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舞台,完美的配乐,精致的服装,梦幻的月色,孤独的灵魂。
一支舞的时间有多短,一场梦的时间有多长?
很久没动了身体有些僵硬,当夜我只舞了一曲,灯光很柔和所以我可以看见台下的百态众生。他们是边漠最有钱或者最有权的两类人,不见得很坏,却一定够寂寞,心灵或者身体。却也幸亏这些寂寞,他们对宣传了很久的倾城还是给足了面子,只希望结果不会令他们失望。
终曲时意外瞥见二楼雅间的袁青山,虽然不知道夜一是怎么说动他的,对于他能来这件事,我默默感激。眼神短暂的交汇中他突然笑了一笑,不同于熟悉的蔑视,那时的笑容竟是温暖,于是下意识的,我也扬起了嘴角。
那时自己却不知,只因为这一笑,倾城在边漠算彻底火起来了。
退场后南木面无表情的拿那件袍子将我整个裹住,香儿静静的伴在一旁,身后的大厅是一片寂静,整个世界似乎都沉默,于是我知道这一仗算是胜了。
“未央?幽儿呢?!”未央竟在房中是我始料未及,她满目的担忧更让我的心不由紧了紧“人已经找到,断了条腿失血过多现在还是昏迷,不过……主子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一直避开我的目光,未央表现得让人很心惊。
心被瞬时吊了起来,我就穿着那身繁复的衣裙转身奔了出去。一路上心惊胆战,真正见到幽儿却没了言语。夜一冷冷瞟了我一眼,几乎粗暴的拉着我出了门。
“怎么回事?”默了一会,终究我先开了口“不知道,”夜一说话一向冷淡,这样冷漠却是少有,我更顾不了那么多,只是紧张的望着他“在山涧找见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现在还没醒过,大夫说那条腿即使好了也会留下病根。”
又是一阵沉默,他微微叹了口气:
“你也累了,去换身衣服吧,要了些吃的待会就能送上来。”
想道声谢却出不了声,机械的扬了扬眉角,我推门坐到幽儿床边。望着她苍白的脸颊一阵阵的恍惚,怎么也想不透事情怎么会这样。按理说不管哪方势力,都不会算计到她身上的。
这一夜是未有的漫长,脑子负担过荷变得混沌,全部所想的只是幽儿什么时候能醒来。后半夜未央端了些吃食进来,我毫无胃口却也将将吃了些,然后终于离开脱了衣服睡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幽儿还是昏迷,只是身上的伤口经过仰望的舔砥已好了大半。到她终于醒来已是两天后,这期间我们轮流照看她,本该最上心的夜一却不见了踪影,难得见着也是一脸倦色。
那时突然觉得,大抵好日子到头了。
幽儿的苏醒也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柳暗花明,因为对于失踪这一节,她几乎全无印象,身子从那之后弱了很多,每日几乎就呆在房中,见的统共不过我们几个。
算是虎头蛇尾,她遭袭这件事就这样结束,让我们无奈中又多了份警惕。只是我也没有因此轻松,几乎从那后我的日子便紧张起来,并在她醒来后第三天带了未央搬到倾城住下。
虽然不想承认,潜意识里,我已在逃避幽儿,甚至不敢再见她透亮的眼眸,连带着夜一也开始避讳。
只是为什么?恐怕自己会是最想知道原因的那个。
但搬到倾城,原因却不止如此……
那夜我离开的匆忙,却也记得把未央留下善后,接着便是轮流照看昏迷的幽儿,并且直到她醒来,日子都算平静。只是虽然当时我神经混乱,也没有忽略异常频繁到访的香儿,与她欲言又止的异样。
于是幽儿醒来的同时,我知道了又一个迟到的大事件。
愣了两秒,挣扎了三刻,我扫了眼明显知情的众人,做了那个决定:搬到倾城,成为倾城的头牌——倾城。
那时有一瞬间的失落,却终究只是笑了笑,随即垂了眼角不再看众人的反应,也再不想看众人的反应。整件事情似乎变成一个笑话,而我只需要活着,等着这段宿命终结。
从那时到现在已过了七日,这七日我顶着倾城头牌这一新的身份过得很是逍遥自在,只因那个让香儿甚至未央都欲言又止的秘密。
如此意外连连的人生,对这个最不应该出现的意外我便也将就了,即使它真的不可思议到不可理喻。
我,亦或新晋名妓倾城,在艳惊四座的出场秀便被人以天价买断。最可笑的是,作为主角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千金一掷的人究竟是何方大仙,更不知道他花了可以买下十座城池的银子买了我却不现身意欲何为。
我唯独知道的是他们让这一切发生了。本该被护了周全的我,在意外的登台中被意外的卖了,只是那些银子让我愿意相信,或许这世间真有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说。
并且说实话,倾城的日子并没有预想中的无聊,每日看着纸醉金迷的百态众生上演,算是很不错的消遣。顺便说一句,我住的地方还是离主楼有一段距离,是个独立的花楼。对于这个设计,我只能说自己真是神机妙算,下意识的也为自己某了些福利,且是很不错的福利。
不在状态的过了几天,我首先见到的是宇曲。终于见到他,我想自己的怨气是有地方发泄了。
“小然,”见我只是望着他意味不明的微笑,宇曲终于是撑不住先开了口“这件事情我确实知道。”说完竟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宇曲叹了口气复杂的看着我,然后我由最初的气愤变为惊惧。
既然是未央答应的,他知情便是一定,只是看来,他才是这件事的主角。
问题只是,为什么。
“主子!”突然跪在我面前,宇曲神圣坚定的望着我“宇曲此生只忠于您一人,即使牺牲性命也会护您周全,所以请您相信我!”
剧情的发展不受控制,再一个意外令我毫无招架之力,心里某处钝钝的痛,下意识的伸手却停在半空。我该相信他的,我也是相信他的,却为何会如此难过无助?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那么多生死苦痛都经历过了,这样失落彷徨,却是真真正正的第一回。原来路途的艰辛从来不是问题,身侧的空寂才是心头所痛。一个人的人生,走起来会是怎样?
另一个第一次,我开始想念另一个世界的人们,疯狂的想念。
“宇曲,我相信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我可以不去计较你们瞒了我多少事情,却没办法不在乎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做,更何况你们是我在这世间最后在乎的人。
“小然,”伸手握住我僵在空中的手掌,宇曲起身把我松松揽在怀中“我知道你的质疑,但是请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不会很久,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却不是从我这,更不该从我这……”
宇曲的心跳声让人很安心,他的声音更让人痛心。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甚至也不想坚持,便放纵自己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伸出手去回抱住了他。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自己心中第二个唤作哥哥的人。
恢复平静,我们对坐桌前,窗外是明媚的日光三寸。
“那么我能知道的?”语气轻松,他却知道我的坚定。
“所有?”
“所有!”
……
努力逃避,原来只为转身这一刻的悲凉,甚至无关自愿或是被迫。有些命运,终究是我们躲不开更无能为力的。对于它们。我们能做的只是完成它,之后……
之后,谁又关心那之后的是非种种。我们,只是群活在当下的动物。
宇曲事无巨细的把这两年幻世军的状况说了一遍,我认真听着,却从未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当他终于停下来时,窗外已是星空璀璨。我再次给他的空杯加了些水,放下茶壶,然后转向窗外开始认真数星星。
很多事,真的太多事情了,宇曲这两年担了一切,而我即使到现在也只能听着,帮不上任何忙。
两年时间,已足够我变成局外人。
“清钰那边,你要小心,你们都要小心。”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声的,我有种爱莫能助的无奈与焦急“我们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吧?”调高语调,我笑得灿烂,接着揉了揉肚子起身“今夜机会难得,我们不醉不归!”
把酒言欢还是借酒浇愁,我真的不在乎,相信宇曲更不会在乎。
今夜我们要的只有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之后的事情记得模糊,我是一向酒量不佳,那夜却陪着宇曲喝了很多。最后在一切归于沉寂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混沌中清明的异常,那是没有语意却清晰非常的两个音节:
芜苡
急速坠入混沌,身子从栖身的窗台坠落,掉入一个温暖的薄荷梦境,似乎听到一声清浅的叹息。梦境中看见同样烂醉的自己,在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时空向下坠落,周围熟悉的面孔上是同样震惊的表情,因为那相同的两个字。
芜苡
于是终于,我又解开了一个谜题,浅笑一声,醒来还是会忘记吧?
芜苡?
我好奇,只可惜甚至不够时间去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