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季节,地处北国的瑟蜜甚是舒适,于是我们默契的达成共识,谁也没有先说出那个走字。而既然没谁提起,我们便在瑟蜜一日日幸福留了下来,大有常住的架势。
此刻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小小的瑟蜜也早已敞开胸膛,热情的接受了我们两个外来客,当然人们的接受能力只能更好。相比最初‘观者如堵’的壮观景象,人们对我俩早已见怪不怪。并且十分出乎意料的,很多人,真的是很多人,竟然还记得芜苡。
对此我只能说,芜苡实在太过俊雅飘逸风采翩翩,因此当年只是惊鸿一瞥便把倩影留在了大众心中……
笑意盈满心田,我垂下眼帘向芜苡身后靠了靠,无私的把他留给了周围热情高涨的姑嫂婆媳们。是哪位伟人说过,历史是不断前进了,历史也是不断重复的,我向他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当年芜苡就引得无数人毛遂自荐想要成为他的入幕之宾,呃,这个词用在这是有些不对,可是不论怎样,意思却是没差的,最主要我想不到更合适的词,那就将就先用用吧,哈哈。
过程似乎不用赘述,结果更不用多言,此刻再一次被围住,我为有这样一个爱人很是自豪,独独可惜,这个受了万千宠爱的人却不知道珍惜,俊脸虽笑得和煦,眼底却是冰冰凉,看得我是万分可惜。
“小芩!”
隐着无奈警告般低低唤了一声,芜苡保持了令人如沐春风的徐徐笑意,手下却重重捏了捏我较弱的手掌。而我承认自己很没用,竟被他那声结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因为不想再被警告更没办法隐住笑意。
想笑不能笑,多么悲哀的境地。
“别憋着了,小芩先回去吧。”
这次真真无奈叹息出声,芜苡转头爱怜的摸了摸我的脸颊。至于本人,虽很想继续观战,却也知道小命更重要,于是点点头抽出被他攥着的手,乖乖转身向筑轩走去。
候着基本走出他的势力范围,我终于放肆大笑出声。
这世界真是奇妙,一物降一物的真理从来没有错过。譬如芜苡,我还没见他怕过什么,可自从到了瑟蜜被各位热情的女士圆满围住,他便开始犯杵。
说来这些女人也是厉害,只望见芜苡的样子,就确定了他金龟婿的身份与事实。不说每日里不辞辛劳的围追堵截,更抱着脸皮没有厚只有更厚的态度向芜苡推销着甚至与自己无甚大关系的适婚女子,并很合时宜的忽略了我这个大灯泡。
唇角高挑,我优哉游哉,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那间曾经的绣坊,而很奇妙的,它已经变成一家餐馆。仰头看了看明亮的太阳,我候着也无事便踱步走了进去。干净的门面布置得很素雅,心情愈加好,我接过了战战兢兢小二递来的菜谱。
其实再积极,说穿了也不过说媒二字,对芜苡更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事。被逼成这样,只因他不想破坏了瑟蜜这温馨的气氛,不但无法如往常冷下脸冷冰冰的向人家望一望,反倒得给人家几分笑意,于是,‘幸福’生活开始……
笑着摇了摇头,我翻开那份很是精致的菜单,注意力却被隔壁桌的一对爷孙吸引过去。
形容老人家的词很多,鹤发童颜绝对是个好词,可惜出场的几率却不高,因为担得起这个词的人实在太少。而我很有幸,这样低的几率竟也见着一个。并且这个老人家,似乎用鹤发童颜都有些辱没了他。
至于他旁边才三四岁的娃娃,我之所以如此确定他们是爷孙俩,只因他们家基因遗传得太过明显。看着看着,突然很是感慨,基因遗传成这样,该多招人嫉恨啊!
而且许是最近观瞻芜苡养成了习惯,我竟举着菜单大咧咧打量起他们来,并且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满脸的好奇是多么赤裸裸。当然就更没有意识到,不过一对外貌出众的爷孙,自己怎么会不由自主投注如此多的关心。
“喂!看够了没?”
小孩很拽,许是被我看得有些恼了,他轻快一跃来到我面前,扬着小脸挑衅的看着我,而一直垂着头的老人家也因为孙儿的动作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他的眼睛,我怔了怔,虽不至于吓一跳,暗地里却也真心喝了声彩。
容颜也许有办法留住,可是孩童般清冽的眼神,他竟也留住了。更奇的是,他那般清亮的眼,除了与世无争的纯真,更有看透世事的淡漠。而他盯着我,既不狠厉,也无善意,他只是看着,如同看着时间任何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令我发怔的便是他这一眼,因为这眼神太过熟悉,熟悉到让我想学猫叫!
“喂!跟你说话的是我,你盯着我爷爷看干什么?”
被忽视的人从来都没有开心的,而这个小孩更甚,毕竟也容易看出,不论好坏,他都是个被宠惯了的孩子,该从未遇着这般冷落他的人。
“抱歉,是小女子唐突了,还望先生见谅。”
继续无视一旁火力升级的小屁孩,我向老先生点了点头,诚心道了声欠。几乎是充耳不闻,那老先生漠然转眼,却锁了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喂!!!”
“对不起,因为你太好看了,所以我才盯着看的。”
算是知道了这小孩拽的源头,我摇摇头,终于转头看着身边的小不点,并换了副笑颜即时打断他。而那小孩的反应很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愣了愣,而后粉嫩的小脸竟然红了。陪他愣了愣,我纠结着这么小的小孩应该还不知道臭美吧?
“哼!还算有眼光,知道问儿长得好看!”
红着小脸撂下这句狠话,他故作凶狠的瞪了我一眼,随后竟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默然无语,这次真是默然无语了,我傻傻看着突然一脸严肃的小屁孩,又转眼看了看小店里同样震惊得闭不上嘴的众人,硬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直到他拽拽松了手,拽拽走回眼皮都没抬的爷爷处。
保持了甚诡异的严肃,小孩惦着脚尖凑在爷爷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不多会转头望着我理直气壮的说了句:“过来一起吃饭吧,我们没带银子。”
小店又静了一会,并且很明显,我的接受能力比大家好得多,所以我起身,掏出了怀里唯一的一锭银子塞到小孩手里:“你跟爷爷吃吧,姐姐只是进来喝杯茶,家里还有人等着姐姐吃饭呢。”
想起芜苡便不自觉微笑,我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欲转身离开。
“傻子,问儿才没有你这样的姐姐呢!好心想救你一命还不要,以为我们真没带银子啊!”
话虽这么说,他却把那锭银子揣进了怀里,同时扯住了我的衣襟。而我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愣了愣,终于没说什么安静坐了下来。
好心救我一命?
低头扫了眼莫名其妙一副得意洋洋神情的小孩,又扫了眼继续入定的老头儿,觉得自己这念想着实可笑。如果不是自己步步错,可能还有机会挽回,只是白与朱雀都束手无策了,我能有的已经不是希望而是奢望……
嗤笑着摇了摇头,我拿起桌上的菜单看起来,只希望那些女人能把芜苡拖久一点,不然这样被他见着了,以后可能就彻底没了自由。
“看你这样子不相信问儿是不是?”声音很是不满,小人儿仰视我,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不过也难怪,这种蛊毒,凡夫俗子确实没有办法……”
“噗……咳咳……”
还是没忍住,我轻笑出声的同时被嘴里剩下的半口茶水呛住。而那小人儿明显不笨,很是理解我为何咳嗽连连,于是摆了副活该的酷酷表情瞪着我,却也伸了小手乖巧帮我拍了拍背。
“爷爷,以后你别说问儿傻了,外边多的是比问儿傻的,你看这个傻子,倒是长得漂亮,脑子却跟没长似的。”
看在他还算乖巧的份上,这句话我就不计较了。只是第一次被人质疑智商,会是个三四岁的娃娃,我很是受宠若惊。
“问儿,爷爷什么时候说过你傻了?爷爷只说过你不聪明!”煞有介事的反驳了孙儿的控诉,那冷冷清清的老先生忽然换了一副顽童般的笑脸,却也不让人觉得突兀。并且很奇怪的,问儿只是气呼呼皱了皱鼻子,并未如我所料继续反驳,反倒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爷爷。
那湿漉漉滚滚圆的大眼睛,让我这个目睹一切的局外人甚至感慨。老头看着孙儿如此‘委屈’不但没有丝毫痛惜,反倒笑得更加欢快。
只是即使他们什么都没说,我却觉得,这对诡异的爷孙,已经在那眉来眼去间达成什么共识,与此同时,一种被算计的心情油然而生,我脑中徒然响起另一句至理名言:好奇害死猫!!!
耳边徒然响起猫叫,又忆起仰望,我开始脑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