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府外杨洪早已牵出一匹全身赤红的高头大马等候赛花。不过盏茶的工夫便见延德延昭兄弟二人陪伴身着淡紫披风,腰别宝剑的赛花从府中匆匆行来。赛花轻抚马鬃,稍显苍白的脸上逐渐涌起层层怒愤,眼中射出了无畏的光芒。她严肃的吩咐延德延昭照顾延嗣、看好府邸之后,飞身纵马向皇宫疾驰而去。
延德延昭肃穆的恭送母亲渐渐远去之后默默回转府中。想到弟弟还需继续服药,二人急匆匆又奔延嗣屋中而来,刚到门口就听房内传来一阵桌椅相撞之声,紧接着便似有重物坠地。二人似有感应,慌忙推开屋门,却见延嗣面色凄厉,红着眼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延德延昭心痛不已,他们急切的飞扑上前将弟弟扶住。见弟弟面色凄厉,二人心中一惊,顿时猜出弟弟已经听到适才他们与母亲的对话,知道了父亲目前的处境。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默然。延嗣看了看两个哥哥,忽然咬着牙使劲推开他们直往屋外冲出。
“小柒!你要干什么!”见延嗣踉跄而奔,延昭身形如电,一个纵身立刻拦在了延嗣面前。延德跃前一步,伸手紧紧拉住了弟弟。
“我要杀了潘狗!”延嗣眉目尽赤,万般仇恨从心中迸裂而出:“他设下毒计陷害爹,我决不会放过他!你们走开!不要拦着我!”
“小柒!”延昭痛声大喊:“不错!是潘仁美奸诈阴险,陷害爹爹。但是皇天有眼一定会护佑爹娘,还爹清白!你如此冲动只会害了爹娘,害了全家!”
“小柒,”延德柔声道:“我们一样心怀愤恨,但是没有十足把握贸然出手,只会令事情越办越糟。况且你病体未愈,依着五哥的意思,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从军中回来,咱们再行商量对策,好不好?”
“是我害得爹遭奸狗毒手,”延嗣惨白的面庞上掠过缕缕痛楚,他摇摇头冲着哥哥们大吼道:“我自会替爹讨回公道!不用你们管!你们走开啊!”
见弟弟情绪如此激动,延德延昭相互看了看,各自静静的退开一步。
延嗣怒焰炙胸不能自持,一心只想杀了潘仁美还父亲清白,见哥哥们退开,更不做他想,疾风般冲出屋子。这时身后的延昭歉疚的看了看延嗣的背影,抬起手,一道柔和的指风无声无息堪堪射向延嗣的昏穴。只听一声轻哼,延嗣一个趔趄便栽倒在门边。。。。
滔滔海浪击打着嶙峋突兀的礁石,朵朵浪花飞溅而下打湿了憔悴的脸,打散了沉沉的心。羸弱的飞琼失神的坐在观澜亭中,望着四处飞溅的浪花,滴滴泪悄然滑下。珊儿拿着一件披风走过来,看看飞琼,止不住潸然泪流。
她将手中披风披在飞琼身上,轻轻梳理着飞琼被风吹乱的秀发心疼地说:“小姐,岛上风大,你身子刚好些,还是回去歇着吧!”
“珊儿,”飞琼紧紧抓住珊儿的手:“我想他,真的好想他。珊儿,求求你帮帮我,我要去中原。”
“小姐!你放弃吧,岛主绝不会让你重回中原的。就算小姐回到中原又能如何?杨家现在已是。。。”珊儿眼前忽然闪过杜青云森冷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冷战,不敢再说下去。
“珊儿,你说什么?”飞琼心神一阵慌乱追问道:“杨家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珊儿躲避着飞琼急切的眼神否认道:“小姐,咱们回去吧!若是岛主知道我带你来吹风,一定打死珊儿的。”
“珊儿,是我害你被他关了地牢,我对不起你!”
“小姐,”珊儿哽咽道:“别这么说。是珊儿心甘情愿的,不关小姐的事。只要小姐开心,珊儿就开心。”
“开心?”飞琼望着远处渺渺如烟的岛屿凄楚地摇摇头:“小琼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开心了。”
“怎么会呢?”珊儿擦擦眼泪强笑着说:“过几天就是小姐的生辰,岛主早已飞鸽传书通知十六洞主前来为小姐庆贺。到时候小姐一定会惊艳四座。”
“是么?也许吧!”飞琼虚无飘渺的声音随风飘散盘桓。。。
延嗣的房门紧紧关闭了两日。浓浓的酒气顺着门窗的缝隙渐渐罩满整座后花园。
杨家众兄弟眉宇紧拢,面现焦虑。他们轮流守在延嗣门外,侧耳细听,希望听到弟弟的动静,哪怕就是一声低哼,一声轻哭也好。然而从外看去屋内不仅帘幕低垂,甚至连半分声音,一丝动静也听不见。似乎延嗣已将自己深埋于内。
父母未曾回府,弟弟又不知如何,杨家几兄弟已是方寸大乱,心力交瘁。这日竟又为到底该不该去八王府邸寻求帮助而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只差没有抡枪动棒。就连杨洪也从未见过众兄弟如此情形,一时竟不知如何劝解,急得他连连跺脚,求菩萨拜观音,祷告上苍让身在宫中的老爷夫人、留守军营的延平延广赶快回府救急。
正在杨洪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家院杨春跌跌撞撞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老爷。。夫人。。回府了!”
“多谢菩萨显灵!多谢菩萨显灵!”杨洪慌忙跪倒,连连叩谢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