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于人,休怨我心狠手辣
缩坐在树下的颜如玉听了这粗俗之言,又是好笑又是皱眉,唐采华那张白里透红的圆脸也迅速膨胀,叶策也沉了脸,道:“莫姑娘伶牙利齿,想逞口舌之快,我们甘拜下风,不过,口舌之利非但不会给姑娘带来好处,反而只会带来麻烦,姑娘今天要是不老实些,只怕不太好看。”
莫尤悄悄看了眼颜如玉,败下阵来,沉声道:“唐家堡的狗太多了,我对付不过来,你有话就快说。”
叶策忍了口气,问:“唐伶在哪里?”
莫尤挑了挑眉,淡淡道:“不是说了么,回唐家堡了,叶总管你追了她一圈也没追上,如今她又回去了,怎么,你还不追回去吗?”
叶策当然不信,却不动声色,道:“她身负重伤,回唐家堡报仇,岂不是死路一条?唐伶虽说本事不大,却非常惜命,绝不会做自投罗网的事。”
莫尤鄙夷一笑道:“唐家堡的人果真个个都是饭桶!我与唐伶一见如故,情同姐妹,她回唐家堡如没有把握,我岂能不同行?哼,她身负重伤又如何,荡平唐家堡何需唐伶亲力亲为?”
莫尤句句辱骂,唐采华听得连蹦带跳,吼道:“死丫头,本少爷撕了你。”叶策则动了心思,这个丫头说得有声有色,不象虚张声势,唐伶那丫头莫非真的又回唐家堡了?又是谁同行相助?正凝神间,唐采华哼道:“叶策,你信这丫头胡说八道么?唐伶一直囚在唐家堡,她能认识谁,谁又敢助她与唐家堡作对?”
叶策疑虑顿消,点头道:“不错,少爷说得有道理,莫姑娘,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你虽两次与唐家堡作对,但是只要你说出唐伶的下落,唐家堡绝不难为你。”说着,轻咳一声,身后两人直奔颜如玉。
莫尤紧身飞扑,抢在颜如玉前面,喝道:“你们若敢动他一根寒毛,休怪莫尤心狠手辣。”两人虽身形顿住,“亲血”却已出鞘,颜如玉见蓝光逼来,尖叫一声爬到树后,莫尤拂袖射出两枚袖箭,只听见“当当”两声,袖箭击在“亲血”,两人忙收剑立定。
颜如玉则已然哆嗦不止,亦怨亦责道:“姐姐,你怎么得罪了这些强盗的,这荒山野岭的如何是好,他们要问什么,你说了就是,何必惹出人命来。”
莫尤心中掠过一阵不快,不过叹他一介书生,遇这阵势,难免惊慌失措,正要说话,唐采华笑道:“这酸秀才很是识时务,莫尤,他是你什么人,你要不想让他死,就赶紧说。”
莫尤想到明日即是春闱大考,原想今日陪如玉出来散心求佛,未料及反陷他于生死境地,心中愧疚难安,叹道:“好,只要你们不伤害他,我就告诉你们,实不相瞒,那日王大人将我们带回城,唐伶就走了,她自称受不得恩惠,不愿与仕人为伍……”
莫尤徐徐说来,神色黯然,轻叹一声,道:“不过她在临走时说,要回唐家堡报仇,自那以后,杳无信讯。”
唐采华紧盯着她,从牙缝里崩出几外字:“此话果真?”
莫尤恨道:“你们但若找得她,也通告我一声,我这几日也四处寻她,总无消息。”
叶策见她眼中叹息之情流露,有了几分相信,问:“皇上没有难为她?她若离去,王德用又怎么交差?”
莫尤轻嗤道:“皇上的意思我怎么知道?不过有一点,陛下没有怪罪唐伶。”又回头看颜如玉紧张得脸目无神,挑了挑眉,道,“叶总管如果对这个答复满意的话,就把路让开吧。”
唐采华抢过话道:“想得挺美,叶策想放过你,我也留不得你,你三番两次与唐家堡作对,若不杀你,岂能解我心头之恨。”
颜如主听了这话,慌忙抱住树连滚带爬躲到树后,探出个头,向莫尤喊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再向四下打量,这是条小道,并无往来香客游人,想来是轿夫想图个轻松求了近道,虽远远的可见着大道上人影晃动,也不敢喊叫,山道之野荆棘丛生,树木遍地,就算路人听到呼救之声,一时半刻也赶不过来,要是惹火了这群歹徒,只怕要立时命丧当场了。
莫尤后退一路,护在颜如玉前面,暗暗凝神做好可进可退的准备,冷笑道:“我记得叶总管刚说过唐家堡绝不难为我们的,也是啊,有少爷在,总管的话就不值钱了。”
叶策沉脸道:“你休得挑拨离间,叶某既然是唐家堡人,就自然听从少爷的吩咐。”
唐采华嘿嘿做笑,打了个响指,几柄“亲血”夹芒而进,罩向莫尤,莫尤早有准备,拧身转到树后,一把抓起颜如玉的后襟,拖着他往后疾退两步,颜如玉被这忽来的寒芒惊得一声尖叫,再度昏厥。
莫尤挟住他胳膊,连连躲避,可幸两顶轿子横在路中,莫尤就势在轿子间左闪右避,倒也避了几招,不过颜如玉了不知觉,莫尤托住他很是费劲,再要躲避几大高手的围攻,很快险象环生,莫尤心忖:这样下去,就算不被“亲血”杀死,也会活活累死,若死在这荒野,尸骨被野兽吃了也无人知道,岂不是冤枉?于是提气大声呼喊“救命啊——”
叶策忙喝止道:“住手!”
“亲血”闻声后撤,唐采华怒道:“叶策,你反了么?”
叶策道:“少爷,还有一件事,该问问她。”
莫尤趁机靠在树上,歇口气,叶策问:“莫姑娘,还有一件事,你若实如回答我,我保证,你们今天可平安下山。”
莫尤卟哧笑出声来,道:“叶总管,你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事情你不是刚做完吗?”
唐采华哼道:“死丫头,你没有资格说这话,要知道,你说不说,本少爷今天都可以杀了你。”
叶策严肃的喊了声:“少爷!”。
唐采华极不耐烦,道:“叶总管,这个死丫头与唐伶是一伙的,留不得,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叶策低叹一声,问道:“莫姑娘,你的折剑手,是何人所教?”
叶策话一出口,唐采华顿时大悟,也忙指着莫尤道:“不错,你快说,你一个丫头,怎么会折剑手。”
莫尤心里微微而笑,面上却很是淡漠,拖着长音道:“叶总管,是不是我说出来,你们就会杀了我啊。”
叶策脸色一变,僵了僵面孔,摇头道:“你如实言相告,保你今日平安。”
莫尤提了提望头往下滑的颜如玉,道:“叶总管,这话我不相信,你把我们送下山,我再告诉你。”
唐采华嚷道:“死丫头,你以此为挟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莫尤坦然视之,恬然而笑。
叶策则以眼色制止了唐采华的怒气,一口答允,并当场解了轿夫们的穴道,道:“莫姑娘请。”
轿夫们恍如隔世,吓得惊惶失措,双腿抖似筛糠,哪里还抬得了轿子,纷纷仆地磕头,唐采华好不焦急,喝道:“快起来,给本少爷好好的抬轿,要不就要了你们的狗命。”轿夫们只得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架起轿子,莫尤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扶着颜如玉上了轿,因他不省人事,莫尤只得与他同乘一轿,空出一轿来,唐采华大摇大摆的坐了进去。
行了一程,快到山脚,叶策手一扬,两轿又停了下来,莫尤掀起帘子,见着远处的城门与宅院,道:“叶总管,是想在这里逼问么?”
叶策寒着脸,道:“莫姑娘太狡猾了,叶某还是留点心为好,城门就在不远处,姑娘只要说完就可以进城了。”
唐采华跳下轿,以扇抚掌,道:“还是叶总管想得周到。”
莫尤抚住颜如玉,冷笑道:“叶总管果然精明,不过我莫尤也不笨,此地虽然离城门不远,但是你们要是杀了我就跑,城门的卫士也无可奈何,这位公子是局外之人,见不得血腥杀戮,你们若是以他为挟,莫尤是宁死也不吐半个字。”
叶策见她神色坚定,沉吟不语,唐采华摔袖一哼,又坐回轿中,喝道:“回采华轩!”
叶策闻言语一怔,唐采华在轿中喝道:“没听到本少爷的话么?把她们先带回采华轩慢慢折磨,本少爷就不信问不出来。”
莫尤忙喝止“慢着”,打起轿帘,眼光不动声色的扫过一圈,道:“叶策,我不妨再信你一次。”说着,左手搂紧了颜如玉的腰。
唐采华哈哈大笑,把轿帘往上摔在轿顶上,大喇喇的坐着,指着莫尤嘲笑道:“死丫头,你也知道本少爷的厉害,若是到了采华轩,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快说!”
莫尤则是一副盈盈笑脸迎过去,道:“叶总管,你听好了,我这折剑手乃是丁谓所教。”
叶策显然被这话震惊,问:“丁谓?哪个丁谓?可是中书门丁谓丁相爷?”
莫尤深深的点个头,从牙缝里咬出三个字:“就是他。”
叶策摇摇头:“莫姑娘似乎与他有隙嫌,否则怎么这种奇异的事都要引出他来?丁谓是朝廷重臣,文官之翘,怎会与江湖有甚瓜葛。”
莫尤憾然看他一眼,叹道:“你若不信,我也奈何不得,接下来是准备继续逼问还是就地灭口?”
叶策仍是摇头,吩咐轿夫:“送莫姑娘进城。”
莫尤意外的看着叶策,轿夫则如得圣旨,抬着轿子拔脚就往城门跑,又听唐采华大喝道:“站住。”如当天一雷,震住轿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