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你的呼吸,要平稳,注意姿势,好,就是这样,太对了。”指导一个初学者在短时间内掌握射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凌云之前曾教过不少顾客,让他们从没摸过枪的新手转变成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射手。现在教导起朱士实来,也算是轻车熟路,就算不能将其变成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至少能让他在交战时避免伤到自己或身旁的人。
“好了,现在休息一下,你可以体会下刚才学到的要领,有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问。士实,要知道,”凌云强调道,“现在你不光要为自己负责,还要为你的同伴负责,在战斗中出现的任何低级错误,都可能会害死你和你的同伴。”
“谢谢,我现在感觉自己可以扣下扳机了,哦,应该是压下,猛扣扳机会让子弹飞到月球上。”朱士实感谢道。凌云摇摇头,笑道:“这种状况下都能保持幽默,看来没有什么事能让你的心情变坏。知道吗,就在之前,我还在害怕家人出什么状况,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我自己,都差点变成地上的尸体。现在我只有不去想这件事,假装没这回事。”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忧虑,但是我知道,忧愁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乐观,一直保持高昂的情绪,永远都不放弃,这样才有希望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朱士实说道。“谢谢你的话。”凌云拍拍朱士实的肩膀,“课程继续。”
临时课程很快被射击声打断,凌云看看腕表,又到了射击时间,“士实,最好的实践课程开始了,你到警械室领把附件齐全的长枪,然后打下面的活靶子。另外,”凌云顿了顿,补充道:“别忘了装上消音器,还有消音弹。”朱士实嘿嘿一笑,向警械室走去。“放心吧,现在不会把SB弹搞错了。”他回答道。
凌云摇摇头,走到窗前对谢轩道:“老谢,有这么个同伴,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谢轩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至少现在是笑的,这就是好事。啊,你抢了我的目标。”看到自己刚瞄准上的变异人身上突然爆出血花,谢轩向凌云抗议道。“你慢了那么一点点。”凌云得意道。
相比凌云的笑意,戴安邦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轻松的神色,他聚精会神的看着腕表上显示的秒数。变异人越聚越多,第一次射击时,不到2分钟就将它们全部消灭,而这一次,已经射杀了5分钟,被压抑的咔咔声仍然不断响起。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很快就会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另一件更让戴安邦忧虑的,是警局的弹药储备。任何一个警察局,都不会储存足以杀掉上万人的武器弹药,但这次要面对的敌人,最乐观的估计,也要十几万。现在弹药暂时充足,还可以抵抗一阵,但当弹药消耗殆尽呢?他看看窗外,地面上的尸体堆已经有了将近1米的厚度,很快,那些变异人就可以踩着它们同伙的尸体爬进二楼那些没有防盗网的窗口。
一想到这个可能,一股直入骨髓的寒意马上冲进戴安邦的后背。他迅速命令道:“这次射击完毕后停止射击计划,除非有必要,否则不要射击。小陈、小夏,你们将楼梯和电梯除5层外的控制板装上炸药。小张,把消防梯降下,扔三条绳子下去。射击停止后,所有人带好装备,全部上顶层,然后引爆炸药。”
“看来我们真要困守在城市里了。”谢轩的音调有些沉重。注视着远方的建筑群,凌云担忧道:“困守总还有希望,我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造太阳会把我们这些人变成尘土。”谢轩闻言一愣,随后发泄般将子弹倾泻在刚倒下的变异人身上,变异人那尚存活性的机体细胞未能等到寿终正寝的命运就被火热的弹头撕碎,已经开始变冷的肢体在弹头的动能冲击下不断跳动,直到略显空洞的咔声传来,才脱离了最后的洗礼,安详地回归大地。
将空弹匣换下后,谢轩平静道:“你应该往好处想,真要有一个人造太阳落在你头上,总比那些被活活咬死的人强。”凌云闻言笑道:“说的也是,真到了那一天,有你陪着,也不算太亏。”反对地摇摇头,谢轩佯怒道:“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将最后三发子弹打完,凌云调侃道:“我看你可能比所有人都活得长,老寿星,赶快去5层吧,当心这么老了还要去爬绳子。”
笑骂中,完成最后一次例行射击的警察和平民前往5层,贴着塑胶炸药的楼梯忠实地履行着最后一次职责,然后等待着那个回归建筑垃圾的宿命。精确计算的爆破并未给众人带来地动山摇的感觉,几次震动后,昔日坚固的楼梯就彻底垮成一堆混凝土和钢筋的混合物,只剩下飘荡着烟尘的竖直通道。
暂时无需击杀变异人的凌云掏出电话,试图拨通电话簿中的号码。几次无聊的等待后,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屏幕上。“谢叔叔,你那怎么样了?我父母呢?”凌云嚷着问。谢轩听到叫声后打个激灵,手里握着电话跑向凌云。“我没事,老凌他们也很好,我们现在在旅部,小轩,”看到谢轩凑过来的脸,屏幕里肩扛少将军衔的中年人突然有点激动,“第一机步旅正准备开往你所在的地区,你们一定要坚持住,最多48小时,就能开辟出通道,把你们的坐标……”电话的视频信号突然中断,看着屏幕上仅限紧急呼叫的提示,凌云抬手将电话举起,但又没有做出下摔动作的坚定决心,只得将电话塞回口袋。
“第一山地师是陆军王牌部队,我们有希望了。”得到消息的戴安邦一脸兴奋,他乐观道。“我看我们可以去睡个觉,然后这群登山运动员就会前来解救我们,也许还没等我们睡醒,第一机步旅的直升机就会把我们运走。”对第一山地旅充满信心的凌云补充道。
“少将,时间太短,定位不到详细坐标。”摘下耳机的参谋向谢笠将军汇报道。得到令人失望的回答后,谢笠转头问:“张参谋,定位权限还没拿到吗?”“少将,没拿到,1389处仍然联系不上。”正在忙碌的张参谋抬头回答。再一次收到不好的消息,谢笠叹口气,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筒:“老凌吗?孩子们有消息了,都很安全,放心,一有确定坐标,我就派直升机把他们接过来。”
看着电话屏幕上那可怜的信号发愁的谢轩突然抬起头,问:“戴队长,这里有没有能上网的电脑,我想我可以把坐标通过网络发给第一机步旅。”戴安邦一愣,苦笑道:“之前发生在警局里的混战打坏了不少设备,网络和电台都无法使用。现在除了手机和短距通信器,没有任何对外联络的途径。”并不在乎多等两天,凌云充满信心道:“反正有第一机步旅赶来救援,不用那么心急,我们在这坚守48小时也不成问题。回去早了当心你家老爷子抓你进强侦连,那你就有罪受了。”
得知第一山地师第一机步旅会前来营救的消息,众人情绪高涨了不少。除了朱士实这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可怜人,其余人都深知第一山地师和第一机步旅的威名。这支前身为新编第一军的部队,曾在热带丛林中将R军打得溃不成军,又曾在二战中数次成编制围歼SE集团的军队,赫赫战功铸就了一张王牌中的王牌。享有至高荣誉的孙将军曾这样评价他的老部队:“没有什么是新一军解决不了的。”前SL西伯利亚集团军群司令则哀叹道:“我在战役中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低估了新一军的能力,以至于侧翼被一冲即垮。”第一机步旅即是在1986年陆军改制时由新一军新三十八师改编而成,属于新一军的老牌力量。
新一军在1986年改编为第一山地师,进入21世纪后,更是根据现代中低规模地区战争的特点进行过信息化和模块化改制。改制后的传统作战旅摇身一变成为旅级战斗模块,大量原师属单位被下放到旅一级,使旅战斗模块正式拥有了独立作战能力,成为基本战术兵团。改制后的师部也提高了一个级别,除了由原有的两个山地作战师改编的轻装步兵行动单位和由三十八师改编的机步行动单位,又增加了两个旅级机步模块和两个旅级装甲模块,原本军属的陆军航空兵和支援部队也被第一师接收,师部完全取代了原本军部的位置。大规模改制后的第一山地师已经名不符实,原本属于轻型步兵师的编制,变成了一支庞大的军级力量。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国防部仍然保留了第一山地师的番号,第一师也由此一跃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的陆军师,其下属的部队足以在多种地形条件下对抗任何一支传统的军级力量。
有这样一支王牌部队压来,最多再坚持48小时就能等到他们的救援,众人对未来的忧虑一扫而空。朱士实在搞明白第一师的历史后,得意地继续宣扬他那套“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乐观态度,倒也赢得了一些赞同。
在即将脱困的兴奋中,时钟的时针慢慢越过11,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急促的报告声:“队长,12点方向有5个平民正在跑来,距离80,请求实弹授权。”戴安邦看了一眼尾随而来的变异人大军,旋即命令道:“实弹授权下达,做好掩护,另外,再挂两条绳索下去。”
清脆的上膛声接连响起,收到命令的众人纷纷将枪架好,透过瞄具为下面那5个一只脚已经踏进地狱的人类提供掩护,要用枪支和子弹组成的巨手,将他们从地狱拉到人间。当然,有一个人除外,朱士实,为了防止他误伤到平民,戴安邦安排他为平民指示方位。此刻,他正拿着一个扩音器,高声提醒正在下面奔跑的5人去找那5条绳索。
平民与变异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20米,至少有600名变异人挤在一条并不宽敞的道路上,共同跑向那鲜活的血肉。击杀一个变异人后,不需要移动枪的位置,就会有另外一个变异人自动将身体送到瞄具的红圈前。
过于密集的队形给变异人们带来了麻烦,被击杀的变异人倒地后,不少反应不够快的变异人也跟着被绊倒,给不断前压的变异人方阵制造了不小的混乱。而正在为生命奔跑的活人,则趁机拉开了与变异人的距离,一路狂奔到垂下的绳索前,抓住绳索后全力向上爬去。
也许是戴安邦考虑不周,也许是警察们忘记了让新手去爬绳子的难度,也许是凌云等人并未想到绳子不等于梯子。总之,本来在特警手里非常温顺的绳子,在平民手中就变成了一匹难以驾驭的烈马。
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尖叫,戴安邦身上有点发热,他挥手让5名特警跑上楼顶,将绳子和人一起拉上来。在警局的侧面,抓着绳子拼命往上爬的平民的最好成绩,脚底刚刚到达2楼的高度,还有3人在不到2米的高度看着越来越近的变异人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