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飞行会怎么样?”我飞速地分析,开始设想计划的可能性。
“团体飞行容易一些,我们四人过去时,速度快了不少,一千六百人可以结阵,疲劳的外围翼人不断替换,速度可以再快上一倍。”轩辕分明知道我在想什么,“不过一千人目标太大,而且飞哪都没有用,全是大龙的土地,分批走也不行,每日查人数,少个人便会全区戒严……”
“不能偷飞到人间躲起来吗吗?哦,矿山翼人身上都烙了印……那么什么时候翼人最有力气呢?”别多答道,“如果我们在早上行动,休息了一夜又吃点东西,会多些力气,每日只供应一顿早餐。我们早已商订好这段时间找个机会一齐北飞,虽然是雪山,但不管结局如何,能活个几天自由的日子,往家乡近一步……我们等不及了。”
我皱了皱眉。
“你有所不知,”别多的眼中一抹血红,“大龙的开采机已经研制出来,试用效果很好。他们近日里会全部运来,那个时候,矿山有沙人就可以搞定一切,甚至连沙人都用不上……”
“有关系吗?”我有些疑惑。
轩辕点点头:那样战俘矿工就没用处了。
我的脑袋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死亡总是不够敏感呢?还是年纪太小,不知道会有这种残忍?
往北飞?我看了一下地图,大家仍都知道是一条死路,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北部的驻军也会很少了。
应该没有,有的只是山脚下沙人的残骸。我们根本敌不过大自然,所以帝国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其实能有许多更好的办法,不排除弄个泻药啊,放点毒啊,偷偷再混点人进去啊,送点东西增强翼人体制啊等等,但开采机的出现……
我看着地图,北部为天堑,其他三面是驻军,西部一片沙漠,东南大龙土地,没有任何希望。他们都知道啊,没有任何外界联系,死了十之八九,十年来的雄心壮志早已被生存磨平了吧,可现在苛且偷生,依然要面对生死攸关,所以,翼人们被逼着选择临死的自由。
在别多的指引下,我们定下了北部雪山较深处的一块空地。翼人们可以飞过去,但士兵们就要费不少周折。
我指着第一站:闻雅拉山系。
团体飞行也无法达到,最多能坚持两百里,而闻雅拉的中转站为两百五十里左右,不过看得出来,这是最北的点,再前二十里就是闻雅拉镇了。
“大头的消息。”阿塔走了进来,“已确信开采机三日后送来。”
别多凤目要滴出血:“让我回去换大头!”
大头有危险吗?
轩辕走近,“一千六百翼人就是拼了性命也会维护他,修罗放心。”
后天行动。既然三天后送开采机器,这两天该有些忙吧,每次村里开庆祝会都是闹得鸡飞狗跳的。
其他的中转站都距离较近,如果大家状态不错的话,问题不大。爷爷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些严峻消息,应该会让各个中转站的翼人们注意接应了。
接下来是下午阿塔不见了,达里木得四处寻找,然后大家一齐找,这一找就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大家都急得跳脚。
达里木哥哥最后回客栈,垂头丧气,不过没忘了做个手势:东西已经送进去。我知道这两晚十四名翼人飞了不知道有多少趟,才把偶的家当混了进去,一千多人,连几块布都藏不住,也别想着逃跑了。一次一次帮他们隐型,我也够呛。
只是风狼的目光为什么那么锐利地望着他呢?
第三天一大早继续寻找,往北是驻军,但依芙曼问过,没有消息;那么该是南边了吧,百里外就是闻雅拉山系,我已经看到那远远的起伏绵延了。
一行人边问边走,居然地眼就问到了轩辕,说看到翼人飞过去的。大家狂喜,他便自告奋勇带路了。
风狼一直在盯着达里木,忽然听到他一声唤:“看啊,龙!”
循声而去,远处一个红影直飞过来,越来越巨大,圣龙镇的南郊自然沸腾起来,无数人开始抬头大叫,越飞越近的影子,只听到终于有了第二声:龙啊……圣龙显灵了!
圣龙显灵了!好大好大的一条红龙啊,虽然比想象中笨拙,但也威风凛凛,神学效果斐然,越飞越低。
“他们要支持不住了。”达里木突然耳语,“我已经看得清人影了。”
我看到了风狼眼中的一抹寒光,但什么都顾不得想,立刻开口:
是谁在黑夜中流着不羁的血/
是谁用最温柔而强大的声音
而那故乡千万里远/
千万里悲伤
千万里长……
而那传说亘古不死/
亘古地哭泣
亘古吟唱……
有没有那个人/
有没有那双翅膀
用血和泪的城墙/
用最后的歌声
还给我故乡
还给我故乡……
我生命中永恒的自然之灵啊,以最热烈的希望,最无畏的心,请赐予我最伟大的自然之力,化成龙的力量吧!
那红龙全身一抖,突然振入高空,向着闻雅拉山箭一般直射而去。接下来就是爷爷的事了。开心得想抱达里木,却发现他已经倒在地上,鲜血如注。抬眼,所有人,包括柱子的眼神都极为复杂,风狼的眼神如鹰。
终于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一心想的就是把翼人们救出来,却从来没有对身边的伙伴设防。如果在刚才那一刻连我都能看到红龙是假的,那么这些身经百练的预备骑士呢?
虽然他们不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回去一查便知。
望着那红龙越来越远,我对自己说:爷爷比我谨慎得多,希望一切顺利吧。
“达里木!”阿塔心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但似被人捂住了,紧接着,两道棕影在旁边屋后刷刷飞起。
用最后的能量下了一朵带叶花儿,我倒在了达里木的身边。他的心口插着一把短剑,看部位,纵最佳状态的自然之心也无法救治了。“对不起。”泪如泉涌。
“修罗,对不起的是我们。”他望着我淡淡地笑,“我知道阿塔和轩辕也逃脱了……只是你……他朦胧地望了一眼立在四周的人影,“你是翼人的神,我们的……黑色……眼……”
只听得一声“留活口”,后脑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并没有爷爷的笑,只是一间简单的屋,一眼便望到了皇帝伯伯,身边呢,该来的人都来了吧。
柱子的眼神痛得我痉挛,皇帝伯伯语气温和,“修罗,你的计划太失败了。象小孩子办家家……”
我看到了风狼的勋章:骑士。“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风狼得到伯伯的允许,缓缓开口:“第一次怀疑其实很早,在修罗让她的手下买红布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么多,还以为是智慧村的风俗。第二次怀疑是跟踪一名叫轩辕的翼人,应该是带阿塔逃走的那个,他与好些曾为战俘的魔月国乞丐来往密切;第三次是阿塔失踪,但他们并没有真正焦急,十天前,也就是事发前一晚,那个死去的达里木,曾向修罗做过手势。我对魔月国翼人的手语有过研究,是‘东西送到了’的意思,第四次是达里木说出龙,但那时候的红影看得并不清楚,他怎么会如此肯定,后来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红龙分明是翼人假扮的。虽然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达里木想要行凶依芙曼公主,所以我拼命抵挡,手刃刺客……”
“经过调查,”大公主在一边接口,“圣龙黑晶矿的翼人全部逃走。”
谨慎。
谨慎。
终于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代价却是疼我爱我的达里木哥哥,他已去了十天。达里木要行凶?我突然明白:那把剑本该插在我的胸口,只是他用生命救了我!
“修罗你年纪小,一定受了什么人的欺骗……可不可以告诉伯伯,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懂事伯伯不会怪你,是不是麦肯大叔……
我的眼光转到了柱子身上,他忽然向皇帝伯伯跪下了:“精灵森林并没有麦肯前智使的下落,修罗一直天真烂漫……”
“你怎么可以去打扰奶奶的家啊柱子哥?”我终于开口,心里很难过。
“我想,修罗不再白痴,已经在一年前恢复了神智。”大公主的语气有些不以为然,“不然,我们的大祭司也不会……”
伯伯突然插口,仍是语调温柔,“我不相信小修罗会有恶意,那时候还坐在我膝盖上呢……”
大祭司?脑中飞速地转,大祭司和我恢复神智有什么关系?后边伯伯说什么便再也听不下去了。
柱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深深的眼神陌生得令我心慌。“柱子哥……”
“你恢复了神智?”他忽然嘶哑,“你恢复了神智?你恢复了神智就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的小笨丫呢?……我那天真可爱的小修罗……那只会快快乐乐的小修罗……你,杀,死,了,她!”他大步冲出了门,远远的,我的心里听到了他压抑的泣声。
柱子哥不要我了吗?
我是修罗啊!
两位皇子都没有开口,依芙曼却冲上前来,“你……修罗,你不再是我的好朋友,永远永远都不是!”
杰克逊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想一想,小修罗。”皇帝伯伯起了身,“奥雷的情绪我明白,风狼骑士不要责罚他。好好睡一觉吧,小修罗。”
人走,屋里有一张小床,只有一个窗口露着阴阴的天。这就是老师姐姐告诉过我的牢房了吧,忽然很想念在学堂读书的日子,达斯伯伯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