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王静静将雪君用飞索缠好,我们一齐入舰。半天沙唤人扶住各位休息,轩辕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抱着我。
“哥替我挡了一箭。”我泪如泉涌,“哥替我挡了一箭。”
蓝阳和半天沙派出两条小沙舰往西接应护送剩下的八千来人,毕竟西尔塔的驻军还在东北部威胁着可能的安全性,便向南追击。另一条小型沙舰护送我们回地下城。一路的沉默,一路的泪。
哥哥,哥哥就这么走了……
赛尔王把累晕过去的茜茜扶进仓房沙撬后,便一直守在哥旁边,静静望着雪君安祥的脸。我轻轻拔出了箭头,生怕弄疼了哥哥,蓝幽幽的光,如此寒冷。
相思突在此时从异次元化只鸟儿跑了出来大叫:怪不得我心头砰砰跳,原来真出了事!你哭什么哭,不是有魂之索吗,一个时辰之内救还来得及!
心神一震,正要吟唱又被打断:是毒箭哦,要换血。她似乎极不情愿,“修罗,停下来停下来,唉,又要我大出血了。”
于是照办。轩辕见多了我的事,派人谨慎地探过四周,找到从前设的一个隐型结界,依言放下我和雪君,才载着赛尔王一行人继续北行。
相思唉声叹气化了龙型,“你们俩是同族血,这样啦,你一半我一半啦。不过,你那身子,去一半就没了命,好啦好啦,我多出一点点。”
她正沉思着从哪儿下手比较不痛,偶毫不迟延给了自己手腕一刀,血喷得吓自己一跳。
“有没有搞错啊,我一下要救两个人……”在她的叫声里我渐渐失去知觉,只记得雪君那淡淡的笑,在冰雪覆盖的北原,那高高的魔月殿门口,如冬日的朝阳,白衣如雪。
见到哥在水中的身影,那寂静的湖底,似乎藏匿着我和哥最深的秘密。哥哥你好帅啊,黑发随着水流不断地飞扬,象是,嗯,英俊的神。
哥,你要是想做什么,可不可以叫上我?哥,我会好乖好乖地陪你,不再乱做主张好不好?
哥,我喜欢你牵我的手,永远牵着好不好?
哥,我不要等十年,现在就答应你,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做了好多好多梦,直到清醒。
那静静坐在床前的,不是哥是谁?
我又哭又笑,却没有力气起身。雪君轻叹,手固执地压着我挣扎要起来的身子,一抹丝巾,轻轻地替我擦着眼泪。
哥我又做梦哦……
不是梦,我好好的在这呢,你怎么那么傻,割个血口也快把手腕给斩断了……
相思救了咱们俩吧?
她救什么,才舍得放一点点血。哥轻笑,修罗你怎么那么傻!
哥你替我挡那一箭时也很傻啊。
两人抱头,泪如雨下。这是第二次见哥流泪,不过,这种欢喜已胜却人间无数了吧?
我躺了多久?
“十天了。”轩辕进来,手中端着的必定是酸菜炒小笋,那香味真好闻儿。不过他顽固地一定要我喝了不少什么什么汤才肯让我动筷,说是爷爷吩咐的。
最让我高兴的是阿塔姐姐也来了,给我带了好多好多黑色眼睛村民们做的礼物。她还去精灵森林转过,我从前的精灵朋友们托带了许多漂亮的石头。如果有空,该去看看奶奶从前的地了。
蓝阳似乎明白了马雷夫人是修罗,倒变得更沉默。突然想起半年的时限快到,与哥一商量便请贝塔人入房。
小个听得一愣一愣,直到雪君说完才直往王子身上瞄,“完了完了,我家头儿的初恋哦……”
某人则是火冒三丈的样子,恨恨盯了我和哥好几眼,一语不发,在其他人的大笑中走了出去。
飓风军团那一战被打得只剩四千多人,最后败回驻地。不过我们的小沙舰也损失了三艘,好在兄弟们的沙撬快,因此伤亡仅有一百六十多人。古兰真神之使有不少对抗沙漠毒物的治疗法,救回了八十多个,此战说来全靠海盗王子的功劳,我们真正的损失是七十四名兄弟。西尔塔成了缩头乌龟,短期内应该无力进攻。
七十四对上三万六飓风军团,也该庆祝了,可是想着那些曾经活蹦乱跳的兄弟们牺牲,心里却忍不住地痛:雪君刚好与我同行,一个时辰之内能用魂之索救,而那些兄弟呢?毕竟我也只剩两次机会啊。
飓风军团被灭的消息还未走漏,按照从前的计划,该与大龙皇帝有过交涉以后才能定局。亚龙见过依芙曼立刻称臣,兄妹交好,至于赛尔王与半天沙本就是旧相识,茜茜救了不少人,自然更是融洽,唯一遗憾的是神使整个过程消耗功力实在太大,再不休息就会有危险了。
小个子嘴快如连珠,以后凡事要让他来讲才行。雪君淡淡问了一句:“你们王子好象对我妹妹有不满……”
“哪里是不满,其实我们头儿自听说雅丽素会主的商业才能后,就天天提起一定要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说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赚钱……”
我快晕了过去。
“接下来要打西尔塔驻军了吧?”小个浑身是劲。
“没有你掌舵,我们哪能赢得这么顺利?”无力地开口,“他应该有了防备,大家才完一场恶战,休养生息为上。贝塔人帮了这么多,不介意的话,这颗钻石就是我们的雇金。”
小个虽然多嘴,却极机灵,道个祝福就带着贝塔人先行,我瘫倒在床上。雪君押过被单,轻轻地说:“修罗,好好歇息,我在门外。”
多少次如此啊,哥一声我在门外便让我没了任何担忧,我加了一句:“哥替我看看茜茜。”
朦胧中有个人影在眼前闪,唤了声哥,却听到一声沉重的叹,人影立刻不见。醒来枕边是一颗钻石,送给贝塔人的钻。
这一养便是一月。贝塔人都恢复记忆了吧,不然为什么地下城开始传言船长被剥得只剩一条短裤的事情呢?蓝阳一见我就浑身不自然,平日开会说话也是眼睛看着天上地下左边右边就是不看我。想着第一次与相思同谋逼他做的卷子,心下倒有不少歉疚。
在小个的帮助下,终有一晚在营地外面逮住了他。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王子……”
他狠狠望了我一眼,不断地踢着沙。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我道歉还不行吗?”早知道就不让相思乱来了,“蓝阳,请你原谅。”
“听你哥说,你们将来想出海?”他终于弊出一句。
“是的。”
“你哥还说,他如果有事要办,你会一个人出海?”
哥都说了些什么啊?头大。
“一个人出海很危险,要不,雪君如果有事要办,我带你出海玩好不好?”蓝阳突然正视过来。
“太好了。”哥真不错,帮我找了个好助手,“蓝阳你有经验,我们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蓝阳,为什么把贝塔人的佣金送还给我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都愿意和月亮族人一起,”他静静地说,眼睛在夜色里亮亮地闪,“从前我们做海盗时象无根的浪子,而在地下城却如同有了个窝。好几名兄弟都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半天沙部族里的古兰女孩子又漂亮又热情,我们都很快乐。”
“原来你有心上人了哦……”我开心地笑起来,“这一场胜仗打得好,贝塔人可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刚好轩辕和阿塔都在,要不,咱们集体娶老婆庆祝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那个人喜欢不喜欢我。你看,我又不是很英俊,也不是很有风度,而且有些小毛病……”他静静地说,很沉的呼吸。
总比想着个虚幻的能赚钱的马雷夫人要好吧?我心里叹,“其实蓝阳你很英俊啊,很有男子汉的味道,尤其是在船上。小毛病没关系,对人家女孩子一心一意就行,古兰女孩子很爽朗。”
“你真的这样看?我喜欢的那个……不是半天沙的人。”
我的脑中一遍遍地闪着,“不是半天沙的人?不行啊,阿塔与轩辕……啊,不是阿塔啊,依芙曼都要做妈妈了……也不是啊,哦,茜茜!茜茜那边的侍女?我帮你问问……”
他一头栽在地上:不是啦!
我突然惊觉:难道……难道你喜欢男性?他坐在地上,抬头望我一眼,头深深埋进膝盖。
“这也许是一个人最大的悲哀吧?喜欢的是同性,却无法说出口”,轻轻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蓝阳,如果你真爱他,告诉他好了;如果他也爱你,我敢肯定整个地下城没人会笑话;如果他不爱你,就默默地照顾他,让他幸福。”
你住口行不行?
我禁声。男女之间的爱情自己都搞不惦,这男人与男人……还是住口的好。
“修罗,你爱马雷……不,奥雷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我不知道。”静静地说,“他从来没有用过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他说星儿爱他多过爱自己的生命,而我爱族人多过爱他。蓝阳,他选择得对,我有了一份月亮族的责任,便无法把生命的全部交给他,我,不配拥有爱情。”
沙漠的夜如此清冷,而那美丽的烟花,已在千山之外。
“你错了,修罗。”蓝阳抬起头来,“只不过是没有朝一个方向走,自然要分开,正如海上行船,每一条船都有每一条的故事,除非永远在同一条船,永远同一个目标,才能真正永远在一起。”
也许吧。不过我的这个目标,能得到的都是兄弟。蓝阳你别笑话,赛尔王第一次就把我看成男人。
“哈哈……”他失笑,“修罗你全身上下,哪一点象男人?”
“就是嘛,真真瞎了鼻子。”想起赛尔王那句我们士兵很多都有这种爱好,实在忍俊不禁。
“不过也确实不象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