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奥雷开始了十岁儿童早熟的扮酷阶段,村里女孩儿的目光有些变样;可是狗剩杰克逊的心理生理发育都还没那么快,还赶不上八岁的依芙曼。
这不,才和修罗他们搭上没两句话,神殿的两位小姐就袅袅亭亭地出现在林间小道的拐脚。
我真的喜欢躺在林子里的草地上听风歌唱。菲恩的眼睛常常是一副搭拉没睡醒的样,不过会时不时地亮成小小的太阳,太阳一现我便会发晕,因为他接下来就会在一边问有关魔法的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魔法班或者问两位杰出儿童,因为三年来我一直呆在艺术班,后来想清楚,原来我看起来不忙。
柱子哥还在用一枝树丫蹂躏一块巨大的石头,说终有一天他会用利剑将这些石头一块块斩成粉末。这位哥哥从小就有些让我累,又要做龙骑士,又要媳妇,又要比赛,又要辅导功课,现在还不断地混着巨石累着我的眼情。我觉得如果他要让理想实现,比我找六颗石头还要难上那么一点点。
那天有些不祥。阳光还是明媚,神殿的伙伴还是准时的出现,柱子还是很酷的造型,菲恩还是睡不醒,可是,我知道:那,天,有,些,不,祥。
被人算计的时候,我或前或后或多或少会感觉到有些冷,现在的不祥就是那种诡异,因为我望到了狗剩。
风哥哥捎来了他的心事。他狠狠地瞪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两个身影,又无奈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突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我看到了狗剩的恍然大悟,唇线分明的嘴角慢慢咧成了微笑,就在那一刻,冷风凄凉,我感觉这个世界的能量多了一个结。
一个充满血腥的结。
不过菲恩的两朵小太阳打断了我:“修罗,你下次画的时候能不能给六瓣花儿加上几片叶子?”
“加上叶子花儿就会换了。”
“换成什么样?”他唯一的主题。
“花儿会飞掉的。”
“飞掉?怎么飞?”
“飞着飞着就不见了。”
他又搭拉眼睛了。我至少发现了自己的三大用处:狗剩不同神态的笑,柱子的扑通和菲恩的睡觉。
狗剩是做了不少思想斗争的,他这生中第一次借刀杀人的效果的确达到了,不过搅出来的鸡飞狗跳却成了他不能控制的场面。从此,狗剩洗心革面,做任何事情都小心谨慎,一环扣一环地周全考虑,无所不用其极,才有了后来的驰骋万里,丰功伟绩,此事后话不表。
狗剩提议编花环。
夏日的林子总是摇曳得令人心醉。林子边缘花儿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被慧眼们采摘,那是她们一生中的美丽被人欣赏的绝致,所以长在外边,森林深处的花儿有她们自己的心事,所以躲得深深的,静静地与大地同悲同乐。
菲恩兴致勃勃地跟着我转悠,研究着那些花瓣属于什么类型的魔法阵,掏出常年带着的小笔记本儿小心翼翼地夹好,说要做标本,还一本正经地做注释,其他的人也该干嘛干嘛,不一会儿就混了好多好多的花儿。
柱子哥编得最快,灵巧的双手上下飞蹿,做的花环好大好大。他最后扫视了一眼,目光便斜过来了。
我看到了凯瑟的微笑,依然不变,手却有些颤抖,显示着内心的激动。保持那样的微笑是不是很不容易呢?
柱子似乎想了想,将花环递给了凯瑟。
第一次看到凯瑟的失态,她嗖的立起来,呼吸极为急促,很优雅地转了一圈,宽宽的裙子泛起一阵淡蓝的涟漪,如梦如幻:“谢谢你,奥雷。”
柱子哥有些失神地注视着她,突然转过目光,摘了一朵紫色的榴桦花,插在我的冲天辫上。我晃了晃头,想着是不是能转出一阵紫色的涟漪,不过花却掉在地上了,赶忙捡起,重新插好。
“依芙曼,你喜欢什么颜色?”
“金色的,金色的!”
柱子找了一朵最大的递到她手上。
狗剩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着菲恩说:“你别和我抢!”
菲恩的手工实在差劲,正一朵一朵地撕花瓣,对比沉思,连个环形都没弄好,听到这话更是无辜地不知就里。
狗剩的花环编好了,他满意至极地左右端详,乐颠颠地在自个儿脖子上挂挂,鬼精精地看看每一个人,突然把花环套到了我的脖子上。
好冷。
依芙曼脸色骤然一变,“杰克逊,你……你……你怎么给笨丫戴上了?那我呢?我的呢?”小嘴一瘪眼睛就红了。
赶忙把花环摘下来,我跑过去递给了她。她气得一挥手扫掉花环,手上的力道大了点,带着我撞到旁边的石头上。
眼冒金星,额头一热,菲恩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修罗流血了!修罗流血了!”扑通一声就再没了声息。
我终于闻到了血腥味,脑中幻过了一朵凄凉,在很深很绿的森林里,有一个生命的气息微微动了一下。
“对不起……”依芙曼的小脸凑上来,满是泪水。
“不疼,不疼……”我能感觉到她浓浓的歉意,可还是疼得直咧嘴,目光扫到了那抹淡蓝色的影儿,还是优雅至极地微笑。
狗剩推开了依芙曼,一把扶起了我。他的目光怎么会变得如此深邃呢?“笨丫,对不起……”
最冷静的还是柱子。我清清楚楚感觉到他一个箭步冲到菲恩处,用手探了他的呼吸之后,舒一口气,然后直冲过来,从依芙曼的裙子撕了一条布,推开狗剩一把抱住我,静静包扎,开始念了一段叽里呱拉,才松懈下来:“血止住了。”
“依芙曼,你是嫉妒修罗吗?怎么伤她这么重?”开口的是凯瑟,温柔而不折不扣地字字见血。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听了柱子哥的话露出笑意的依芙曼哗的又哭起来,小小的脸涨得通红。
头仍然有些疼,我还是起身抱住了她。让我发冷的不是她,而是——死狗剩正惶惶不安地在搓着头皮,偷眼看过来。
“修罗不要皱眉,伤口会裂的。我可没力气再来一段治疗魔法了。”柱子哥的声音好温柔,浓眉下的目光也似温柔得要化出水来。
“你给我的花……”
“在这儿呢。乖乖修罗,已经弄脏了,我再给你摘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