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音时,人已近前,双手按向莫尤腰间,莫尤冷冷一笑,岂能容他得逞,足底一滑,已闪在一侧,顺势一勾腿,已将身旁椅子勾起,凌空劈去,潘震安大手叉开,轻巧抓住,手臂一抖,又回掷过去,莫尤不慌不忙,跃起一脚,又将椅子踢回,紧接着将床前烛火带风呼出,两道火光与椅子一道同时飞扑,瞬时已贴着潘震安前襟。
潘震安亦是个老江湖,身手不凡,先是拂袖起风,已将红烛扑落,袖中出掌,正中椅面,一声轻响,碎木散落,与此同时,人愈欺进,怪笑道:“今儿这个洞房闹得倒是有趣,我潘某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识过,却是头一次在洞房比划拳脚。”
莫尤亦是嘿嘿一笑,道:“一会让你跪下来磕头叫我奶奶,更是有趣了,那时候,你就知道出言不逊的下场。”左手成掌,右手如勾,身形如猿,变幻迷离,两人拳来掌往,跃上腾下,莫尤内力不足,掌力轻绵,远不如潘震安,可她轻功一绝,身形机敏,两人倒是打了个平手,潘震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笑道:“我道你有多少能耐,就敢口出狂言,原来也不过是个刚出窝的雏儿,这回,倒真是我潘某人的艳福了。”心里虽暗疑那姓青的少年究竟如何,也不知二大王等人是否解决完毕,怎么无个讯号,愈发一招快似一招,招招逼进,急欲将莫尤钳制在手。
莫尤胸有成竹,只顾与他周旋,两只蜡烛已被扑落熄灭,唯有窗外的火堆映出光来,屋内有些黑暗,莫尤在古墓长大,目能黑夜视物,惯看如常,潘震安虽住深山,可是日照阳光、夜照火光,目力比不得莫尤,灵活上已略打折扣,数十招下来仍制不住莫尤,心急如焚。
恰在此时,外面有强盗听得屋内动静,在窗外笑道:“大王,美人如花,可要温柔,别将花蕊捏碎了,要可惜。”
潘震安正为久持不下而恼,唾痰大骂道:“奶奶的龟孙子,敢嘲弄你祖宗,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王八蛋!”
众强盗们大笑着离去,依旧喝酒耍闹,哄笑成一片,眼见夜深,潘震安越发心焦,一则贪恋美色,二则忧心那青姓少年生死如何,免教夜长梦多,恨恨的又啐一口,心想,奶奶的,我潘震安因为一个妞儿得罪了苏凌云也大大划不来,只是这样如花似玉的妞儿主动送上门,要是放归,岂不是丢了我潘震安的老脸,最好是将两个妞儿都禁了在此,再将那姓青的少年灭了,此事外人一概不知,苏凌云也奈何我不得,岂不美哉。
将眼偷看莫尤,见她夜色之中,容色晶莹,虽不如那春薇妩媚艳丽,倒是另有一番风韵,情急之下,攻式愈厉,莫尤凭借自身优势,四两拨千斤,虽于斗室,也耍得潘震安直跳,心中挂念凌梓凤与春薇,也纳闷怎么外面无一丝打斗动静,急欲出门去看,又被潘震安缠住难以脱身,心忖,难道他竟猜不出我的心意,护了春薇下山了,他们若是离去,倒是平安,只是我一个人要想杀了潘震安,有些费力,罢,有凌梓凤在,春薇无虞,我也不再等他,这小屋之中,怎么大展拳脚,心想着,真气贯注,袖动如翻江之浪,人跃如展翅之鹰,身形动处,屋内一应物具迎风而起,如同一股龙卷疾风袭向潘震安,半空之中,瓷石撞击之声铮铮不绝。
潘震安眼神一掠,冷笑道:“好工夫!”广袍招摇,照单全收,错身托底,以力回力,顷刻之间,一俱瓷饰摆设碎了满地,刚要自负而笑,但见莫尤眉底带笑,一道银芒破空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纷纷碎瓷,直指面目,大惊,好袖箭,如此近的距离,躲避不及,仓惶连退,银芒已没臂而入,失神一怔时,莫尤已如飞燕平掠,直扑过来,手中虽空无铁刃,潘震安却骤然觉得一股寒气扑面,形成一股气流,始于莫尤手心,恍似宝剑出鞘,不可逼视,不由得大惊,也不知莫尤使得什么诡计,用的什么无形之兵器,他哪里知道莫尤虽然手中无剑,身形手法却是使的折剑手,她疾掠之势,玉臂凛凛,使得潘震安惊疑如同真见到一柄厉剑刺来,贴墙无退之路,眼角余光乍见身旁之窗,当下滑身而出。
莫尤喝道:“休得逃走!”随后追出,两人同时落入平坪,一众强盗正闹得无形,乍见两人飞窗而出,都惊得瞠目结舌,潘震安迅速环视四周,不见二大王,骂道:“老二去了哪里?快给爷爷滚出来!”
其中一人道:“二大王与那苏夫人的侍卫一起喝酒去了。”潘震安大怒,叉开五指摔了他一记耳刮子,骂道:“蠢东西,什么苏夫人!”那人被打得七荤八素,摇头晃脑,一眼认出换了衣裳的莫尤,哇哇直跳:“啊呀,这个才是苏夫人,那个苏夫人是假的。”
莫尤心中有数,二大王既然被凌梓凤拉去喝酒,想必此时已命归阎王,咯咯笑道:“果真是群废物,我那侍卫进这山里,何曾喝过你们的酒?你们那二大王只怕此时正与阎罗王喝酒呢。”
众强盗大惊,潘震安却是非但不惊,反而也笑起来,指着莫尤道:“小妮子真是不知世事,老二虽然是个粗人,也不至于嗜酒如命,况且素知知我眼神,怎么受这个欺骗?早在你借花献佛敬他酒,被我阻住之时,他已晓得你们另有意图,怎么还会再去喝酒,只怕此时,与阎罗王喝酒的不是老二,而是你那俊俏侍卫吧,哈哈。”
莫尤却毫不担忧凌梓凤,反问道:“既然早就知道我那酒是问题,怎么又喝了下去?”
潘震安笑道:“若不喝下去,你怎么会有胆单独留下?我能提早服下解药,老二又何尝不是?你只道我等强盗都不懂计谋,安心一众人都去侍候那妞儿装扮,岂不知在那当口,我潘某人已做了安排,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莫尤道:“好得很,如此我杀你们,也算是未使手段,你死也死得心服口服,传扬出去,也无人说我莫尤杀的不过是些被迷魂药迷倒的废物。”
潘震安嘿嘿笑道:“好大的口气!”后退一步,众强盗已拾了兵器围上,潘震安在圈外笑道:“龟孙子们,休要将她弄死,如此美人,死了可惜。”
有一人浪声回道:“大王放心,小的理会,保管下手知轻知重,留下活口送给大王,哈……”话未说完,一点银光疾闪,没入他脑门,双眼未闭,已直挺挺栽倒,当即气绝。
莫尤抱胸冷笑:“有再敢胡言乱语者,这就是下场。”
其余人等早已领教过厉害,不敢再说话,一头冲上去,呼啦啦刀光一片,在火光之映耀之下,明晃晃、红灿灿。
莫尤手无寸铁,踮足而起,看准一人,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踢了个魂归阴间,足尖一勾一提之间,已将刀握在手中,有了武器在手,莫尤越发壮了胆,精神抖擞,心想,我莫尤今天也要试一试血溅衣裳、踏尸而行的感觉了。
心情很是激动,嘴角微微上翘,眉目生辉,一张面孔奕奕有神,钢刀横胸,端正而冷厉,周身如笼一股凌戾杀气,凭空飞落,刀影如扇,刀线如弧,玉腕低沉之时,刀锋疾转,连之即是惨叫声连绵不绝,血溅如珠,连续成线,一干强盗心生怯意,略有退意,后面又挤上一层,如浪涌进,百十来人将莫尤围在中间,莫尤杀得兴起,毫无惧意,反而精神百倍,虽然未曾久习刀剑,但是记忆甚好,此时只觉得当初在林中所学一招一式都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再加上个人的天赋,使出来倒也颇有几分气势。
潘震安立在圈外,已有强盗他拔出袖箭,包扎伤口,眼见连杀数条人命,也耐不住性子,接过小喽罗送上的金刀,提拿在手,大手推dao一片,跳在莫尤面前,恶狠狠的道:“他娘的,妞儿还挺厉害,杀我数个兄弟,我潘金刀要不将你这妞儿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把西王寨的旗子倒着挂。”一边说着,扬手指着屋顶的一扛大旗,哪知移目之时,脸已变得乌青。
莫尤也仰头睨时,只见那杆西王寨的旗子正是倒着挂的,卟哧一笑,见旗旁坐有一人,青衣冷隽,夜色中可见神色轻倦、三分冷诮、三分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