柴加火,延嗣心中不忍,连忙上前欲帮他一把,却见于财惊慌失措的夺过他手中柴火道:“七少将军,你怎么来了?这种粗活不是你做的,还是让我来吧。”
“小于,我,”延嗣低着头:“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被责......小于,你若是心内委屈便打我几下,这样我也会好过些。”
“将军以及各位少将军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只是一个小卒,能投入杨家军中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七少将军,你不必自责。这也许便是命,有时候人真的不能与命争。”
延嗣惊讶的看着于财,竟不知说什么好。见他默不作声,于财笑了笑道:“怎么?七少将军,你的朋友还没有出现么?”
“应该就会出现,我相信她不会走远。”延嗣想起早间那个士兵,不知为何只觉心中充满了信心。
不一会的工夫,延辉进来营内,笑笑对弟弟道:“已经妥当了,你快去吧。四哥帮了你大忙,记得要还四哥这个人情啊。”
延嗣不好意思的谢了延辉,独自等在粮仓内。不久便见那身材瘦小的士兵深垂了头进来轻声道:“不知七少将军急召小人前来有何吩咐?”
柔弱的娇音入耳,延嗣的心顿如惊雷轰然炸开。他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情一把拽住那士兵追问道:“小琼,我真的让你讨厌么?”
“你!”士兵身驱微晃:“我......”她用力推开延嗣转身欲走,却听延嗣‘哎哟’一声呻吟,她便又情不自禁站了下来。望着满面内疚的延嗣,她再控制不住自己多日来的委屈,嘤嘤的哭了奔跑出去。
延嗣追出营外,眼见飞琼越跑越慢,他一咬牙暗自提了一口真气,飞身纵起,几个跳跃便落在飞琼面前。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飞琼红着眼圈哽咽道:“让我走好了。我走了便不会再有人欺骗你耍你了。”
“小琼,我知道前次不该那么对你,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是真心想向你道歉。”
“我受委屈与你何干?反正你也不在乎。”
“我,我在乎!我真的在乎!”看看伤心欲绝的飞琼,延嗣一时情急,他大声道:“自从你离开我家后我便一直在找你。我寻遍了悦来客栈,踏穿了烟翠湖,甚至连幼时那杂耍场子我都去过了,就是不见你的踪影。那时我,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小琼,别生我的气好么?我真的希望有你在我身边。”
“我真的在乎......”飞琼的心一瞬间彻底柔软;“幼时那杂耍场子......”又令她心底充满了甜蜜温馨的回忆:那是自己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子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从此这种感觉便深深印在心底,催促着自己去追寻。直至再与延嗣相逢,这种感觉更是越演越烈,不能自拔。然而无情的风雨阻挡面前,不得不令飞琼时时惊慌,刻刻不安。
“与其如此,不如......”飞琼想到此,忽然自怀中取出一直珍藏身边的月牙形玉佩。她一咬双唇,果断的交给延嗣道:“我,我要回去了,这次是来军营与你告别。这个玉佩是你的,现在还给你。”
“小琼,你原谅我了?”延嗣高兴不已,却立刻沉默,浓浓哀伤涌上面庞:“你要回去?回家?你还会再来么?我,我,不想你离开。”
“杨延嗣,其实我,”飞琼从未见过延嗣如此哀伤表情,情不自禁便要冲口而出,却又想起爹爹提到天波府时的狠语以及延嗣明白真相之后的仇视,只得强忍心痛摇摇头:“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你多保重!”
眼看飞琼就要离开,延嗣猛地用力紧搂住她道:“你别走!我再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小琼,相信我!”
温热的怀抱,挚烈的气息几乎令飞琼眩晕醉倒,她闭上双眸似乎要将此时此刻永远铭记:“小琼不想走,小琼不想离开你。”
片片雪花纷纷冉冉,晶莹剔透刻记心间。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扰乱了静谧,打破了温馨。却始终没能引起相拥而笑的小情侣的注意,他们享受着雪花,享受着寒风,享受着炽烈,享受着柔情。
“嗯!”飞琼一声呻吟,身子忽然打起了冷颤。
“小琼,你怎么了?”延嗣抱着飞琼惊问道。
飞琼酡红的双颊慢慢苍白,她望着自己的腿颤声道:“好痛!”
延嗣顺着飞琼的目光看去,竟是一条青色小蛇缠绕在飞琼腿上。
“蛇!”延嗣脑中一片混乱:“这般寒冷的冬季又怎会有蛇?”然而眼见飞琼愈加瘫软发抖,他早已顾不得任何危险。他闪电般抓住青色小蛇的七寸,用力摔了出去,紧接着又提起枪狠狠刺入蛇腹。
他望着昏倒在地的飞琼又看看她那已经变黑肿胀的小腿,心中一片疼痛。他出手如飞迅速封紧飞琼的‘三阴穴’,随后又撕下军衣衬边,将那肿胀部位牢牢包扎固定。环视了四周,他忽然发现左侧有一处洞穴正可栖身,他双臂环起,抱了飞琼飞也似的向那山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