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哥。
我的心痛得不能呼吸,他就那么走出了那扇牢门,那么那么决断地,连头也不回,一丝停顿也没有的,就走出了牢门。
你,杀,死,了,她!
话中的恨意让我心千碎,我做错了吗?
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深这么深地恨我呢?深思良久,我要去找他说清楚!我要去的!
于是静下心来,闭上了眼睛。当自然之力轻松地打开了牢门时,只看到风狼静静地立着。“我……我要找柱子哥。”
“你的本事真大,连乌钢门都锁不住。”他淡淡地笑,“不过别想逃出去。”
“我没有要逃……”无力地开口,“可不可以告诉我柱子哥在哪里?”
“奥雷要我带给你一句话,他的修罗已经死了。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男人的爱……”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泪如雨下,“求求你,风狼哥哥,可不可以带我去找……”
他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别叫我哥哥!真是恬不知耻……就你那身子板儿,我还看不上……”
他身后正立着赶来的柱子,听到这几句,脸色一变再变。
“柱子哥……”我欣喜地要冲上去,却被他猛力一推。
“你很聪明。你太聪明。”他嘴角微微露出冷冷的笑意,“居然有那么多人为你卖命,这十天里有二十多名的翼人来救你……黑色眼睛,原来你是魔月战俘们的女神!”
“我没有想骗你……”直想抱住他,却被他推撞在墙上,额角一痛,有些什么,正热热地流了下来。
他怔了怔,终于沉声:“加铐,押入牢房。”
默默地看他们忙乎,一时里万念俱灰。他的命令。哦,他也升骑士了,勋章闪闪发光。
夜很静,星星在那小小的窗口闪着。脚上手上的镣铐都很沉重,却沉重不过我的灵魂。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还会不会救战俘呢?
风哥哥静静地抚过,回答如此肯定:会。
会。
我要的只是更多的人过上最基本的自由生活,我要的只是给他们一个可以容身的故乡,有什么错?除了达里木哥哥牺牲,帝国可谁都没有受伤啊。
额角的血已经干了,心里呢?几天来都没有珍惜皇帝伯伯给的机会。身上加了禁咒,一吟唱便会浑身刺痛,我也放弃了努力。最后来审的是柱子哥,哦,奥雷骑士和风狼骑士。虽然奥雷一直冷冰冰,风狼竭尽全力侮辱,我仍是一声不吭。终于他们对视一眼,让我回牢房。奥雷一直避着我的目光,走过风狼,我一字一顿,“没有我,你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做骑士吧?怎么不谢谢我?那把刀被达里木挡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呢?”
换来了他一个耳光,奥雷仍是一动不动,浓眉下的眼睛晶晶地亮。
后来得知,在皇帝伯伯一句“她既然一声不吭,就让她永远一声不吭吧”里,大公主让凯瑟送了我一碗粥。
凯瑟温柔的笑中,旁边士兵残酷的眼神里,我虽然感觉浑身发冷,却仍喝下了那一碗,便失去了吟唱的资格。
我只是一个哑人。
凯瑟笑得脸已变形,“知道吗,修罗,这一招是我提议的,这一碗是我特意做给你的,你还能吟唱出比我更美的歌吗?谁叫你把魔法用在吟唱上呢?”
这就是我的小伙伴吗?
还没来得及多想,紧接着便是两个大汉上来,在一阵剧烈得不能用言语表示的痛楚里,我听到自己嘶哑的惨叫……
醒来双手已被挑断了手筋。担心我画花儿吗?凯瑟倒是很了解她的对手。
日子慢慢地过去,再也没有翼人的消息了。我仍然在小牢房里,吃饭常常弄得一脸肮脏,也抹不了。
全身一定是充满恶臭吧。一月后奥雷骑士与风狼骑士来过一次,从风狼的眼中我知道自己象堆垃圾。柱子的眼中……
我看到了闪闪的泪花。
后来他和杰克逊常来,却是丝毫不嫌弃我的脏,每次都寒着脸给我喂饭。“笨丫,你这是何苦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狗剩一直在说,他却一声不吭,喂完了就走。
知道吗,柱子哥,就为你这一次一次地喂饭,终生都不会再怪你。
多少日子了?翼人不再来冒险。
半年了吧?红脚丫来过几次,在窗口清脆地呜咽,我却不能用手去抚摸她。现在的样子,怎么能让爷爷知道呢?何况,它的存在没有到我能够使用的时候,最好不动。我只是不停地蹭它的脚,直到打了结的长发有几根留在脚脖子上。
阴暗的牢房,早被世人忘记了,可窗口的一枚小草,却一直给着我最温馨的安慰。我在心里一直唱着,早也唱,晚也唱,感觉到断筋的手有了点力气,但仍是不能动。刀上竟也加了禁咒,现在只有一个词:生不如死吧。可是,我还有一个梦没有圆呢:妈妈,妈妈!
依芙曼也来了一次,以为她会羞辱一顿,却说我自由了。
“柱子求我,求父皇送你出去。”她突然落下泪来,“我欠你的,已经还了。”
欠我什么了?怎么会欠我呢?柱子哥求她?我放了她皇帝爸爸的战俘啊。不过,她是真的对我好,已经很感激。我的泪流下来,虽然不能说话,手也不能抱她,却是真真切切地向她鞠了一躬。
象我这样,连自杀都很困难,做奴隶也没人买,一点价值也没有,为什么伯伯不处死我呢?
我象一堆垃圾一样被扔出了宫。
行人们远远地躲着我,半年不洗澡,早就沾满了臭虫。有嘴不能说,有口不能动,这样的惩罚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太足够了。
我想了想,决定往南走。那里一定有另外一颗自然石,如果说皇帝伯伯为什么要放我,原因只有一个:向导,一个可以带他查出真相的向导。有些事情没有做完,不能给爷爷添麻烦。
帝国的骑士队又出现在街上,我远远地避开,想着那一日,那条紫裙,那千万人中一双深情的眼睛,将,时,光,定,格。
最后望了圣都一眼,我出了城门。
冬天了。
风真大啊,南方会暖和一些的。在牢房中也试过用脚画花朵,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为什么会这样呢。脑海中一想花儿便会全身痛,所以只能运自身的力了。还好,自然之力在体内的流动一直保持着我的体温,只是一到手腕便走不下去,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手笼在胸窝里。
这是手筋断后的第一次成功。
不过连其他乞丐都远远地捂着鼻子避着我,太臭了。一位好心的强忍着给我加了一件大棉袄,连扣子都没来得及动就吐了。
我便挑小路走,在林子里安歇,发现有时心中有块石头的黄光亮了一点点,的确是南方。难道我的自然之力增强了?奇怪他们并没有拿走我的项链,难道随手画的那朵花儿到现在还有效?
许多的疑问一时找不到答案,我当时却一直没想到复仇。生存,生存,先要活下来!
常常被村子里的孩子扔东西打,好在偶尔有萝卜馒头,掉到地上了,偶便爬着去咬起来,虽然脏,也能饱肚子,直到第五天傍晚来到圣使村,遇到另一群乞丐围着篝火。
喂,那边的,过来凑凑。
我静静地挨过去,又有一名单行的乞丐进了这个圈,一直注视过来。触到一对深深的眼睛,熟悉得令心跳加速,一定一定见过这种眼神的,可却忆不起。
你怎么不说话?
手怎么了?啊,真够惨的。一个乞丐象是大家的头,“还是个哑巴?连手筋也被挑断了?是不是偷人东西了?我的卡宙兰神啊,好臭啊,谁带她,一个废物。”
那个刚来的熟悉眼神一闪,一个声音响起:“我带她。”
轩辕!
可是,他的翅膀呢?
我没有激动得跳起来。太多的苦难让我变得冷静和谨慎。轩辕大哥!是轩辕大哥,肯定没错。
篝火好温暖啊。
不过乞丐头儿命令我去冲洗,轩辕二话没说领着我走进村边的林子。他仔细地环顾四周,才紧紧抱住我,泪终于掉下来,低低地说:“修罗,修罗!”
耸着鼻子提醒他我太臭,他却背着我不断地向前走,有时停下来,有时左有时右,我已经感觉到后面再也没有人的气味了。他真的没有翅膀了,怎么回事呢?我嘶哑着却说不上话,急得要命。
“我们躲过了圣使村的尾巴。”轩辕开口,“修罗,不要着急,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再说。”
我急急地摇头。
“别担心,不会回弟安山。”他见我点头便往下说,“这里离圣都太近,我们先躲起来……北边?南边?好,往南走。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定以后再告诉你一切,好不好?”
我再点点头。他在林中做了许多手脚,才带我去了东边的一个小村。他敲开了一家门,一个老爷爷探出头来。
“对不起,我们赶路……我妻子掉进臭水塘里了,能不能……”
老爷爷的狐疑在一块金币中消失了。轩辕烧开了水,带着我去了后室。
当他给我脱掉棉袄的时候才明白,我头摇得眼泪都出来了,口中却只能哑哑地叫。轩辕静静望我良久,“对不起,修罗,这种事还是要发生的,你一定要原谅我,等到手能动了,你再让我死。”重新解开第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