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顺带着反应迟钝,身上也是酸软。这是第二天傍晚醒来时我唯一的感觉,也是我第一次这样严重的宿醉。
我想自己会记住这感觉的。
睡到这个时候肚子竟也不饿,我想的第一件事只是美美泡个热水澡。身上乏的厉害,揉了揉太阳穴我翻了个身把被子撩开,这才后知后觉望见窗前镀了层金霜的影子。
“宇曲?”想来只可能是他,南木不会未经允许进入房间,其他人更不可能。只是唤了这声那淡金的影子仍无反应,眼睛从里面胀痛得似乎要爆裂,我睁大眼睛只换来满眼的泪水与更加汹涌的疼痛。
“袁青山?”这个人从不顾及这些,所以比起宇曲,他倒是更有可能,更何况宇曲现在必须分秒必争,只怕安置好我便急急离开了。可是这声过后,那个影子仍无反应。
“夜一?”他出入我房间早已轻车熟路,完全没有顾忌一说,我未第一时间想到他却是因为他不会这样故弄玄虚,从来都是吩咐完便走人,再者幽儿的事情后他便忙了很多,恐怕更没时间陪我这样耗。但是又一个错误,那个影子仍没有应声,依旧淡定如同陷入背景。
眨了眨眼把泪水晕开,我撑起身定定看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身子一寸寸变凉。
完美陌生人,别来无恙。
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天真,竟以为那天的一切只是梦境,安稳了两日便把它完全抛到脑后。我知道自己想要平静,却不知原来想的这样不切实际,这样没有对错。有些事即使不看不管不想,它终究发生了,便一定会继续。
“既然来了便坐下吧,说来那天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过阁下。”落落起身,我扯了件袍子裹上,顺了顺散乱的发,顺便选了个漂亮的发簪在手中把玩着行到他面前。
“公子此次前来有何吩咐?”愈靠近他心跳愈快,我还是怕他,却必须用笑容隐藏“公子……唔!”在他怀中挣扎,我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与无能无力的叹息。握着簪子的手被他牢牢握住反在身后,我整个身子被他紧紧圈在怀中,没有丝毫空隙。心里叫嚣着逃开,身子却慢慢放松下来被他更紧密的拥在怀中。
不能忍受即放松享受,再者他的吻并没有意想中的难以接受,事实上我震惊的发现自己已经在享受了。而且真要说起来,自己才是那个睡了整天没有梳洗的人,既然他不嫌弃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小芩,我想你了。”终于结束这个冗长的亲吻,他埋首在我脖间缓缓道,我却被那两个字震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对于倾城这个新的名号我本就还未适应,他却能如此自若的唤出那亲密的两个字,我于是自叹弗如。
很久之后回头看我们再次相遇的种种,只是挑眉自嘲的默了良久,暗叹这时的自己怎么能如此傻,硬生生也把二声的小芩听成了平声的小倾,然后跌跌撞撞终于把自己碰得头破血流。
“这就是公子此次前来的目的?”安静的靠在他溢满薄荷香的胸膛,我说的很慢,一字一顿生怕他听不清似的“不是,这算突发事件。”他胸膛传来酥麻的震动,然后他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我来是因为知道再不来小芩该郁闷了,”双唇若有似无碰触着我的耳垂,他的声音不可否认是好听的低沉“让你久等了,我的倾城。”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反应,若不是头愈加疼痛,我想自己也一直不会有反应。
“这么说买下我的就是你了,这还真是个不小的惊喜。”靠在他怀中无声无息的扬起嘴角,我缓缓抽出手按住太阳穴,再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疯狂,也惊异自己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完全忽略他。
“小芩开心就好。”终于松开对我的钳制,他笑得温暖自得“对不起,这些日子被绊住了,不能陪在你身边。”我想自己是无语了,看他邪魅如神祗的笑容,终于无奈。
“承蒙公子待见,倾城在此谢过了。”转身不再看他光芒万丈的笑容,我认命的叹了口气。如果这就是宇曲说的事实,我只好奇能不能拒绝。“小芩这么客气,是在怪我来晚了吗?”说得熟络非常,他的声音中带了份笑意,我便被突然撞进自己脑海的念头惊到。
虽然每次见他都有亲密的肢体接触,统共算起来也才见了三面,我们基本算是陌生人。而他显然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高手,按理说这样的背景下我该看不透这个人。在这个平常的傍晚,我却觉得他的欢喜不是伪装。因为即使他湛蓝的眼眸依旧平静如洗,里边的愉悦却耀眼到刺目,而他轻快的声音里也是同样的愉悦。
我想自己糊涂了,对他不在意料中的种种表现。
“那么公子这次准备?”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可我并不觉得他花了那不可思议的银子是因为我这身皮相“小芩觉得呢?”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踱步到我身后,他握住我的的右手“发簪太显眼了,我想小芩大概会喜欢这个。”
右手腕蓦地一凉,他似乎很满意的笑了笑,柔柔握了一下然后放开。
“热水马上就送上来了,小芩先等等吧。”他说完便提步离开,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没出息的又愣住了。抬起手腕见着是一个打造得很精致的银手镯,莫名觉得熟悉,取下来才发觉其中乾坤,然后明了刚才他话里的深意。
确实,比起发簪,这件东西做起武器来更好掌控,效果也明显会更好。盯着看了两秒,我还是把它戴了回去。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既然看来他如此了解我,这份好意便只能收下。再说对于现在的我,这个镯子真算解了燃眉之急。
热水立刻送了进来,放好后南木即刻离去,整个过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看我的眼色也是如常。第一次记得关好门窗,我一边脱衣服一边回想这一切,然后发觉除了自己没人觉得多了那个人有什么异常。
事情正常的就像他一直在这,就像他本该在这。
撩开头发泡入水中,我闭上眼睛决定给自己的大脑放个假,瞧我这小日子过得。
“肚子饿了吧,镯子还喜欢吗?”几乎我穿好衣服他便进来了,而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锁好门窗“很别致的款式。”机械的回了一句,我拉了拉衣服慢慢走到丰盛的桌前“那就好,”帮我拉开椅子,他做这一切都很自然,似乎已经这么做了一生,最后的最后他自言自语的低声道:“也真的放很久了。”
“你不吃?”既然已是如此‘亲密’的关系,问这一句也无妨,再说我真的很好奇“习惯了。”似乎很开心的回了一句,他依旧对着一桌美食品着清茶“习惯了?”举箸的手顿了顿,我抬眼看他,心里想着那三个字不是心中所想的意思吧。
我知道他有绝世的武功,绝世的容貌,只是作为人类来说,他肯定还是要吃东西的。
“胃有些问题,平时不大吃这些。”依旧一副和煦的笑容,他放下茶杯把我面前的菜换过,面上是淡淡的疑惑“那个太甜了。”下意识答了一句,那个一品锅是自己的最爱,只是真的太甜了,事实上这满桌精致的菜肴都太甜了。
“太甜了?”瞟了眼我,他皱了皱眉取过一旁干净的筷子自己每个菜都吃了点“对不起,习惯了。”他抱歉的看着我道:“还能吃吗?不然我重新做?”
彻底被震到,握筷子的手僵住,顿了片刻,我恢复清明抬头看他。
“为什么?”不想问这个问题,却还是问了,自己终究还是正常人类,对这样非正常的事镇定也只有两秒。
“刚好有时间,怎么了?”看他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表情,我突然怀疑自己是否在与同类交流,“没事,顺便说一句,你厨艺很好。”埋头苦吃,那句话出自真心,它们除了稍甜可算完美,而且我只想尽快结束这顿怪异的晚餐。
“曾经有个女子,她教会了我很多。”一直无澜的深邃眼眸突然变得柔软,他看着我又似乎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那样温暖的眼神却让我觉得莫名难受,“曾经?”我承认,自己当时元神出窍了,竟然这样的死局也会接话。
幸而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只是显然我太过天真,以为吃完那顿饭便万事大吉。完全没有想到,晚饭过后又该睡觉了,虽然我真的才醒来没有多久。最最主要,这个陌生男人,名义上是我的恩客……
机械的转头望了望窗外高悬的新月,似乎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