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受辱复求死
唐采华跃出轿子拦在前面,阴恻恻的笑道:“刚才算是叶总管信守承诺放过你,现在本少爷要再留你,如何?”
莫尤一脸鄙视看着叶策,叶策叹唤道:“少爷,且听属下一次,既是有诺于她,还是信守为是。”
唐采华哼道:“哼,得罪我唐家堡的人,岂能饶得?她救唐伶即是与唐家堡为敌,今日若是放了她,岂不是留得后患?”
叶策还要说话,唐采华摆手道:“住嘴,本少爷的话,你们都没听到吗?”话未落音,已有几人持“亲血”靠近。
莫尤面色凝重,突然搂住颜如玉纵身而起,一个掠影已在丈外,唐采华一扬手,已率先追了上去,身后之从突突而上,紧随莫尤。
莫尤屏声敛气,反手射出几只袖箭,将颜如玉提在腰间连飞带跃奔城门而去,倘若没有颜如玉,凭莫尤的轻功,几个腾身早已入城,如今困于颜如玉沉笨之躯又人事不知,莫尤倒底女流,行动之处颇显笨拙,很快就被追上,围困其中。
唐采华拍手道:“好,好,死丫头,还想跑,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本少爷的手心吗?”
莫尤看了眼沉昏不醒的颜如玉,无奈的闷叹,道:“罢了,你若能放过他,我就由你处置。”
唐采华大笑:“妙,妙!”却忽又沉下脸,道,“晚了,死丫头,你若早早的求本少爷,兴许本少爷一高兴就饶他一命,如今只有死路一条了。”说着慢悠悠的退开几步,手下几人也往后退开,刚才几人立脚之地青草迅速败黄,葱翠草地由脚印围成一个枯草圈。
毒!莫尤心寒如冰。
唐采华仰天大笑,“死丫头,你生得这样年轻美貌,死了确实可惜,不过,黄泉路上有这眉清目秀的书生相伴,也可免去寂寞,啧啧,只是可惜了这书生,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只因与你一道,就枉送了性命,他若泉下有知,岂不恨你红颜祸水?哈哈。”
莫尤知道唐家堡的毒狠辣无比,只不知这是哪种毒,也不敢试图跨出、以身犯险,心中叹想,如玉,是我害了你。
唐采华转身往后走开,几人得了指示,挺剑扑进,莫尤吃力的抱住颜如玉,拘于毒阵之中,无疑引颈就戮,寒风耀眼,如飞而至,莫尤咬咬牙,横竖是死,岂能坐以待毙?娇叱一声,抓起颜如玉拔身而起,几柄“亲血”却是如影而随,紧饶身周,几支袖箭铮当落地,眼见“亲血”即将穿胸而过,莫尤与颜如玉命丧当场,不知几只什么物什如从天外飞来,直奔“亲血”,另有几只则朝围攻之唐家堡高手扑面而去,绕住他们的脖子与手臂,听得一声惨叫,其中一人“亲血”脱手,笨重的身躯直挺挺的往后抑倒,紧接着另外几人也如同第一人,惨叫声声,蜷缩于地,当即僵死。
忽生变故,莫尤呆立阵中,就连唐采华与叶策也是目瞪口呆,只见众死者脖颈之上皆缠着一条细如竹筷的葱绿小蛇,一个细小的血洞中流出鲜红的血,人死之后,小蛇仍仆在伤口吸吮鲜血,更有几条小蛇缠与“亲血”之身,似乎毫无惧怕“亲血”剧毒。
唐采华颤声道:“叶,叶总管,这,这是什么蛇,竟然不避‘亲血’之毒?”叶策亦是面目僵硬,双目圆睁,直愣愣的盯着这些恐惧的小蛇。
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阵轻若细纹的笛声,恍如游丝,若有若无,众人正惊诧时,小蛇听到笛声,倏然立起身,昂起葱绿蛇头,将众人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却见小蛇突然滑入草地,遁隐而去。
一个老妪,银丝雪亮,面目森冷,穿着一件宽大的银灰色的袍子,摇摇晃晃的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莫尤一见此人,生机顿现,这银发老妪虽然与自己势不两立,但是她许诺过区兰瑛保护自己安全,就断不会眼见自己受制于人而不顾,看来刚才的小蛇也是她的,这些小蛇能不惧唐家堡之毒,今日无虞矣。
银发老妪行到近处,漠然看了眼莫尤,又看了看依在她肩头的颜如玉,鄙夷的冷嗤一声,扬了扬袖,一阵怪异的气味扑鼻而来,唐采华与叶策连退几步,喝道:“你这老太婆是什么人,敢阻拦唐家堡做事。”
银发老妪斜眼侧睨他二人,冷笑道:“唐家堡?哼,唐家堡算什么东西。”伸出手指指了指枯黄的草圈,嘲道,“唐家堡不是自诩天下之毒无出于唐家堡么?区区小毒,也不怕丢人现眼。”转头对莫尤冷声道,“还呆在那圈里做什么?”
莫尤一怔,心知银发老妪既然说这话,必是已将毒阵除去,挟了颜如玉步出黄草圈,果然并无异常。
唐采华虽然行事轻浮、骄奢淫逸,但是颇识时务,见这怪异老妪扬袖之间破除毒阵,来头不小,也不敢再招惹,恨恨的忍了口气,向叶策使了个眼色。
叶策抱拳道:“晚辈叶策,敢问老前辈可是苗疆月姬婆婆?”
银发老妪翻眼一瞪,哼道:“什么月姬婆婆,老妇没听说过,你们快走,老妇今天心情好,不想多杀人。”
叶策看了眼地上死去的数人,抱个拳,道一声“谢前辈不杀之恩”,拉着唐采华跋腿而逃。
莫尤松口气,心中虽然感谢这老太婆出手相救,又想起她对母亲的侮辱与欲杀自己而后快,冷哼一声,扶着颜如玉就走,银发老妪也追拦,在身后冷哼道:“你最好记住两句话,一,少惹事,免得老妇一时没盯住被人杀了,可算不得老妇失言;二,不要象你娘一样,倚仗一张脸皮招蜂引蝶、勾引白面书生。”
莫尤大怒,猛然回身,将颜如玉往地上一掷,快步走到几具死尸前,弯腰拾起一柄“亲血”,也不说话,直刺银发老妪,银发老妪见她这般举措,也很是吃惊,却不将她放在眼里,轻飘飘衣袂起风,如树叶一般向后飘去,莫尤也毫无惧意,虽一招失利,也不后退,紧接着又是一剑。
银发老妪喝道:“你疯了么!”
莫尤骂道:“你这老东西,以为救我一命就可以恣意辱骂我和我娘吗?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不过要是舍得性命,也必要刺你几个窟窿。”
银发老妪哼道:“不自量力,你手执‘亲血’,不怕染毒上身,且等死吧。”
莫尤嚷道:“死便死,莫尤不怕死,不过就是死也拉上你这个死老太婆!”
莫尤不过随凌梓凤学了几天剑,毫无章法,不过被逼得急了,仗着“亲血”,一顿往银发老妪身上乱刺,借助轻功,身形灵敏锐捷,乍一眼看去,也是寒光如泄、杀气如网。
再说莫尤将颜如玉往地上一掷,倒是将昏迷已久的颜如玉惊得醒了,他微微睁开眼睛,见莫尤发了狂似的围着一个白发老婆婆要杀,几乎又吓得魂魄出窍,疾声呼喊道:“姐姐,姐姐,莫要伤人!”
莫尤听得颜如玉苏醒,很是高兴,他既然醒来,便足以自己回城,又加上怒火攻心,随口回道:“你自己回城吧,我非要杀了这老东西。”
银发老妪一边躲闪,一边哼道:“你这书生,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吗?还不自己快走,她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妖精!”
莫尤气得双目喷火,神志昏乱,骂道:“你这老东西,这样狠毒,莫不是受了刺激,丈夫儿子都不要你了,你发了疯颠不成!”
不想银发老妪听了这话,面色骤然铁青,转避为攻,倏然出手,一把抓在莫尤胸前,厉声喝道:“贱人,你真该死!”发掌一推。
颜如玉尖叫一声,扑上去,抱住银发老妪的胳膊,银发老妪倒是顾念他一个读书之人,不忍伤他性命,只恐误伤,匆忙收力,固然如此,莫尤被她一掌摔出,滚了两圈,胸内热血涌动,犹如炽火煎烤,更兼数支尖刀穿插,疼痛无比,顿时汗如雨下,几欲昏死。
颜如玉哭喊着“姐姐”,跑过来,见莫尤牙关紧咬,面色惨白如纸,汗密如珠、眼光骇人,一时间手足无措,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银发老妪缓步踱来,看着莫尤痛苦之色冷冷直笑,也不离去,也不助手,只作旁观,颜如玉呆直了半晌,这才哇的大哭出来。
莫尤仰头见银发老妪一脸得意的冷笑,竟撑住一口真气,回视她一个冷厉如刀的目光,强忍住胸口如碎的剧痛,摇摇晃晃的竟站起身来,扶着颜如玉的肩,一步一步的走开。
颜如玉惊惶失措,呐声道:“姐姐,姐姐,你,你还能走路吗?”莫尤咬紧牙一语不发,只因嗓子里强咽住一口鲜血,怕一开口,就要喷张出来,只是死死的抓住颜如玉的肩,目光直直的盯着城门,颤抖着向前挪动。
银发老妪亦是惊诧的瞪着她,冷哼一声,也不知嘴里念了句什么,如飞而去。
颜如玉素来尊孔孟之道,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此时慌乱之中也顾不得这许多,搀扶着莫尤一边哭一边喊:“快来人啊,救命啊”,莫尤则是仿佛踩在云端,软软的不知脚下是什么,眼前的城门非但没有越来越近,反而越发远了,人影与城楼渐渐模糊,忽见一道人影奔来,也不知是谁,喷出一口殷红鲜血,两眼一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