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他变了脸色,也齐眼一看,退成一排,惊呼道:“见了鬼了!”
项其琰锁眉环视四下,突然纵身一跃,越过屋顶,奔向屋后,众人齐声喝道:“休逃!”也呼啦啦紧随其后,项其琰一个掠影扑入林中,凌空翻身,紧追仓皇逃走的两人,店主黑衣汉子一手拉着妹子小七,一手紧揪住肩头的布袋,刚跑出几步,就听到项其琰追来,低声道:“小七,你先走。”
小七急道:“哥,我不走,我和你一起。”
黑衣汉子跺脚道:“小七,快走。”
小七见哥哥生气,咬咬牙,扭头跑远,黑衣汉子猛的转身,另一个方面跑去,项其琰眼见追上,黑衣汉子竟足下生风,又掠开数丈,项其琰哼道:“想不到这山林之中,竟隐有这等高手。”当下也提一口真气,紧追在后。
黑衣汉子知道项其琰功夫了得,想径直摔开他是不太可能,就在林中来回迂绕,他在这里经营酒肆,方圆十余里都熟悉得很,项其琰从后追来,却如进了迷宫一样,若非可见西边红日,只怕早就不辨方位了,在他之后的几人虽然轻功远不如他,脑子却清醒得很,一路追上毫不言懈。
黑衣汉子见跑了许久也没摔开尾随之人,正暗暗生忧,迎面卷来一阵疾风,紧接着惊雷从天边滚过,一声洪钟大笑响在耳边,笑后有言:“哈哈,这里的酒实在是香,我忍不住又折回来了。”
莫尤僵在布袋中被他们拎来掼去,只感晕头转向,好生恼怒,忽听光头巨人的声音,心中顿时一喜:哎呀,妙啊,他又回来了!
黑衣汉子闻声一怔,抬眼看时,早上那身长九尺的光头巨人正手持长棍正铁塔似的立在眼前,惊失颜色,不欲答言,旋身右转,一弹开去,哪知那光头巨人嘿嘿一笑,大手如钳,将他肩头布袋一顺,已提在手中,笑道:“店家,恁是小气,为甚话也不答就走,怕我吃了你的酒不给银子吗?”
黑衣汉子惊出一声冷汗,闷声道:“还我布袋!酒在店中,任你喝去!”说着双手扑上来夺布袋。
光头巨人拧身躲过,笑道:“店家不在,客人怎么能独自去喝酒?”低眼瞟了眼手中布袋,嘿嘿笑道,“这布袋里装的是甚么宝贝,让店家连酒也不卖了?我来瞧瞧。”说着就要解开。
黑脸汉子低喝一声:“撒手!”左手握拳严实似捶,直击光头巨人面门,右手五指弯曲如钩,勾向布袋一角,动作利落干练、疾无声影,光头巨人足下一滑,平退半步,将他一拳一勾化为无形,巨眼一瞪,恼道:“有甚见不得人的宝贝?莫非是刚采的灵芝还是首乌?这样的宝贝,还须看甚,直接夺走即是。”说着竟扭身要走。
项其琰乘风追来,伸手挡住,抱拳道:“想不到在此巧遇铁头罗汉,幸会幸会!”
莫尤不觉失笑,铁头罗汉,这名字倒是与他相称,听这名号,他竟是那个寺庙的和尚么?怎么也不着袈裟,不也修行,在这荒野找酒喝?想必也是个不遵清规的酒肉和尚。
那光头巨人将项其琰上下打量,先是浓眉紧收,继尔展颜大笑,指着他大笑道:“阁下可是江湖中传说的蓝花郎?”
莫尤暗暗称奇:蓝花郎?这名字甚是怪异,竟如女子一样妩媚,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早看出这个项其琰不是寻常的读书人,却不知他在江湖上原来也是有名有号的。
项其琰忽然一赧,双颊竟微生红晕,道:“正是在下,见笑了。”
铁头罗汉朗声长笑:“久闻蓝花郎蓝裳飘逸、容颜冠玉、丰姿明艳、妩媚动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哈哈。”话锋一转,笑问,“蓝花郎不在花前月下,跑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不待他答话,又戏看了眼布袋,问道,“看来,蓝花郎是为这布袋中的宝贝而来。”
项其琰脸色微讪,笑道:“正是如此,实不相瞒,这布袋中并非什么灵芝首乌,而是……”
话未说完,早有随后追来的矮冬瓜嚷道:“休动我的宝贝,那是我的香料。”
香料?铁头罗汉挑了挑两道黑似漆浓似刷的眉毛,嘻笑道:“香料?既然不是灵芝首乌,就算不上绝世宝贝,不值多少银子,小气做甚,我拿走了。”往肩头一搭,弹身就奔出丈余。
“留下布袋!”众人齐声顿呼,扑向铁头罗汉,独黑脸汉子不追,恼然看着他们围住铁头罗汉,斗成一团。
铁头罗汉一手扶住布袋,一手抡动齐眉长棍,舞得烈烈生风,忽如长蛇蜿蜒,直捣赤面人的心窝,直惊得赤面人疾退数丈,犹觉胸前氯息短促;忽如巨浪排风,推至矮冬瓜眼前,矮冬瓜骤感眼前青光一片、冷风瑟瑟;忽如泰山压顶,瘦竹杆顿觉身压千钧、气血不畅,就是蓝花郎项其琰也暗暗惊叹,好身手!
铁头罗汉以一抵数人,丝毫不见败象,他素来修炼的乃是至刚至阳的功夫,自有一股阳罡真气护体,又将千斤铁棍抡得乾翻坤转、密不透风,众人四面围攻,只觉得青光一片,般般兵刃俱无以近他身前。
红日坠挂树稍,半隐半现在远山近林之间,金色的光一线线穿叶渡枝铺满青草地,映得七彩斑斓的野花愈发娇艳,也在众人身周染上一圈晕彩,翻飞的衣裳,幻变的兵器,将这片原本静宓幽雅的山林渲染得诡秘而杀气重重。
铁头罗汉长棍疾扫,气如山洪倾泄,将众人逼得同退半步,嘿嘿笑道:“蓝花郎,你常年流连花丛,今日交手,内家功夫不如传闻,想必有所保留。”
“蓝花郎”三字即出,其余人等俱惊眼打量项其琰,那矮冬瓜哼道:“怪道一个男子生得这样风liu妩媚,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蓝花郎,如此我等兄弟明白了,你哪里是想强买我的香料去聘佳人,分明就是意在这袋中佳人……”同伴等齐声呼止。
项其琰不以为忤,微微笑道:“哦?原来你这布袋中不是香料,竟是佳人么?这倒是奇了,不知道阁下把佳人藏于布袋,又意图为何啊?”
矮冬瓜自知失言,竟一语道破真相,紫胀着脸,冷哼道:“我等山野粗人,不象蓝花郎贪念美色,哼,既然说破,也无需再隐瞒,这袋子女子,只有去处。”
光头罗汉听他们对话,呵呵笑着拎了拎手中布袋,道:“可笑,这里面不是灵芝首乌,不是香料,竟是个女娃娃,唉,这女娃娃被困其中,一语不发,一动不动,只怕命剩半条了。”说着,竟伸手在布袋上连拍两下,问道,“女娃娃,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