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平静的脸，黑色的眼睛象宝石一样明亮。这双眼睛也睡了。”轩辕轻轻地说，“阿塔，你叫我怎么能不爱她，那么善良，那么聪明，那么坚强，别说是翅膀，连生命都可以献给她，难道你不是吗？”
“那……奥雷的消息要不要告诉她？”
“我想上一趟圣都。我永远代替不了她的柱子哥，一个在她睡着醒着都记得的人。只有他在，修罗才会真正快乐。”
我有些晕：那道浓眉。
奥雷的消息？我起了身，直直地望着他们。阿塔吓了一跳，转亮了灯，轩辕若无其事地开口：“醒了啊，修罗。累不累？”
我一语不发盯盯这个，又盯盯那个。
“你听到了？”阿塔看到我点头，与他对视一眼，“修罗，其实我来的时候，麦肯爷爷给了我一个消息。”
突然害怕，我拼命地摇头，不敢听到。阿塔想瞒住的柱子哥的消息，当然只会有一个：媳妇。
阿塔求助地望着轩辕，他深深地注视着我，知道我已经明白了。
“是贝妮小姐，你见过。”轩辕静静开口，阿塔也似乎铁了心，“杰克逊和依芙曼，凯瑟和风狼，都已在一个月前分别订婚。”
贝妮小姐。那个天真可爱的爱德华亲王之女，菲恩的姐姐，为人处事单纯得就象他心目中的笨丫吧？“她一定会带给他幸福的，是吗？”我吸了口气，为什么泪水会渐渐模糊双眼，“他们会幸福的。”心里静静地说。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不知道沉静了多久，我在阿塔的帮助下躺了下来，望向窗外，直想看到爷爷的脸。
轩辕向森林深处走去，在月色下，一抹身影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寂寞。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夏夜，这样的风和这样的黑，很寂寞。
他还在那儿吗？
小时候柱子会敲我的窗，唤出去说：“你是我的媳妇。”长大了会被他抱着，痒我的耳尖，那么热烈那么热烈地吻，那么快乐那么快乐的甜蜜，或者早在我决定帮助翼人的那一刻，爷爷就看到这样的结局了吧？
第二天轩辕就不见了，一个月后带了个人过来。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那个人，漆眉，深眼，高大而强壮。“修罗，你的轩辕大哥用自杀威胁我。”
轩辕已走得不知踪影，怪个人都没法怪。
“我知道了所有的事。修罗，为了战俘，你值得吗？”他的眼神刹那凄迷，“你值得吗？”
我坚定地，咬着牙痛快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人有件事他不知道，”柱子突然笑了笑，“和贝妮小姐的订婚，是皇帝放的风，我并没有答应，好在她第二天就退了婚。”
“你受伤那晚骑马去了湖边，一直想一直想，终于发现，没有了你快乐的笑容，龙骑士又如何？大龙帝国又如何？无论你怎样，你仍是我心爱的笨丫。”
我立起来，却哑哑地说不出话。
“我恨你。”他开口，“可是我更恨自己。贝妮小姐很可爱，不过，柱子早在很多年前，就把心交给笨丫了，那傻傻的善良的笨丫，恢复神智了仍是傻得厉害的东西。”他的泪已经落了下来，“我却不傻，冲动过后再多想一想便明白了，你只不过再一次同情心泛滥，轩辕来访更证实了一切。知道了战俘们的悲惨命运，连我自己都无法无动于衷，何况是笨丫，我那笨得连解释都不会的小修罗……”
“我恨你为什么不可以早早告诉我！你让我操够了心，从小就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其实你一直一直就没变，还是那傻得要帮助人也不掂量掂量的笨家伙傻东西……”他突然跪下，眼神那么深那么深地凝视过来，“可惜我就是放不下这个小东西……修罗，你能原谅我吗？”
我用尽力气伸出了手。
“柱子哥从圣都出来，什么都没有，也不回去了，修罗你要好好疼我。”他一个箭步便抱过来，泪如雨泄，“不许再偷偷自己做事，不许再让风狼那杂种说你半句坏话，不许……”
我只是温柔地压住了他的唇。清晨醒来，他仍坐在床边，那有些疲惫的眼睛仍闪闪发亮，似乎望了整晚。发现自己留在枕头上的口水印，只有别过脸。
真衰。
“看着我！”他有些促狭地笑，“轩辕照顾你多久了？我该谢谢还是嫉妒？”
“谢……谢……你。”我嘶哑而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柱子哥原谅轩辕对我不易启齿的照顾了吗？“天杀的凯瑟！”他低低咒了一句，扶起了我，“知道吗，我欠你太多，欠轩辕更多。”
柱子哥看来沉稳，却是聪明异常，从小就是神童，我恢复神智后才知道小时候他玩了多少把戏，心性耿直的翼人哥哥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三下两下就套出了实情。“不过笨丫，我小时候可是常常给你洗澡的哦……你在牢里真够臭的，每次送饭出来我都要大吐特吐……”
气结，只有用尽气力把他拉到身边，恨不得臭死他。
真幸福。
手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看来禁咒已破，该配合用爷爷说的物理治疗了。轩辕走的这一个月，练习还是有用的。不过现在有柱子在身边，谁管世界想怎样？
他还在笑，笑得那么鬼：“你居然想到用龙……我的卡宙兰神啊，应该是一站一站接应的吧？我的小笨丫，也就你能这么异想天开了，换成谁都没你办法好呢……”他起身压了下来，“拿整个世界换我善良的小修罗，我也不答应。”
“现在的你，好香好香……”我已迷失在他的吻中，“我知道你心里有好多怨恨，怪我弄伤你的额头，怪我骂过你……可是，我要最温柔最疼爱的宠你，为你做每一件事……等到你能用手打用嘴骂了，该会舍不得了吧……”那么甜蜜的道歉，那么快乐的倾诉，我只知道自己所有的生命都已属于那心爱的浓眉。
轩辕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这些日子他和柱子成了真正的好友，大家纵有芥蒂，却在真挚的坦白中一一消失，我和柱子对他们只有无尽的谢意。
轩辕和阿塔用爷爷的方子捣腾着我的手，见效很快。爷爷说因为是新伤，时间只有半年，治愈的希望很大。
可轩辕的翅膀却因面积太大，再也回复不了，把柱子哥伤心得虎目含泪。我想，柱子和我一样，都是心地善良，本就不应该卷入这些帝国的事情，不过，爷爷的消息，黑色眼睛村开始有纠纷了。
战与养的纠纷，柱子未看纸条便已猜出，“部分翼人受的苦难太多，现在势力越来越大，当然有分歧。”
你不是来刺探的吧？阿塔直率，因达里木之死和我受伤对他好感并不大。
他宽宏地笑了笑，“阿塔，我不会代风狼向说你对不起，因为他不配。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很久很久以前，大龙有一位又美丽又聪明的女人，被称为智慧圣女。她为帝国出谋划策，呕心沥血，立下汗马功劳。有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她惹恼了皇帝及一群臣子，于是受尽苦难折磨不知所踪，刚生下的女儿也被当时帝国最强大的魔法师下了最恶毒的痴灵咒。
这件事本无人知晓，十多年后，那个女儿解开了咒，施咒的大祭司也遭到反噬变成痴呆。
忽然想起了大公主的话：大祭司！原来我的咒竟是大龙帝国人下的！妈妈呢，妈妈怎么了？“没有你妈妈的死讯。我说过，虽然当时心里很痛，只觉得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欺骗我，但头脑清醒后把来龙去脉想一想，再不露声色查一查，也就弄出了大概。”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在圣都那么久，许多丑闻便慢慢泄开来。风狼名义上虽为某亲王之子，但他的真正父亲，就是大祭司，而且，在武技一项上，我曾打败过他。”
我们三的眼睛都要直了，柱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下去：“我从前一直很信任皇帝和爱德华亲王，但后来猜到……虽然凯瑟利用时机残害修罗是私愤，但没有他们的授权，她也没这个胆量。修罗虽然极聪明机灵，但凡事只往好的方向想……瞪什么眼啊，从小就是……你看到的笑容很多，可是他们的心，看清楚过吗？”
我的脑中浮现着一个一个的影子，爷爷是白教了相人之道。“那么，修罗的妈妈当年到底做过什么呢？”轩辕说出了同样的疑问。
“小时候智慧村的传闻一直是妈妈……雅丽素圣女为国捐躯，保全大龙，却受了敌人的禁咒，因此修罗一直笨……乖，柱子哥在讲故事呢……直到几个月前，我妈妈知道了你的遭遇，才提到圣女是进了皇宫才消失的，两个月后你被麦肯大叔抱出来，她从前是修罗妈妈的手下，两人情同姐妹，其实……”他顿了顿，眼中一抹迷蒙，“其实这中间有两个关键人物……”
柱子冷静起来真的要命，神虫无敌，竟不带一丝情感。或者，这点不同也是我一切遭遇的原因了吧，只要一个笑脸，我对谁都推心置腹，所以如此下场。轻轻地叹，风哥哥又温柔地抚来，我吸一口气，第一个关键人物，自然是爷爷了。
柱子只有在眼光望过来的时候才会多一线深情，轻轻摇头，“你已经知道了……不要难过，看得出他也不知情，但大家如果能在一起，把每件事都祥细过一遍，也许可以推敲出什么。第二个关键人物，是你的父亲。”
父亲？好遥远好遥远的名字，竟然从未有人提起过的，那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