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芙曼,你怎么了。你哭了吗?
她偷偷地瞟了一眼达斯伯伯。
爷爷对外人也是生过气的,就象伯伯现在的样子。“达斯伯伯,您为什么生气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会做好孩子,您不要生气好吗?”我仰起了脸。
他凝视很久,拍拍我的头,将我们两个小孩的手牵在一起:“依芙曼,修罗是智慧村最善良的女孩,和她做朋友是你的福气。如果没有她母亲的牺牲,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
妈妈。
达斯伯伯提到了妈妈,却不再往下说。爷爷告诫过不要问其他人有关妈妈的事儿,我终于忍住了。何况依芙曼的手指在我手心里偷偷地划着,痒痒的好可爱,她大大的眼中仍有泪意,不过嘴角已经弯起来了:“笨丫,下次我做树桩。”
你叫她什么?伯伯的声音大得吓我们一跳,眼看她的小嘴一瘪一瘪又要掉金豆儿,我一把抱着她:“伯伯别生气,我们都叫外号的,我叫她大眼睛。”
“都是上学的人了,以后互相只能叫名字,要做卡宙兰神的好孩子。”伯伯叹着气,牵过我,“修罗,我带你去选课程;依芙曼,你回魔法课堂。”
我乐颠颠地走着,他的手很大,不象爷爷那么粗糙,却一样的温暖。武技室里有柱子哥,正满头大汗,魔法室里有狗剩,正在做试验,脸上黑一块红一块,象过年村里来唱戏的。
偷偷地乐着,我又看到了艺术室。
好漂亮的姐姐啊!象黑夜里的星星,还有一双半透明的翠绿的翅膀。我痴痴地望着,脚下再也迈不开步了。
“这个姐姐是神殿最严最凶的老师,小修罗怕不怕?”他笑了。
“不怕。”达斯伯伯好象喜欢开玩笑吓小孩子,那么漂亮那么轻灵的姐姐,怎么会凶呢?“伯伯,我可以在艺术课堂吗?”
“好的,不过如果不适应,还可以换的。下课来告诉我喜欢不喜欢。”达斯伯伯望着我,目光中含着天一样蓝的忧伤。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精灵,精灵就是带翅膀的人,同桌那个流鼻涕的胖小男生偷偷教的。精灵姐姐的课也最好玩,新学期第一堂课,她首先教我们唱歌:大自然。
“同学们,我们先想一下心中的大自然是什么样子,然后轮流唱出来,如果半数以上的人都喜欢就过关了,好不好?”
还是三个组。高级组的孩子先唱。我觉得虽然是高级组的学生,还是有的好听,有的不好听。凯瑟也在这个班,小小年纪就是高级组了。她的歌声太美太美,音域宽广得不可限量,小小的身子竟能创造那么迷人的效果,打动着在座每一个人的心。歌词虽然听不太懂,却是逼人仰视的华丽,如庄严的神殿,如辉煌的童话。凯瑟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热烈的眼神深深地望着教室中央的神像,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大龙帝国所有子民崇拜的卡宙兰神。
歌毕音缭,对音乐敏感的同学竟然有了热泪。我想自己年纪太小,还不能体会,何况对大自然的感觉和凯瑟还不一样。
我觉得大自然是绿色的,是轻灵的,象姐姐的翅膀那种,那歌虽然好听,却是神殿里的金色,眩目的光华,夺人心魄的瑰丽。
凯瑟那一首已经震撼了大家,后来中级组唱的都很平常了。
“现在轮到菲恩了……菲恩!”精灵姐姐好象生气了,直向我看来。风带来了她的情感,我觉察得到。
我做错什么了吗?
终于知道是旁边沉睡中的胖墩,嘴角还流着口水。不知道该不该推醒他,爷爷没教过怎么对待睡觉的孩子。
精灵姐姐飞了过来,绿晶莹的翅膀扇起一阵植物的清香。我一激灵:大自然,这就是大自然的芬芳!这才是修罗的感觉啊。
大家都在忍笑,姐姐转了一圈,脸上一丝狡黠闪过,让我们捂住耳朵。
我听话地紧紧捂住,饶是如此,依然听到一声震雷。
“好痛哦……”一声惨叫,胖墩触电般跳了起来,衣衫褴褛,还烧破了好几个洞,头发根根竖起,梳我这种发式是不用树丫和红头绳了。“打雷了啊?”
大家还在强忍,后来听说精灵姐姐说不定会给笑出声的人也来一下,大家有过教训,因此一忍再忍。她说话象铮琮的溪流,又快又脆:“菲恩你这是第几次睡了?不想去武技课堂流汗,又不肯吃苦学魔法,连音乐课都能睡着……快快快,轮到你了,还没醒啊,要不要多一下下哦……”
“雷声轰隆隆啊。”菲恩看来吃过不少苦头,张嘴就来:“轰隆隆呀轰隆隆;打得我好痛啊,好痛痛呀好痛痛;蚂蚁搬家家啊,搬家家啊搬家家……蚂蚁……蚂蚁……”
“唱不上来了吧”,姐姐近在跟前,我看得更清楚,一笑便是一片森林的媚:“菲恩口水下呀,沙沙沙啊沙沙沙。有一半以上的人举手了哦,好,你过关了。”
“老师,我想上厕所。”
“老师,我也是,肚子有点痛。”一个个举手请求。
后来知道菲恩已经上了一个学期的课了,数术课特别好,其他就是老师们的老大难了。我当时有些难过:为什么精灵姐姐要说他的鼻涕呢,不过他还是乐滋滋的,“真的吗?我第一次过关了耶!”
爷爷说不要笑话别人,不过要是被笑话的人很高兴呢?回家问爷爷去。
等到大家脸红红地都回教室坐好,精灵姐姐飞到我身边:“最后是新来的冲天辫儿,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啊……好深好深的黑色,说,你是谁家的女儿……哦,你就是达斯说的修罗吧,怪不得,黑眼睛的女孩子,这附近三个村也就一个啦,你笑得好可爱哦。”
姐姐说我可爱,也要告诉爷爷!“你在家学过唱歌吗?能唱一下你心中的大自然吗?”
我摇了摇头,看着她似乎一碰就破的精致翅膀,轻轻地问:“精灵姐姐,唱歌要学吗?”
她怔了怔,“歌是人人会唱的,不过有的人只能唱出声音,有的人能唱出音乐的灵魂。小冲天辫儿,你知道什么是音乐的灵魂吗……不过你还小,啊,你叫我姐姐……”她忽然笑了,眼睛象黑夜里的星星。
音乐的灵魂?我呆呆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