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双人轮值与各式传感器的严密守护下,分队在野外渡过了一个安全的夜晚,暖色的阳光再次破开昏暗的天空,为清冷的大地提供温暖的滋润。等到屏幕上的白点重新移动,早已收拾停当的车队继续跟着那缓速前进的奴隶队伍向前挪去。希望今天这群人口贩子能到达目的地,在无趣的步行中,凌云暗暗祈祷。
中午时分,白点再一次停下,奴隶商人似乎要吃午餐,带着这个想法,凌云趴在地上使用望远镜细细观察对方的举动。从透镜传来的光线来看,奴隶商人似乎遇到了麻烦,十来个守卫正在举枪射击。轻轻移动望远镜,几条黑影忽然出现在凌云的眼帘中,继续调整焦距,一个巨大的狼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看到那闪着寒光的狼眼,他撇撇嘴,这个奴隶商队中午有新鲜狼肉吃了。
结果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五只野狼在弹雨中展示出了强悍的快速奔跑能力。死掉四个同伴后,最后一条狼成功跑完了最后一步,腾空跃起将一个守卫扑到在地。虽然马上被乱枪射杀,但也让这个守卫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望远镜中的守卫将狼吊起后开始剥狼皮,看起来之前他们没怎么剥过这种动物的皮毛,动作有点生疏。这个地区有过野狼吗?带着这个问题,凌云回到营地,继续他的例行工作。从地图上标示的数据看,再过十公里,有一个大概一千人规模的聚居地。如果奴隶商人的目标是那个地方,那么今天下午分队就可以进入目标打探消息。
从便携计算机中调出地形图,凌云仔细观察着这个规模不小的营地。这个营地的周围不怎么平坦,小土丘和荒草丛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它的周边,更远处还有几片树林,这倒是个容易找到狙击阵地的地方。想到这里,他将几个理想的隐蔽地点随手标注在电子地图上。
与凌云的预测一致,这支奴隶商队在下午15:37分进入了这个视野并不开阔的营地,留下两组狙击人员,将全方位防弹头盔放入背包后,凌云与谢轩带着其余六人徒步向营地走去。分队中的专业狙击手其实只有王耀章和蒋百韬两人,但在综合技能的要求下,每个人都可以临时客串狙击手或观察员,或者操纵便携迫击炮为分队提供火力支援。不过出于误伤平民这一问题,从第一次任务到现在,迫击炮还没派上过用场。
营地的守卫热情地招呼凌云和他的队员,其态度之真诚,令凌云有种身处异时空的感觉。自从走出基地,他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热情的外界居民,一时间对这个聚居地好感大增。听完凌云瞎编的那个关于辛苦工作的物资发掘者被盗匪袭击而导致交通工具与大量补给丢失的悲惨故事,守卫脸上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他发表了一通强烈谴责盗匪、不劳而获者可耻之类的言论后,遗憾地告诉凌云,这里的物资并不对外买卖,全部用于居民的日常生活中,不过他可以去找支部领袖那里领取一些援助物品。到最后,他还热忱邀请凌云和队员们加入他们的队伍,共同为真理而奋斗,让胡诌一通的凌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等凌云进入这个被守卫成为“真理教新乡支部”的聚居地后,他发现这里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而且活力四射,浑身充满做事的劲头。要不是那个白点还在这个营地中闪烁,任何人都很难将这个看来非常温暖营地与罪恶的奴隶贸易联系到一起。深知万物反常即为妖,凌云安排队员仔细观察这个营地的一草一木,他则和谢轩前去寻找“支部领袖”,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情报。
支部领袖的工作地点很简陋,他是一个两鬓已经花白的中年人,面前那粗糙的木碗中有大概三十多粒煮熟的豆子。问清楚两人的来意,这个自称是“陈秘书”的营地领袖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口说着地主家里也没余粮之类没有意义的托辞。直到凌云提出要用三支9mmUSP手枪加200发手枪子弹进行交换,他才挤出一副痛苦挣扎的神色,答应换给凌云一些食物。陈秘书最后还大义凛然地再三强调,他完全是为了真理事业才做出这个交换,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本人是大公无私的,甘愿为真理教奉献自己的一切。
察觉到这个聚居地有些问题,凌云看似漫不经心地与陪同他前去交割物资的陈秘书属下小杨闲聊。据小杨介绍,2012年年末的核爆之后,在真理的感召下,真理教在先驱者的努力下正式成立,并迅速在这片黑暗的土地上发展壮大,新乡支部就是真理教输出影响后的结果。问到这里的工作安排时,小杨一脸自豪地告诉凌云,这里采用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方式。他们集体工作,共同享受工作的成果,没有任何贫富贵贱之分,每个人都以真挚的热情对待自己的同伴,人人安居乐业,比起其他聚居地的悲惨生活,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等到凌云不经意地问起这里的奴隶问题,小杨很干脆地承认了这里确实有使用奴隶的现象。但他又强调,这些奴隶全都是反对真理教的敌人,他们是顽固的反动者。对于这些人,把他们当作奴隶使用已经是一种很仁慈的惩罚了。而且仁义的陈秘书并没有虐待这些奴隶,不像别的地方,把奴隶折磨得皮包骨头,浑身都没有几两肉。
新乡支部那美丽的外壳在这种随意的闲聊中一点一点地剥落,领取完那些分辨不出种类的食品和一小包受潮的食盐,凌云已经可以看到真理教那丑恶的黑暗内核。与会和的队员交流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真理教的真面目。这是一个“人民圣殿教”性质的社会集团,真理教营地内的很多制度完全是圣殿教的翻版。
将真理教组织的相关资料传回情报处后,新的命令很快传来,在不影响主要目标的前提下,尽量搜集关于这个组织的资料。接收完这份命令,凌云摸着下巴在营地内四处闲逛,策划晚上的部署。
在来回走动中,夜晚渐渐逼近,距离小杨所说的集体盛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凌云正打算召集队员安排战术,却被一个营地的居民拦住。看着这个身穿灰色制服的年轻人,凌云正要问话,对方却主动开了口:“异乡人,我还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但我们之间可以做个交易,你帮我逃出去,我给你提供一个消息。”
听到这个要求,拿不准是不是陷阱的凌云一边观察对方的瞳孔,一边皱眉道:“我看这里很不错,你逃出去做什么?”年轻人的脸上露出迫切的神色,他焦急道:“异乡人,我可以告诉你,你们一旦进入这里,他们就不会让你离开。要么变疯加入真理教,要么成为清醒的奴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除非你们能逃出这里。”
对真理教已经心中有数,凌云故意问年轻人:“既然你自认清醒,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还要靠我们?”年轻人哼了一声,恨恨道:“这里每个人都在互相监视,一旦发现有人逃跑,就会有一支军队牵着狗把他抓回来。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有武器,可以从对抗搜索队。”他停了停,又补充道:“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来找你,现在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选择相信你。”
意外地碰到这个担心私藏书籍的秘密被人发现而企图逃跑的年轻人,凌云得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奴隶从营地运出,前往未知的目的地。作为消息的代价和考虑到自己收到的新任务,凌云得帮助这个不会藏东西的人逃出这座牢笼,他相信情报处会很高兴得到这么一个可以提供更多信息的前真理教成员。
凌云还没能思索出如何在不影响主要任务目标的前提下带这个年轻人脱离苦海,曾经带领他交割物资的小杨突然满脸热情地走过来邀请他参加集体盛会。看到凌云身边的年轻人后,小杨右眼下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几次,随后不由分说地抓着凌云的胳膊向盛会的地点走去。
盛会在营地中的露天广场举行,几个挂在木杆上的大功率射灯将整个会场照的犹如白昼,炫耀般展示着水力发电机那低廉的发电成本。交出随身的武器,凌云带着队员进入广场的木质围墙。围墙内的高台下,上千名信徒静静地站着,耐心地等待着盛会开始。看着这可以听到针尖掉地声的会场,凌云感到一阵寒意,人,真的这么容易被鼓动吗?
在突然爆发的掌声中,陈秘书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高台。他转身面对观众后举手示意,原本密集的掌声在瞬间停止。清清嗓子,陈秘书开始了他那充满激情的演讲:“真理教的信徒们,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现在,我们吃饱穿暖,又即将在火堆旁继续我们伟大的使命,我们不能忘记,是真理教,是先驱者带给了我们这一切。信徒们,就在我们营地外面,还有几千万人挣扎在死亡线上。他们没有食物,没有衣服,没有安全。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排山倒海般的声音传来:“将真理教的光辉照遍世界!解救受难的同胞……”听到想要的口号,陈秘书满脸自得地压压手,等到喧闹的会场恢复安静后,他继续发出那慷慨激昂的音调:“信徒们,要让真理教的光辉照遍全世界,需要我们长期的奋斗。有很多罪大恶极的狂徒想要阻止我们的奋斗,他们怕失去他们的地位,他们怕失去他们的权力,他们怕失去他们的财富。对于这些阻碍世界进步的狂徒,我们必须用斗争打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