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燥热的午后,我妆容精致,神色魅惑而慵懒,着了身飘逸的血色长裙,倚在花楼的栏杆前,带了份淡淡的寂寞望着楼下不大却足够美丽的院子,默默的发着呆……
“香儿,今日还未够吗?”面上是惑人的寂寥,我依然望着园中小池的金色游鱼,声音满是无奈“小姐自己看呢?”换了个姿势躺在我舒适的大沙发上,香儿笑得很不怀好意“影姐姐,你都坐了半日了,要喝口水吗?”见我叹气,卧在一旁的小雪很贴心的问道。
“小雪,还是你最疼我了。”感激的瞟了眼小雪,我重重叹气道“不像有些人,眼中只有银子。”“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几个眼中可曾见着银子了,真要说也只是某些觉悟不高的人罢了。我们即便有错,不过是对园中那些官人错生了些不舍,谁让小姐这凭栏含愁的样子如此惊艳呢……”
才进屋的枝芝端了些果点,打趣的笑道,期间很有内容的扫了两眼面色有些讪讪的香儿,于是一屋的花样女子都掩唇笑将起来。
被那份笑意感染,我挑眉挑衅的瞪了眼明显拿我打趣的枝芝,回转身子望着她们。
一个温婉灵秀的未央,一个天真烂漫的夏雪,一个绝世风华的幽儿,一个聪慧狡黠的香儿,一个出尘大气的枝芝,再加上一个无奈落入红尘的我。这屋内只消多一个女子便可成就所有男人的梦想——韦小宝的齐人之福。
“我说你们,好歹有些同情心好不好?”故意哀怨的皱眉,我转了转快僵直的脖子道:“在这凭栏卖笑我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要承受你们的嘲讽,这世界真是不公啊……”“我们倒是想替小姐担了这差事,就只怕每日挤破头也要一掷千金入得内院的众位公子哥会不开心,诸位姐妹说是不是啊?”放下果盘也挤到我的大沙发上,枝芝脸上哀叹的表情又惹来一阵浅笑,我便乖乖的再回转头去,独自默了一默。
自己的训练看来是有些过了,硬生生把一大家闺秀变成今日这牙尖嘴利的小毒舌,此时这状况,便叫自作自受吧?叹了口气软下身去趴在栏杆上,我继续望着满池的锦鲤发呆,眼睛被那熠熠的波光耀得恍惚。
枝芝醒来也有半月,她的状况与幽儿却很不同。许是身体底子比幽儿好太多,那样严重的伤势自醒来便飞速好转,虽有仰望七分功劳,也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到醒来第四天,她便能下床照顾好我的起居却是不争的事实。照顾之细致周详,甚至让我把南木再送回给夜一,毕竟在我这他是屈才了,也学不到什么。
而说起这期间的种种,我只能用无风无浪来形容。
那日她初初转醒,我高兴之余当然闷不住满腹的疑问,便知晓了枝芝那身伤的由来。原来她在青城得知我出现在边漠时,便决意前来。这之中当然受了很多阻拦,却也拦不住心意已决的她,最后终于千难万险还是带着几个侍卫出发了。
路途遥远他们遭了很多波折,一路上却也算无惊无险,直到日前终于见着边漠,却被几个不知那方势力的人掳住,囚在荒野一处僻静之所。被囚的几日枝芝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那身伤却是出逃的时候被人打的。当时她表情有些糊涂,深深皱着眉头道:那夜的事枝芝记不大清了,只知道枝芝这趟没白走,再睁眼竟真见着小姐了。
看她淡紫的眸子里再次盈满泪水,我静静抱了抱她,心终于慌了。而枝芝述说的整个过程,不弃竟意外不在,让我很是疑惑。只是即便这不大的疑惑也很快转成习惯,因为那日过后又如最初一周,开始很难见着不弃,见着了也是一脸疲惫,对我暧mei模糊的态度却是一成不变。
这个状况让我不由得想起亦难得见的夜一,他的忙碌却是从幽儿受袭开始,与不弃有着惊人的巧合。
只是虽有些迷惑,我却因此得了个空,便顺了出来揽些银子花花。
即使用不弃买我的巨款补了些金魈造成的缺口,幻世军巨大的固定支出却让整个财政的元气恢复的很慢。所以闲着也是闲着,我便秉着挣一点是一点的态度终于出山了。其实这么说也不甚确切,因为像现在这件事,我从搬到倾城便一直做着,唯独没这么露骨罢了。
想来也是好笑,那时因为香儿说的可怜,我一心软便答应了隔三差五也出来遛遛的要求。无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知道在那么震撼的出场秀后,即使不弃那能砸死人的银子封住了很多人的口与心,就这样让倾城隐归还是牵强。毕竟不是袁青山,没有那份社会地位终究是防不住某些财粗官高之人的欲念。
只是最初这件事做来真没现在这么辛苦,那时只消隔三差五出来露露脸便好,哪里像现在这样明摆着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换。
呵呵,香儿这丫头在这方面也算无人能及了,既然不能拉我出去接客,便高价向外推出了下午茶活动。每个单日午后,分出五个红牌招待出得最高价的五位主顾品茶,地点是一般不向外开放的后花园。
当然,这个时候我一定要在很瞩目的地方,或作西子捧心状,或作黛玉凝眉装……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默默感慨,不怪古书写的闺中女子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春愁模样,谁叫古时相公就好这口呢!只是在这个大前提下人家香儿也说了,偶尔能笑一笑当然最好。却也不能太频繁,最好就是让看到的人再见不着第二次,而未见的人更能因为见着人的添油加醋,愿千金一掷求得一笑。
还记得自己初听到这宏伟愿景时很没见识的嗤笑了香儿很久,最后,当事实证明她的话竟中了八分时,我只得乖乖夹着尾巴做人。我想自己是被她洗脑了,只是若有人每日抬来一箱箱银子,还念叨着这是你一个时辰行为艺术的收获……其中一部分。
呃……我只想说,让那些骨气见鬼去吧!
“时间到,收工!”瞥见园内已有丫鬟走动,我悠悠然叹了口气,起身向齐齐躲在死角的众人微笑,声音堪比死而复生的兴奋。
“今天又有人回去该得相思病了。”对我掐时间的功力很是头痛,香儿起身快速飞了眼园中隐在各处的大官人道:“小姐可知每到这个时候,上最后一班茶水的丫头都是胆战心惊的?”故作嗔怒的看了我一眼,香儿对房中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对我摇了摇头,终于提步下楼收拾残局去了。
嗯,或许自己愿意接受这变态的午后形体艺术,与接下来上演的戏码有那么丁点关系吧?挑眉也走到沙发坐下,我接过小雪递来的香茶,安心受了枝芝的肩部按摩,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与众人一起等着好戏上场。
“香儿姑娘,你这丫鬟怎么这么不懂事?!”“董公子,是香儿疏于管教……”
……小雪呢……”好笑的看着小雪装委屈,我与众人交换了个眼神“还是小雪想让我罪加一等?”池煜你一定要明察秋毫,把夏雪带过来真的是形势所迫,并非我所愿“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干嘛说得那么严重!”眼睛贼亮,小雪冲过来一脸不满的勾住我小指头“那么说好了,明日影姐姐过来,我要吃……”
这贼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期望池煜别怪罪是我把她教坏了……
“枝芝,你近来与夏雪关系很好啊!”笑容满面的看着唯一剩下的枝芝,我意味不明的点着头。她才醒了半月,便已与夏雪打得火热,更把本就灵慧的夏雪教得三分狡黠。虽说这不是将坏事,对我却也算不上好事。
毕竟那丫头太机灵了,我以后糊弄起来难度会加大很多。
“呵呵,小姐饿了吧?枝芝这就去准备!”讪笑着闪出门,枝芝的速度让我的笑容保持了三秒,且很是怪异。摇摇头自斟了杯热茶在手中捧着,我走到窗前立住,柔顺的发被风吹得凌乱。
按说这半月日子过得很是惬意,不止没有半熟不生的怪人在旁轻薄,深知我习性的枝芝也让日子顺了很多,自己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心紧得慌。下意识的回头,却不见仰望深邃的眼,才记起自己已经把它借给宇曲。
救下枝芝我便通知未央过来,为的就是传话给宇曲。他赶着时间当日傍晚便到,却也是不甚清楚状况,只是让我安心。当晚他歇在这,顺便把这半月的事说了遍,让我心又沉了沉。
墨国的事情本不该幻世军插手,宇曲冒着生命拼这一趟,一是为了清钰这个人,二来却是知我对清钰的亏欠之心。当夜守在枝芝床边想了很多,第二日待他走时便把仰望给了他,而之前为了安全也为了照料幽儿,我一直把仰望寄在夜一那。
只是我把仰望交给宇曲,却不全是为了他们可能遭到的危险,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寄托。既然我不能过去,便让仰望代我守着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