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阳就要西落,延嗣慌忙随延庆延昭飞也似的往天波府方向急奔。
不近不远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化缘和尚喃喃自语:“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侠义之心,日后定非池中之物。也罢,就再护送他们一程,量来也不至耽误大事。”
延庆延昭延嗣三个孩子在和尚暗中护送中安然回到宋太宗御赐的天波府大街前。他们远远的看见延辉和延德正在一处面摊前坐着。延嗣连忙跑上前高兴地说:“四哥五哥,你们都没事啊!我和三哥六哥好担心你们啊!”
“小柒,我看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延辉说。
“怎么啦?”延嗣拉着延昭坐下。
“是啊,四弟,怎么了?”延庆也坐了下来。
“三哥,”延德瞅瞅天波府方向说:“我和四哥回来的时候,看见娘守在府外,我们不敢进去。”
“啊?娘守在府外?”延嗣有些害怕,拉着延庆说:“三哥,怎么办啊?”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延庆看看弟弟说:“如果爹也已经回来,咱们就会更惨!”
“那怎么办?”延嗣似乎快哭了。
“三哥,”延辉想了想说:“还是让小柒翻后墙回去看看,爹如果没有回来,咱们再回去。”
“如果爹爹已经回来了呢?”延昭小声地说。
“那咱们就只有等着挨板子了!”延德无奈地说。
“不管怎么样,还是让小柒先去看看!”延庆点头同意。
于是几兄弟商量完毕,便绕过大街来到天波府的后墙处,一起用力将延嗣送了进去。
延嗣悄悄的来到杨业书房门前,耳朵贴着房门,想听听屋内有无声音。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叫道:“哎呀,七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夫人都快急死了!”
“啊,洪叔!”延嗣叫道:“洪叔,爹爹有没有回来啊?”
“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还在军中,夫人说要是再见不到你回来,就要派人找老爷去了。七少爷,快跟我去见夫人,她还在府外等着呢!”杨洪拉着延嗣就往外走。
“不要!不要!”延嗣挣脱了杨洪,回身便往后院跑。
“七少爷!”杨洪追了出去。
延嗣跑到后院墙前,还想攀着石头翻过去,却被杨洪一把拽住:“七少爷,老爷不在家,你又不知跑哪里去了,夫人真的很着急。你听话,快去见夫人,也好叫她放心!”
正等着延嗣回音的延庆等四兄弟在外面听见杨洪与延嗣的对话,心知延嗣无法再出来,于是几人相视一看,无奈地绕过后院回到天波府正门前。
佘赛花正徘徊在天波府门前,焦急的翘首等待着儿子。
“娘!”延庆延辉延德延昭走到了母亲面前。
“你们......”佘赛花看见几个儿子回来,这才略微松了口气,接着又严厉地说:“你们还知道回来么?”
“娘,我们知道错了!”几个孩子垂首而立。
暗中护送几个孩子回来的化缘和尚远远地看见他们在天波府门前停住,又看见翘首等待的佘赛花,不禁暗自点头:“原来他们果然是杨贤弟伉俪的少公子,不愧为将门虎子。和尚的确没有白走这一遭!”说完便转身离开。
“延庆!”赛花看看三儿子说:“娘问你,延嗣是不是去找你们去了?”见延庆点着头,赛花追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催促他回府?现在他人呢?”赛花又问。
“娘!”延嗣的声音在赛花身后响起。
“延嗣?”赛花转身看见儿子安然无恙,不禁又喜又怒。
她快步走到延嗣面前,扬起手便要打。手到中途忽然又放下,对几个儿子说:“都给我去祠堂跪着!”
几个孩子垂头丧气的随母亲来到祠堂中跪下。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都到哪里去了?”赛花问。
“娘!”延嗣小声说:“是我要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和我一起出去玩的!”
“你还敢说!”赛花气恼地盯着儿子:“既然你这么不听话,今天这件事你自己向爹爹解释好了!”
“不要啊,娘!”延庆延辉延德延齐声求道。
这时杨洪急匆匆的走进祠堂对赛花说:“夫人,老爷和潘大人一同回来了!”
“潘仁美?杨洪,他来干什么?业哥不是去军营了么?怎么又会和潘仁美一起回府?”
延庆他们听说父亲从军营回来,均吓得慌了神。
“可能是在府外碰上老爷的吧!听潘仁美的口气,似乎要还什么东西。”杨洪接着说:“夫人,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你们几个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反省!”赛花看看儿子们说,然后抽身与杨洪一同离开了祠堂。
“这次咱们谁也逃不掉了!”延庆看着弟弟们。
“三哥四哥五哥六哥,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延嗣抹着眼泪说。
“算了,小柒。”延庆安慰着弟弟:“你也是希望我们大家开心一点啊。”
“是啊,小柒!咱们这次出去,见到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也算值了!”延辉延德延昭也同声说道。
兄弟五人互相安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他们跪得困乏了的时候,忽然从祠堂外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这几个小东西不只私自溜到外面胡闹、在街上和人打架,甚至还掀翻了潘家少公子的马,简直是无法无天!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孩子们被这威严的声音吓得睡意全无,眼神中充满了畏惧,脸色也变得煞白一片。“老爷!”杨洪的声音:“几位少爷此番也属侠义之举,而且他们还年少。老爷,你就饶了他们吧!”
“不行!倘若现在不对他们严加管教,日后还不知道这几个小东西会再闯出多少祸事来。杨洪,你不必再替他们求情!”杨业说着便推开了祠堂的大门,怒气冲冲地走到几个儿子面前。
“爹爹!”几个孩子战战兢兢地看了父亲一眼,慌忙又垂下了头。
“你们不错啊!”杨业沉着脸瞪着儿子们说:“越来越威风了。小小年纪就敢在街上和人动手,真给我长脸啊!”
几个孩子大气不敢出一声。
“延庆!”杨业怒声说:“你身为兄长,应该知道怎么办!说给我听听!”
“爹,我......!”延庆咬了咬牙说:“孩儿身为兄长不能以身作则,愿受爹爹杖罚!”
延嗣惊恐万状地看着门外,似乎在盼望什么。
“你不用看了!”杨业恼怒的一扫延嗣说:“你娘不会来的!”
“爹爹!”延辉延德延昭抬头望着杨业说:“孩儿知错了!”
“好!”杨业凌厉地看看几个儿子点头说:“延庆延辉,你们身为兄长,自当以身作则,劝导幼弟。现将你二人各杖责十五,以示惩戒!延德延昭,你们本该在私塾好好读书习字,却定力不足。你二人各罚十杖!听见没有?”
“听见了!”四个孩子小声说。
“杨洪,家法!”杨业命令道。
杨洪无奈,拿过一根又粗有硬的藤杖交给杨业。
祠堂里响起阵阵噼啪与抽泣。
杨业罚完几个儿子,又瞪着延嗣说:“私自离府、偷懒胡闹。你说该怎么罚你!”
“爹爹,我不敢了!”延嗣望着抽抽噎噎从凳子上慢慢爬起的哥哥们,哭声更大。
“哼!这次不让你受点教训,恐怕你以后还会再犯!”杨业说着便将延嗣摁倒凳上,褪下他半截衣裤,拿起藤杖重重地打了下去。
站在祠堂外的赛花听着里面频频抽打声、嘶喊哭叫声,心如刀割。她几次想推门而入,却又强忍心痛转身离去。
清晨,琼儿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她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不由甜甜的笑了。
“小姐,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今天还要出去玩?”十三岁的婢女珊儿端着清凉的水走进来说。
“珊儿姐姐,”琼儿清脆地问:“你知道这边有没有姓杨的啊?”
“姓杨的?”珊儿奇怪地问:“哪个姓杨的?”
“就是......就是......”琼儿红着脸说:“会用银枪的。”
“小姐,我听岛主说,这里的天波府杨家就是用枪的。”
“天波府?珊儿姐姐,咱们今天去天波府看看好不好?”
“小姐,你说什么呢?岛主这次来就是为了探查......”
“咳!”一个身着儒衫,年约三十许的男子走进来打断珊儿的话,说道:“琼儿,今天爹爹带你去潘世伯府上坐坐好不好?”
“爹爹,”琼儿娇声说:“爹爹,小琼不想去嘛!爹爹,我想今天再出去玩玩,可不可以啊?”
“你呀!”男子点点琼儿的额头说:“都是爹爹平时把你宠成这个样子。好了好了,你自己去玩吧!不过记住,明天咱们就要起程回月霞岛了。”
“明天?爹爹,为什么?小琼还没玩够呢!”
“爹爹这次来主要是奉......受朋友之托来这里和你潘世伯商谈议事。事情办完了,咱们自然要回去的!”
“可是爹爹,小琼......”琼儿还想和爹爹撒撒娇。
“好了,爹爹要出去了。珊儿,你陪琼儿在周围逛逛就可以了,不要让琼儿玩得太疯!”
“婢子明白!”珊儿点点头。
见爹爹转身离开,琼儿高兴地对珊儿说:“珊儿姐姐,咱们去天波府看看!”
“诶,小姐!”珊儿话还说完便被琼儿拽着离开客栈。
两个少女东问西问,终于来到了天波府大街。
琼儿远远地看到天波府门前屹立着的两座威严的石狮子,自语道:“嗯,我认识了,这就是他的家。”
这时从府里走出一个威武不凡的军人,手执银枪,跨上坐骑疾驰而去。
“嗯!这个一定是他爹爹了。看起来好厉害啊。不知道昨天他有没有被他爹爹罚呢?”琼儿暗自思量。
“小姐,咱们去别处看看。明天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了呢!”珊儿拉起琼儿便要走。
“珊儿姐姐,再让我看看嘛。”琼儿眼望天波府,似乎在期盼着什么。过了一会,再不见有人从天波府出来,只有三四个家丁在洒扫尘灰。“好了,小姐,走吧!”
“哦!”琼儿恋恋不舍地随珊儿离开。琼儿无聊地走在街上,忽听一些人正议论着过两天即将举行的花灯大会。
“花灯大会?杨延嗣应该会来的!”琼儿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高兴了起来。
于是琼儿左思右想,终于想到用装病的法子拖延了回岛的日期,希望能在过两天的花灯大会上再次看见杨延嗣。
五彩斑斓,流光飞旋的花灯一闪一闪的转动着,琼儿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每一个经过花灯前的少年,翘楚企盼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五光十色,交相辉映。琼儿回头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越行越远。
“杨延嗣!”
蓦然回首,如梦如幻。灯火摇曳处正闪现出一张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少俊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