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结彩的广宁街已然一片锣鼓喧天,欢声笑语之景。街道两旁酒肆茶寮栉比林立,彩旗飘飞。好一处‘十里酒香,百里喧嚣’之所在。
为应景,宋太宗下旨将此次游园庆典大会分设为“蛟龙祈月”与“龙腾祥瑞”文武两个场地,百姓凭自己的喜好于此二处以文交朋或以武会友。
这文场中又设有猜谜论诗、赏花品茶等活动。而武场便以杂耍、试剑、舞刀等武技为主。
自那年出游被爹爹责罚之后,延嗣便再没有机会参加各种庆典大会。难得今次爹爹允许他随兄长们同游,延嗣心中着实兴奋。他一忽儿拉着延昭跑进文场看看,一忽儿又拽着延庆钻进武场凑凑热闹。
他这里兴奋不已,却苦坏了跟着他,生怕他闯祸的延庆四兄弟。几个人被弟弟东拉西拽,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四兄弟实在不勘忍受延嗣似猴儿一般上窜下跳,便拉着他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商量起了对策。延德与延昭喜好安安静静的赏文品诗,于是便决定往“蛟龙祈月”以诗文会友;延庆延辉喜好试剑、舞刀,便商议了结伴去“龙腾祥瑞”一展身手。四兄弟商量完毕,约定了聚首地点,便再不理睬延嗣,各自转身欲走。
“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延嗣见哥哥们似乎当自己不存在,只气得大叫道:“那我呢?你们商量好了,为何不带了我同去?”
“小柒,”延德故作正经地拍拍弟弟道:“我与六弟正想去猜谜、论诗,你若无地方可去,不如便与我们一起怎样?”
“猜谜论诗?”延嗣摇着头说:“不是吧,五哥,你明知我平日最讨厌背书的,还让我去那里丢人?不去不去。”
“你当真不去?那里一定会有不少大家闺秀呢。”延昭忍着笑道。
“大家闺秀与我何干?我才不去。”
“小柒,是你自己不去,到时可别在娘面前告状。”延德笑着说。
“五哥,”这时手拿冰糖葫芦的韩清从远处跑来道:“我呢?你们不带我玩么?”
韩清乃慧远禅师俗家侄女,她平日喜好玩闹,脾性倒与延嗣十分相似。然而延嗣只当她是妹妹。他见韩清企盼的望着五哥,不觉好笑道:“我五哥才不会带着你这疯丫头去论诗,赏花。
“杨延嗣,你!”韩清气得涨红了脸。不过稍时她却又笑着道:“论诗猜谜,又闷又累,我才不去受罪!五哥,你和六哥去好了。杨延嗣,咱们去玩。”韩清说着,拉着延嗣便走远了。
“小柒,不许闯祸!”延庆冲着延嗣的背影喊道。
“知道啦!”远处的延嗣回答着。
韩清拽着延嗣穿梭于文武二场之间,乐此不疲。这时忽自场外传来阵阵喝彩。韩清本是爱热闹的,自然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她指着场边道:“杨延嗣,咱们去看看杂耍。”看着江湖艺人们精湛的“虎跃龙腾”、“狮子滚球”、“火中重生”延嗣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副久违的画面,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诶,我说七公子,”韩清不明所以地拍拍延嗣道:“你笑什么呢?不是又在打这些人的主意吧。”
“疯丫头,你想打这些人的主意莫要拉上我,我没兴致。”
“不对啊,”韩清看看延嗣打趣道:“清儿曾听五哥说过,七公子曾因偷溜出玩耍被二叔父责罚的几天下不得床。七公子,你是不是被板子吓得没了兴致?”
“你再说!”延嗣红着脸瞪着韩清。
“对不起,对不起,”韩清见延嗣生怒,慌忙吐了吐舌头,亲昵的拉着他道:“七公子,咱们再去别处看看。”
此时正有两位少年在不远处低声议论:“小姐,那女子怎的与杨延嗣如此亲密?是他妹妹么?”
“不知道。也许是吧。”颇为失落的喃喃自语来自一位一身紫衣的俊美少年,他呆呆的注视着延嗣与韩清亲昵的模样,一时不想再说任何话。
“小姐,不知道就追上去问问。你不是说今日一定要见到他,不想再与他失之交臂么?”
“我......”紫衣少年摇摇头,怯怯的后退着,一双盈盈秋目望了身边青衣书童道:“珊儿,倘若那姑娘是,是他的......我追了去也不过自取其辱。而且我,我总觉得心慌慌的。”
“要我说,小姐是想杨延嗣想的。小姐,你再不追去恐怕就没机会了。”
飞琼一惊,眼看着延嗣与韩清愈走愈远,便在顾不得羞怯,紧紧的随在二人身后。“之后又如何了?”韩清走在延嗣身边,吃吃地笑问。
“那小女孩拉着我躲在一处小巷内,之后我们便聊说了起来......”延嗣忽然顿住,似乎陷入了重重叠加的回忆。
“诶,七公子,接着说啊。后来三哥六哥没去找你吗?”韩清推着延嗣问道,见延嗣停住不说,她忽然扑哧一乐道:“我知道了。之后咱们的七公子便被二叔父重重的责罚了一顿。哈,如此说来,咱们七公子是因为那小女孩才被禁足,对吧。”
“别乱说!”延嗣反驳道:“此事已过多年,恐怕那女孩早便忘了。疯丫头,你不要再缠着我问了。”
远远的,一脸憧憬的琼儿摇摇头:“杨延嗣,我没有忘。我又怎能忘记呢?”
一阵震耳的锣鼓声传来,延嗣一看那夸大的旗幡,嚣张的马队便知又是那潘仁美膝下第三子潘豹来此游园。想起那年琼儿险些被他烈马踩踏,延嗣心中一阵怒火。他有意的想要潘豹出尽“风头”,二话不说,上前便要拦阻潘豹一行。
正在这时,一颗石子飞射而来,轻轻击打在延嗣身上。延嗣正待查看何人偷袭,却听一个轻婉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别去!”
延嗣环视四周并未发现人影,不觉心生疑惑。他待要再仔细搜寻,忽见一位手柱拐杖的老婆婆怀抱一婴孩慢吞吞向着潘豹车轿行去,眼看鞭子便要抽落老婆婆身上,早便不忿的韩清猛地一顿足,飞身拽住那家丁的鞭稍。
轿子晃悠悠停下,由里钻出一个面相俊俏眼神阴鹜的青年人。他上下打量着韩清,忽然一扬手中扇道:“敢拦本少爷的轿子,这还真是头一遭。本少爷还当是哪个不要狗命的贱民冲撞,不料竟是一位仙女样的小姑娘。不错,不错,这也合该本少爷桃花当头。来呀,把小姑娘给本少爷带回府去,本少爷要好生款待。”
“你们干什么?”韩清见一众家丁将自己围困起来,不禁亮开架势准备一搏。
“哟,看不出小姑娘还是会家子。好啊,本少爷今日兴致甚佳,正可陪姑娘好好玩玩。”
“潘豹!”延嗣眼看韩清危险,急忙挡在韩清身前道:“光天化日欺负老弱妇孺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若嫌命长,不如我替你减去几分。”
“哦?”潘豹斜睨着延嗣道:“我说小姑娘怎得如此大胆量敢与本少爷作对,原来是你们杨家给她撑腰!好啊,杨延嗣,本少爷便看你如何减我性命。”
“诶?你不用去寻个夜壶来么?”延嗣轻蔑的看看潘豹笑了笑:“你那猫尿多得很,若无夜壶盛着恐怕会倾盆而下。”
“杨延嗣,你找死!”潘豹恼羞成怒,顺手夺过家丁手中厉鞭呼啸着狠狠抽向了延嗣的头、背。
躲在树影中的琼儿生怕延嗣被厉鞭所伤,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只紧紧扣住套在腕上的钢圈伺机而动。
眼看潘豹厉鞭挟风而来,延嗣冷冷一笑,一纵身竟不闪不避的直迎向那厉鞭。
“小柒,还不住手!”忽然,一个沉着稳重的声音自场外传来,随即只见六位威武英俊的年轻人分开围观众人走到了延嗣面前。
“大哥,二哥。”延嗣见是几位兄长,不觉高兴的拉着为首两位年轻人道:“怎么是你们?那个皇......老头回去了?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不理我,你们陪我玩儿吧。”
延平甩开延嗣的手轻斥道:“玩!你就知道玩!你有没有想过会玩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