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会有一阵无名的风儿刮过,那如雪的纱裙在棕色的地板间漾出一抹涟猗,雪白的一截小腿不小心便会露一下脸儿,“还让不让人睡啊?”这一声更近的呢喃,便如石入水中,好些不由自主的回答响起:“让,让……”
相思似突然看清场面,无限娇羞躲到温丽莎身后,“这些男人好讨厌哦,怎么这样看人家……”,于是又倒了第一线近距离。
她一点也没闲着,突然哎哟一声,显是撞到椅角,只是轻轻的两声呻吟,蓝阳一个我受不了啦便施了影术不见,而没这本事的自有没这本事的反应方法。脂娇娃何等人物,见头儿眼色一闪,与身边的夜之唇便扶起了她,“香香啊,上楼歇着。都是我们这做姐姐的不好。”温丽莎这才起身,与相思一起上楼,临时还狠狠瞪了各位一眼,耳边便传来她那摇钱树不耐的声音:“喂,那个叫绮梦的只是吃醋,她那堆人里那个叫纤纤玉的是挑拨者,别楼安下想砸场子的。还有啊,叫你那合作伙伴没事别吵我睡觉……真是,这点小事也摆不平……”
待得温丽莎三人再下楼,门口的许多人已经进来订位了,满身尘土的乔成自然成了众人之星,忙不迭地收钱,位满,订明日的哦,不行,只剩雅座了,要加押金………
听到修罗的声音“姐你再往右靠就要撞到我啦”,她笑逗了,于是驻足,边听授意边开口:“怎么样,大家对秋香楼今日排的节目还满意吧?绮梦啊,脂娇娃啊,你们可没白排练,各位客人也该有点表示了吧?”
此话一出,绮梦一群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都是场面上混的人,自然做得更逼真,“楼主啊,脂娇娃小姐有说错一句台词哦……”
还说呢你,绮梦你站的位置不对,那个游戏都没法演……
姐妹们都累了大半天了,怎么各位还坐着不动啊。不满意秋香楼的,我温丽莎今天可要赶人了:乔成,有没有在等的客人?
此话一出,门口就有人掏银票了……
温丽莎长舒了一口气,不露声色地领着隐型的修罗和沙狼往楼上自己的长居房走。沙狼跟在后面仍是有些迷糊,面具后的眼睛四处打量,差点撞到修罗,那阵清香让直让他觉得一股热浪蹿上小腹。
修罗施了屏障,去了隐身:“我觉得那位粉色衣服的女子不太对劲。”
温丽莎回忆一下,果然还是纤纤玉,告之相思所述,修罗纯纯地笑,“哈,我的功力又上一层了哦。怪不得刚相思说有丽春院的奸细。”
咦,相思呢?
哦,她神通广大,回家睡觉去了。蓝阳怕是在止鼻血,我们上楼的时候,不是有不少姐妹要给客人打凉水吗?
温丽莎直叫叹服,这群家伙到底是不是真人啊,见过身手不凡的,没见过这么身手不凡的,还让不让活?
“丽春院这样不讲规矩,一定要找紫玫瑰评理!”她喝了口冰糖。
紫玫瑰再说不迟,真正难对付的星月坊。和星族人也不用讲什么行规,修罗静静地笑,“姐姐可不可以先咽一口气,一切由妹妹做安排?”
温丽莎更觉轻松:“修罗啊修罗,有个你这样的妹妹真好。”
“今日太晚,我们就在这儿歇着,万一有人眼红再捣乱,也好保护姐姐。”
“只有这一间房留着,刚才那一闹,看来是没空房了。我先叫乔成赶个关系好的熟客。”
“不必麻烦。今日人太多,大家都忙不过来。不是有床和睡椅吗?你先去镇场子,我看脂娇娃累得够呛,我和沙狼哥轮着睡就行,姐姐要是累了也进来休息。”修罗坐在床角大打哈欠,突然坏笑,换了声腻的:“还让不让人睡啊?”
温丽莎笑出了声,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深深看了眼面具兄,走了出去,心中真正的欢快只怕是三年来第一次。楼里姑娘总会有些不和,今晚看得更清楚,等着吟游招聘打出,该换一批心思干净点的了。至于纤纤玉,有妹妹操心足矣,赶明儿还得加把劲让姐妹们多探探龙门需要的消息。
什么时候,竟真的把这明净的女子视如已出的妹妹了呢?温丽莎有些怅,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一直在保佑自己吧。
怅的还有沙狼,望着那床头倒头便睡的女子,倾听着那均匀细密的呼吸,竟再也舍不得移开眼:修罗,哦,修罗。
良久,沙狼突然警觉,直听到敲窗声和一声喂,才释然放人进来:自然又是蓝阳。“哇,你们孤男寡女……”
他默不作声,只是坐到比床还要宽大的睡椅上。蓝阳悄无声息闪到床边,静静望了好一会,唉声叹气:“沙狼,你知道不知道偶的心事?”
许是习惯了他的沉默,蓝阳便自顾自讲起来:“兄弟啊,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惜那帮兄弟现在各处帮忙打听,唉,你又象块木头……”
小声点!沙狼望着熟睡的修罗。
“她听不见。我海盗王子还是有些本事的,怎么舍得让我的马雷夫人睡不好觉呢?你的年纪比我还大吧,有没有喜欢的?”
“看样子就是没有吧?我喜欢的类型是聪明能干的,能帮我守得住钱袋子……当然,越漂亮的就越好……当然,不能漂亮成相思那样,没过几天,身上的血都从鼻子里流光了哦……修罗那种最好。”
“你喜欢修罗就不要看上别的女人。”沙狼突然冒了一句。
“她的心里并没有我,这热闹怎么凑?我这样漂泊在外的男人,也希望有个愿意漂泊的女人,她倒是很符合这一点,不过……唉,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是很脆弱很寂寞的。”
沙狼严格的军队训练没有让自己晕倒。
“雪君那小白脸,永远和人保持距离,狗剩菲恩那几个,年轻不懂事,唉,大家都好,可我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
“你有不少贝塔兄弟。”
“兄弟从小混到大,耳后有几根毛相互都清楚,有什么好说的?这么长日子以来,也就在秋香楼主面前可以尽心尽意说一场话……”
蓝阳自怜自爱了许久,沙狼终于忍不住了:“你可不可以闭嘴?”
瞧,就连你也不听我说完……蓝阳说着说着就睡了,沙狼静静望向窗外:他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在那个三百人绝望的夜里,那淡紫纷飞的纱裙,那一双明亮纯净的眼睛,就那么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他不会忘记那个女子如何悉心地照顾,在黑色眼睛湖畔,似乎整个世界都是从容的,没有任何杂念的平宁;而他真正不能忘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包,虽然已经极为破旧了,却洗得干干净净。
爷爷最大的快乐是说起他的修罗,而他口中的修罗和这个世界的定义相差千里。在他的眼中,无论世界怎么变,无论故事如何传奇,他那挚爱的孙女不过是那个扎红头辫背着小书包上学的孩子,一个善良乖巧得令所有人愿意亲近的小笨丫。
沙狼叹气,运了一遍功。爷爷曾惊讶地说他的身体潜能世人不能比拟,后来发现飓风军团同龄段的人大多如此,也许是西尔塔曾经的洗脑术抑制脑部潜能开发,却激发了身体力能的凝聚。短短一月,他修的圣斗气便过了第一层。
在月亮村一直和爷爷住在一起,沙狼受益飞快。爷爷说从进步速度看快赶上奥雷了。奥雷将军是村人一直记得的一个名字,大家虽然很少提及,却永远不会忘怀:是他建起了整个月亮族的军队系统,是他培训了月亮族的第一批士兵,是他灵活运用各种战略,因人施教地创造了军队各种战斗作风,而且,他与修罗曾是彼此青梅竹马的至爱。
沙狼常常会把小书包里的彩笔,纸片拿出来翻翻,细细地看着一张张她曾画过的画,第一次被爷爷撞见时有些心虚,不过后来爷爷把修罗曾经的小紫裙儿布娃娃也放了进来,似乎很漫不经心地和他说些修罗小时候的事,沙狼觉得自己有一种把这些东西都藏匿起来据为已有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想过奥雷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从来不会因为修罗心中爱的是谁而烦恼,予已来说,当他真真切切地触摸着书包里的东西时,便以为自己从小就在智慧村长大,和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起,无忧无虑地长大。
前二十年都是一片空白,爷爷安慰说这也是因祸得福,才能有他的武技不受干扰进步神速,不过沙狼自己并没有觉得挽惜。蓝阳今天说的话他其实句句都听得很清楚,也想得很明白:蓝阳的习惯是天马行空,也因此需要一个能充当听众的人,而修罗的作风倒有些象自己用兵,简单,团结,决不拖泥带水。
雪君说过,他们仨个都是在较为畸形的环境下长大,沙狼也觉得无论外部给众人的印象如何不同,自己与他们两兄妹内心更为相合。
温丽莎快清晨才有机会回房休息,满脸喜气,大家陆续醒来,修罗眯了眯眼,静静地笑:“昨晚收入不错吧?”
“订到大后天均为满席。姑娘们都得取消白日里郊游的活动,可不能累坏。”温丽莎笑,“人手不够啊。”
“蓝阳可以帮助招人,他那对招子很亮。”修罗摸了摸嘴,“天,怎么每次睡觉都要流口水?”
“年轻就是好。”温丽莎突然有些神秘,“现在是女人们梳洗打扮的时间……”
蓝阳自然不肯放过这机会,“沙狼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人梳洗呢,楼主如果不肯赐教,我也许在招人时会有些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