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莺悦生平第一次踏进御腾财团的祖屋,虽说是祖屋,其实也只有几十年的光景。江南园林的格局中,一栋白色的复古洋楼隐于其间,真可谓地地道道的中西合璧。
伸手不打笑脸人,板着一张扑克脸的管家对她的来访表示了恰到好处的欢迎,然后领着她踏进大厅,清一色的红木家私在灯光下流淌着年岁的记忆。
“莺悦小姐请坐,我这就去请老爷下来。”
端起仆人奉上的茶,莺悦随意打量了四周。这个外在洋气不失品位的洋楼里面却是古香古色的装饰,书画、瓷器、木雕。想来,这御腾老爷子骨子里还是非常推崇自己国家文化的。
“丫头,觉得我这摆设怎么样?”
闻声,转身朝宏亮的声音出处望去,楼梯上时年七十五岁的御腾,一身唐装,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神采奕奕,那双不容忽视的霸气眼神和嘴角孩子般的笑容,一如传言般充满矛盾而又相称妥贴。高调而内敛,张扬而沉默,尖锐而温厚,朴素而华美。你会惊艳于他在商场的匠心独具,更讶异他的随心所欲,感概他的信马由缰,也钦佩他永远转变和挑战自我的勇气。就是这么一个老人,他用自己半个世纪的魄力,撑起了这个国家金融的半壁江山。
因为心生敬畏,莺悦不自觉的起身,恭敬的问候道:
“御前辈,您好。今天贸然打扰,真是抱歉。”
御腾一边从楼上慢腾腾的下来,一边很不在意的说:
“哪里。你的事情我早有耳闻,不客气的讲,老夫对你相当感兴趣。有时侯我在想,若是我御家的女孩能像你一样,那老头子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待御腾坐下,莺悦也就顺势陪在一旁,真心实意的说:
“御老谦虚了,其实您的孙女御荼锦就相当优秀。”
“是嘛,那丫头文绉绉的,太做作。”
“我道觉得是文艺气质多一些。”
“文艺气质和娇柔做作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膜,捅破了,那就是人见人爱的小清新;捅不破,难免搞得不伦不类东施效颦。”
微皱了一下眉头,莺悦不敢苟同的说:
“御老这样说自己的孙女,是不是太苛刻了?”
“御家的孩子,从来就不能是温室的花朵,也不能被放在手心捧着。对了,听说荼锦最近在跟你较劲呢,你觉得她够分量做你的对手吗?”
面前老人精一副非听实话不可的模样,让莺悦毫不犹豫的答道:
“够分量。”
御荼錦毕竟是自家的孙女,听到莺悦的回答,老人家呵呵的笑了起来,摸了摸不算丰富的胡须,一副高僧论坛的格调,说:
“真正的名局是需要两个实力相当的人才能实现,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谱写出真正的巅峰之战。不论是在冒险中拼杀的热血少年,还是隐于幕后,以苍生为棋、人世为注的行家手里。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只知道,就综合条件来说,荼锦于你,还差的远啊。”
“老爷子,这只是开始,来日方长。”
没有理会莺悦的客套,御腾端起茶杯,微眯着眼问:
“你知道她缺在哪里吗?”
看着这个叱诧风云的人物,莺悦知道这个答案容不得自己卖弄的说出来,于是佯装好学的问道:
“哪里?”
“对于你,因为是独生女,家业毫无疑问就是你的,不会有任何人来和你抢。但荼锦不同,生在这个家族,她想要的太多,竞争也太多。另外,就个人魅力而言,你是女王,她是校花。别人先看中的是你的整体实力,然后才是你的相貌;可荼锦不是,人们最先看到的永远是她的美貌,所以实力这个东西发挥的机会太少。”
“既然老爷子明白,为何不给她一个空间去施展呢?”
“我?我能给她的毕竟有限。所以,万事还是要靠她自己。”
“听您老这么一说,御骁能接这个位置,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的。”
“那是当然,要想御家的基业永固,千锤百炼的残忍是免不了的。商场是残酷的,没有足够的实力别想在里面生存,更别提在里面游刃有余了。”
停顿了一下,御腾慢条斯文的抿了一口茶,好似回忆般的说道:
“早些年,凭着多年的努力,当我自以为到了满意的高度,完成了曾经许下的豪言壮语,在大家都以为我会复制前辈如出一辙的路线问鼎巅峰,圆满结束之时,造化却选择了让我与强敌早早相遇。那是李氏财团一手遮天的年代,无可置疑的死亡之站,超乎想象的强弱碰撞,强敌就像一只铁锤般几乎将自己的梦想彻底碾碎。几近崩溃的边缘最终咬住了,置死地而后生,完败后的绝望蜕变。这些是那些没有受过挫折的年轻人所不能理解的,他们总以为自己就是天,殊不知,也许今天你还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明天就有可能会成为鸡蛋。”
人说,富不过三。这就像是一道咒语般,在无数的豪门里被应验。御腾如此这般的用心良苦,想来也是为后辈延长那条路。
作为商场当仁不让的第一王者,他为我们创造了太多个传说,其中许多经典的案例至今还不时让人为之拍手称快。不论是早期商场时的群雄逐鹿,紧接而来与强敌的殊死一搏,还是后期御腾时代时的大手笔之作。这个人不服老,总是一副把地球玩于掌心的自信,这一点被御骁完全遗传了。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这套近似残忍的理念会被他的孙子继续贯彻下去,把御腾财团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败的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