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姐姐!!!”
叹息,叹息,再次沉重的叹息……
“喵~~~~”闲适且得意的眯起圆润的猫眼,仰望跳回我怀中,惹了如此大祸,它却还好意思在我怀中讨好的磨蹭着。
“你害死我了!”敲它一拳,夏雪已经气呼呼的跑了进来,质疑且谴责的瞪着我“是谁说自己不会弹琴来着?!”“小雪,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会弹的。”拿出所有的真诚望着她,却知道这回没有那么好过关了。
“算了,饭菜该凉了,影姐姐,我们去吃饭吧。”视线在我与琴之间转了几转,夏雪却意外的没有再为难“好。”赶紧起身随了她出门,不管之后怎么诘难,现在能让我静静,就已经是最意外的仁慈。
因为此刻,自己已经是心乱如麻。
只是出乎意料,夏雪再没有提起这件事。那天剩下的时间,花好月圆的完美古筝版经过我俩的努力终于是新鲜出炉。而池煜的生辰盛宴我终究没有参加,而是跟镜在海边自己搞了个烧烤。也许老天也偏爱池煜,连绵半个多月的细雨,在这天竟然停了。
只是夏雪会那么成功,却是我没有料到的。那天之后,池国长公主的盛名被迅速传开。速度之快,时间之久,范围之广,堪比那个著名的经济危机。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神游天外之际,我很可悲的被镜抓了个正着“什么什么?”幽幽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还装傻!你这几天就像失了魂一样,到底什么事?!”什么事,还能什么事……
“镜,池煜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过来了?”似乎从他俩神色各异的踏进房门那天开始,池煜就很少再来了“怎么,想他了?”语气虽是打趣,镜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不知道,有事找他倒是真的。”垂下头无聊的玩弄着自己的发丝,后天,就是自己十五岁的生日了。而对于成长这件事,我也许有欣喜,更多的却是害怕。
“你找他干嘛?”紧张的看着我,镜还是防着池煜“性命攸关的大事……”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出什么事了?”考究的看着茫然望天的我,镜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没事,能有什么事呢……”黯然出声,我抱起仰望起身离开。
只是真的,我又能出什么事呢?
“镜,如果碰到他,记得提醒一句,明天是我的生日……”
算给自己一个机会,最后,我还是停下来,背对着镜,叹息出声。
同一天,世界另一头的芜国王宫,气氛却喜庆到莫名悲伤。
端着祭奠需要的果品,两个身着红衣的娇俏丫头,步履匆匆的穿行在曲叠的回廊中。
“你说同是丫头,怎么人家的命就这么好呢?”较瘦削的侍女开口,语气满是艳羡“别感慨了,再念想也轮不到我们。”另一个丫头嗤笑一声,却也是满脸赞同“呵呵,谁说我念想了?我看是你心里有想法吧……”瘦削的侍女脸微红,然后瞪了眼身旁的女子“切!你就装吧,哎……让我想想啊,才刚是谁说王那样俊美的男子,就是……”脸色愈加红润,瘦削侍女出口反驳“想想不行啊!再说你见了王能没有想法?每次脸都红得跟什么似的。”
步子不觉放慢,俩个丫头却是越说越起劲,只是满面的红润,为冰封的大地添了份生气。而这个王宫,已经沉寂太久……
“哈哈……至少我不会否认啊……就可惜我们这样的等级难得见到,哎,越想越觉得枝大人命好。”已经走到目的地,瘦削的侍女却还沉浸在与好友的打趣中“是啊,不过那样的福分,普通人只怕也承受不了,就像那个王储……”同行的侍女满是感叹,没有发现院门就在前方,更没有发现同伴的脸霎时雪白。
“见到王还不下跪?!”见前一秒还嬉笑着的两个丫头瞬间白了脸,枝月几许不忍,看了看身旁人的脸色,还是出声提醒“女婢罪该万死,还请王赎罪!”“女婢罪该万死,请王恕罪!”举着果盘立即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两个丫头都是止不住的战栗。不说之前对王的品评亵du,只是提到前王储的事,就够她们死上千百遍的了。
而这个时候的芜苡,仍然笑得完美,只是那样魅惑的笑容下,却是残酷的血腥。
见跪着的丫头脸色愈加雪白,枝月的怜悯扩大。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天真,却被无奈的命运慢慢磨圆棱角。而这样的结果,小姐若是知晓,又会开心吗?不再看地上战栗的脆弱生命,枝月半跪在神色依旧的芜苡面前,只因突然想起那个人怜悯包容的眼。
“王!”
唇边的弧度拉大,芜苡神色莫辩的看着屈膝跪在面前的人。她,是在求情吗?是的话又为了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眯起愈加邪魅的眼,芜苡转眼看向漫天纷扬的雪花,只是这轻轻一句,知晓他的人都知道多重“知道。”听到如此凉陌的声音,枝月微微怔了怔,然后是几分坚定的微笑“那好,她们就由你处置。”转身推开忆宫的大门,芜苡的声音和着风雪吹进在场每个人心中。枝月是了然的继续苦笑,而地上两人,却是不敢相信自己今天能有此好运。
“从今天起你们跟着我,只是不要再有这种情况。”转身跟着芜苡进门,枝月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赌赢了,因为那个人,芜苡总不会太为难她。只是这么想着,她却更加困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又为何要娶枝芝,而枝芝,又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对她闭口不谈?
虽然很小的时候枝月就知道这个主子不简单,真正觉得他深不可测,却是在小姐离开之后。她不知道剥离那些邪魅的笑容,那张完美的脸上会是什么。只是内心深处她知道,如果可能,她一辈子不愿知道这个答案。
“小桃,快掐我一下,咱们不是在做梦吧?”被留下的两人,在雪地上跪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然后是面面相觑的庆幸。只是相扶着想要站起来时,才发现身体早已僵麻,却仍是止不住的战栗“叶子,你差点害死我们!”大难不死,两个丫头相将着坐在雪地上,慢慢拍着胸膛平息惊惧的心“对不起,可是谁能想到那样的两个人会在这冰天雪地里站着啊……”“算了,好歹一条命是捡回来了,不过刚才那个就是接替芝大人的月大人?据说她俩都是……啊,又忘了,真该死!早晚这条命会丢在这张嘴上!”“你还好意思说,我以后是再也不敢跟你多说了……”
当那两个不怕死的丫头终于缓过神来,发现面前的果盘,于是终于止不住的,又开始狠狠战栗起来。这些,是每天用来祭奠王储的果品,从来没有断过,更加没有晚点过……
幸而那天的芜国王宫,没有新增的亡灵。
“主子,”陪着芜苡站在清冷的忆宫,枝月想自己总有一天会疯掉。她不知道小姐为何要离开,可她却知道小姐还好好活着。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几乎是崩溃的边缘。主子是那样爱着小姐,怎么会娶枝芝?而枝芝虽然倾慕着主子,却都是心知肚明,这样只能让自己更绝望。
怎么可能,怎么会?!
一个月前,当婚讯散发出去,在举国的欢腾中,只有枝月,茫然的悲伤难过着。只是当夜宇曲特意赶到宫中,那样疲惫的他,只留了一句话便急急离去。她知道自从小姐离开后,宇曲便担下了幻世军所有的担子,所以只是心疼却没有责备。只是他留下的那句话,她消化了很久,却到现在仍是不能接受。
那时的宇曲,紧紧抱着她,近乎恳求的说了句:
不要管,顺其自然吧,我也很想看看……
而被他省略的那些,她想了很久,终究只能放弃。虽然活在其中,枝月却知道,她与那些人的世界离了多远。所以这些事她不能理解;所以宇曲的恳求她不能懂;所以,那夜小姐会特意把她遣了出去,只为了交代枝芝什么……
可是她能够忍受一切,却真的做不到看着这件事发生。小姐,只会是主子的,而主子,只能是小姐的!而枝月更知道,以小姐那样容不得半点沙土的个性,这件事后,他们便再无继续的可能。于是更加困惑,这些,枝芝会不知道吗?而她不相信,枝芝会因为私心弃小姐不顾。
“主子!”再次出声,枝月觉得自己已经疯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塞了一堆,却什么头绪都理不出来。明明一场闹剧,为何参演的人乐此不彼?她不相信主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爱上枝芝,即使真的认为小姐故去,她没办法相信那样深爱着的主子,能如此轻易放下小姐。
“枝月,你已经是宫中最高阶的女官,就该知道,话不是说出来就好。”语意不明的叹息一声,芜苡转身看着满脸谴责的枝月“而且宇曲应该跟你说了,既然当初是你选择留在这座王宫,就应该遵守它的规则。她不能护你一辈子,我也不会为了她护你一辈子。”
凛冽的风把枝月脸上最后的血色吹走,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寂寞的院中站了多久,更不知道芜苡何时离开。只是她清楚记得,芜苡最后那个怜悯却血腥的眼神,与他被风吹散的叹息:
“就是明天了,今夜你也上山陪她吧……”
第二天,芜国盛大的婚礼按时进行,而世界另一头的池国,芜芩也在她十五岁生日这天醒得很早。然后终于发现,夏雪不在,镜不在,甚至幽儿也不在……
太不可思议的剧情,让她在最初几秒怔住。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失落,芜芩抱着仰望在海边吹了很久的冷风。待到日上中天,她终于因着躁动不安的仰望离开。简易的午餐过后,芜芩换了身清爽的衣物,开始每日必行的午休。
“乖乖睡一觉,睡醒了,就又是美好的一天……”甚至床具也被她细心换过,素手轻抚凉薄的白色床单,芜芩微笑着闭上莫名忧伤的紫眸“当然,如果这次还能醒来……”
十五岁,是她命中注定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