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劫道,意外有羞也有辱
凌梓凤俊面忽青忽白,见莫尤掩嘴而笑,气道:“莫姑娘说得极是,我正是来求妻生子的,难道莫姑娘也是来求佛祖赐你一个夫君的?”
莫尤见他反唇相讥,也不生气,眨眨眼,笑着啧啧:“凌二少爷生得这样好面皮,还用得着烧香拜佛,往那红玉坊、百花楼门口那么一站,少不得妻妾成群了。”红玉坊、百花楼是有名的勾栏之地,里面的姑娘不过是靠面皮过活,比不得聚花楼管弦笙箫,诗词才赋。
凌梓凤挑了挑眉,道:“莫姑娘今晚如果在聚花楼登台,本少爷自然也去捧个场。”
莫尤一怔,俏脸先是变红,转又变白,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聚花楼?”
凌梓凤笑道:“我刚才问佛祖了,佛祖告诉我的。”
莫尤明知他是胡扯,哼了一声,问:“你是不是跟踪我?”
凌梓凤斜眼睨笑:“莫姑娘,你是长得风华绝代令我魂不守舍,还是身怀武林瑰宝让我志在必得,本少爷忙得很,没工夫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转,哈哈。”轻笑。
莫尤大窘,顿时面红耳赤,哼道:“好,好,凌二少爷好好拜佛吧,小心佛祖怪你心不诚,赏你一个嘴歪眼斜、满脸麻子的小娘子,哼。”说完扭头就走。
凌梓凤见她生气要走,迈步挡住她的去路,眨眼笑道:“就算娶个嘴歪眼斜、满脸麻子的娘子,你跟着我学剑,那也得叫她一声‘师娘’。”
莫尤气道:“你也学了我的太极拳,是不是也要叫我师父啊。”陡然想起一事,瞪眼道:“我明白了,你已将我的太极拳八十四路全部学完,却只教了我几招剑法,哼,分明是欺侮我!”
凌梓凤惊鄂的笑看着她,道:“你自己笨拙鲁顿,反倒怪起我来?可怜我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何日才能荣耀师门?”莫尤气结,恼恨的盯着他,凌梓凤则斜目而笑。
凌梓凤笑意缓收,凝着她,轻蹙眉尖,道:“你这丫头胆子确实很大,城门刚刚才解了禁,你又跑去采华轩与唐家堡做对,若非救了皇帝,只怕当场就丢了性命。”
莫尤不以为然的哼了声,反问:“与唐家堡作对?你说的是唐家少爷唐采华,还是唐家小姐唐伶?”
凌梓凤白她一眼,只叮嘱道:“唐采华年少轻狂,唐老爷子可不糊涂,别丢了小命就行。”
莫尤亦回敬他一个白眼,道:“这不,为了保命,我来求菩萨了。”
凌梓凤笑意转浓,戏道:“你何不求求我?本少爷亦可保你小命啊。”
莫尤嘻嘻笑道:“凌二少爷,你还是好好保护师娘吧。”
殿内传来阵阵钟声与吟诵声,放生池内金鲤戏莲叶,香炉紫烟袅袅,松柏葱翠如油。
凌梓凤慢慢凝了笑容,正视莫尤,问:“如果佛祖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莫尤毫不迟疑的回答:“幸福!”
凌梓凤盯着她,道:“真是毫不掩饰贪婪。”
莫尤反问:“世上生灵皆贪婪,我为何不可?”又问:“若是你,你想要什么?”凌梓凤不作声。
莫尤扭头就走,凌梓凤在后面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幸福?”
莫尤转过头,邪邪的笑道:“我要武艺天下无敌,我要一个我深爱他他深爱我的男人,我要黄金无尽,我要驰骋万里,我要,要……”
凌梓凤紧盯着她,双目如深潭冷幽幽不见底,莫尤忽又双目熠熠,冷笑道:“我要莫尤这两个字,刻在长江源头,涛涛浪潮奔流也洗不去它的凌厉;刻在天山之巅,千年白雪覆不住它的气势。”
凌梓凤目视她走远,白衣胜雪、乌发如瀑,目光渐渐柔和,莫尤走出几步,迎面却转出一位雍容老妇来,笑容可掬的走向莫尤,莫尤忙迎上去,福道:“莫尤问老夫人安。”
凌老夫人将莫尤扶起,笑道:“老身今晨卜了一课,果然灵验。”莫尤也不知她卜的什么,不便多问,只作微微一笑。
凌梓凤已走了过来,道:“娘,《金刚经》已诵完?”
凌老夫人点点头,只将眼睛扫落在莫尤身上,眼神虽是慈祥,莫尤亦被她看得别扭,道:“莫尤多谢老夫人当日收留之恩,只因莫尤有急事仓促离去,未向老夫人辞行,实在失礼。”
凌老夫人笑道:“莫姑娘客气了,凤儿已和老身说过,因你家中来信催回。”
莫尤一怔,悄悄抬眼看凌梓凤,凌梓凤向她眨眨眼,莫尤心领神会的浅浅一笑,道:“谢老夫人体贴。”
凌老夫人又拉着她说了会话,从怀里摸出一方黄绸包,放在手心,摊开来,只见黄绸中放着一只白玉雕琢的奇异挂件,作昂首前视,张口露齿,头顶有双角,颔下有须,尾垂于地,腹两侧有羽翅,呈挺胸伏卧状。
莫尤低呐:“避邪?”
凌老夫人亦惊亦喜的笑道:“是的,避邪,老身刚从九相禅师那里求得,送与姑娘,护佑姑娘平安。”
莫尤惊道:“老夫人,这样贵重的宝贝,莫尤不敢领受。”
凌梓凤亦惊诧的看着母亲,不知母亲为何要送莫尤避邪。
凌老夫人慈爱的笑着将避邪戴在莫尤颈间,道:“这原本就是为是你求的。”
莫尤更是诧异,刚要说话,凌老夫人摆摆手,道:“老身一生向佛,虽不敢自称洞识前世今生,亦可算得孽债缘故一二,莫姑娘前尘未了,现世难宁,避邪可护姑娘心神归一、魂魄守元。”
莫尤脸色煞白,痴痴的瞪着凌老夫人,三魂七魄恍若离身飞空,神游太虚,正迷茫间不知归途,陡闻佛钟遥遥,清音入耳:“孽魂,还不回来。”顿时云开雾散,魂魄归位,莫尤定神看时,凌老夫人面目慈祥如一尊佛,温柔的注视着自己,当时惊出一身冷汗。
禅房钟声余音散尽,莫尤痴然如梦,凌老夫人扶着凌梓凤,已慢慢走远。
回到禅房,颜如玉已听完禅课,不见莫尤人影,也不敢乱走,正急得直跳,见莫尤神色不宁的走来,快步上前,轻声责道:“姐姐,你教我好找。”
莫尤讪讪一笑,将避邪从衣领放入,白玉触及肌肤,清凉由皮入骨,顿时清醒大半,道:“相国寺禅意深重,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我懵懵懂懂,竟忘了时间了。”说着,陪着颜如玉下山。
轿行半道,轿夫停了轿,莫尤奇问:“为何不走了?”轿夫不语,莫尤掀帘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唐采华带着叶策等十余人拦在轿前,冷冷而笑,八个轿夫都如中了邪直挺挺的站立不动,猛然跃起,滑出轿子,一个箭步来到另一顶轿子前,颤声呼道:“如玉,如玉。”
颜如玉打起帘子,奇问:“姐姐,你怎么下了轿了?”突见轿前围着一群人,一个个面目不善、武器在手,他一介文弱书生哪里见过等阵势,当时就吓得面色惨无血色,语无仑次“姐姐,他……他们……强盗……”双眼一黑,往后仰倒。
莫尤一把拉住他的手,呼道:“如玉别怕,如玉别怕。”不想劲用得大了,不但颜如玉身子栽出轿子,就连轿杆一端也从轿夫肩上滑下,四角失衡,一齐儿摔在地上,莫尤低呼一声,用力拉起颜如玉,往身前一带,紧接着一个腾身,跃在一旁,颜如玉原本未晕,经这么一折腾,再吃力的睁眼一看,自己竟依在莫尤怀中,吓得魂飞魄散,顿时没有了知觉。
莫尤连呼几声,见颜如玉毫无反应,心中已着了急,抬起头怒视众人,唐采华斜目讽道:“自古英雄救美人,可是我唐采华可是见了你这美人儿两次救英雄了。”
莫尤心系如玉,懒得与他多话,一边将如玉靠树而坐,一边掐他人中,颜如玉悠悠苏醒,见莫尤的脸贴在眼前,少女体香扑鼻而来,惊得慌忙后退,一张脸已羞成酱红,口里连声道:“姐姐,小生失礼,小生失礼。”
莫尤见他如此拘谨模样,心中微微一叹,作颜笑道:“你醒了便好,只管在这坐着,不要害怕。”
颜如玉这才又想起四周的强盗,惊恐万分,全身颤栗,莫尤不再看他,站起身正视唐采华:“想找唐伶吗?”
唐采华拍了拍手中的折扇,哼道:“她在哪里?”
莫尤摇头道:“她已回唐家堡了。”
唐采华怒道:“哼,连个慌话都不会编,真是可笑,她好不容易逃出唐家堡,岂有回去送死的道理?”
莫尤冷眼相对,轻蔑的一笑,道:“唐采华,你真是头猪,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唐伶从唐家堡逃出是为了活命,再回唐家堡是为了报仇,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唐采华素来养尊处优、一呼百应,享受着群百拱月的吹捧,哪里受过这个辱骂,狂怒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不说,还敢污辱本少爷,今天就让你死得好看。”说着“啪”的一响,折扇一展,扑向莫尤,叶策忙张臂拦住,劝道:“少爷不必动怒。”
唐采华骂道:“叶策,这个死丫头骂本少爷,你非但不杀她,反而拦我?哼,你们,你们都上,先把她剁了再说。”一挥手,身后数柄“亲血”出鞘,蓝幽幽的光芒在阳光投落松柏的斑驳间反射出冷厉的波纹,颜如玉看见心肌抽搐,若非全身无力,几欲拔脚就逃。
叶策往后一瞪眼,制止了众人,劝道:“少爷,你想杀她易如反掌,不过这个丫头可不简单,有些话还是问仔细了再杀不迟。”
唐采华哼道:“哼,叶策,你是怕了她的袖箭,还是怕皇帝斩首?这荒郊野外,砍死就喂狼,皇帝也查不出来。”
叶策道:“少爷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是先问出唐伶的下落为妙。”
唐采华想想亦有道理,哼哼着作罢,叶策拉他后退,道:“莫姑娘,这么巧,又见面了?”
莫尤冷冷笑道:“是啊,这个世界真是小得很,刚才本姑娘去拜佛,佛祖告诉我,今天运气欠佳,出门会踩上狗屎,果然准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