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捕头翻来覆去,躺在床上,手按刀柄,彻夜难眠。他要想个万全之策,既让知州不疑他,又要让知州无法对他下手。
天刚蒙蒙亮,他便起身洗漱,来到客栈的院中,只见片片桃花,打落在每一个角落。不禁心道:“难道昨晚舞娘也来了?她又是为谁而来?为钱可光?”
钱捕头心里打了个结,洗完脸,便听有人道:“酒镇没有桃树,一夜间,却散漫了桃花,看来酒镇不太平了。”
钱捕头心里冷哼道:“连知州都不是人,太平什么?要不是奉命在此办案,我早就回京城了。这么大的事,留在这里,简直是等死。”
钱捕头提起大刀,叮嘱了钱可光几句,便朝知州府走来。他想打听打听,知州是否已断腿。假若他真的断腿,那么昨晚在窗户上爬着的便是他。他到客栈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杀死他和钱可光。
钱捕头在州府门前朝守在那的狱卒招呼了一声,便让他进去通报知州。知州听罢,沉吟道:“我要是不接见他,昨晚的事就会被认定是我所为,我若接见他,又会被他看出来,那到底该怎么才好?”
知州朝四处望了望,不得主意。正要让通传人传说不在府内,却听钱捕头也闯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盒,笑着来到了知州所在的房子。知州只得移下床,命两名狱卒将他扶起,接见钱捕头。
钱捕头见他行动不便,慌忙将盒子放在桌上,朝知州道:“知州大人,听说你腿脚不便,特地带灵药来与你。刚才在府门外听说知州大人病入膏肓,遂不等门人同意,便闯了进来。知州大人,你看见这灵药,保证病也去除大半。”
知州忙命狱卒拿过去,打开给他看。狱卒拿着盒子,只觉很轻,一打开,只是半截狐狸爪子。知州脸色大变,朝钱捕头瞪了一眼,随即又笑道:“钱捕头,真是难为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钱捕头欠欠身,朝知州道:“这东西,要煮烂了来吃,吃上三到四次,保证你的腿,好得很快。”
知州听罢,脸色惨变,正待发作,却又不能露了马脚,朝狱卒道:“你拿去炖烂了,给我送上来喝。”
钱捕头心里暗笑一声,道:“不知你喝着自己的爪子,是何滋味?我今天就要看着你喝下去,以报昨晚之仇。”
知州见狱卒出去,朝钱捕头道:“钱捕头最近查河塘尸骨案,不知有何新的进展?”
钱捕头叹了口气道:“要说新的进展,没有黎捕头的进展大,黎捕头是我的头,一切都得问他。知州大人,怎么不见我的头儿?”
知州微微一笑道:“他一大早便查案去了,恐怕要晚上才回来。你们不是说好了,一个蹲白天,一个蹲晚上吗?怎么钱捕头今早精神大好,似乎昨晚没……。”
钱捕头淡淡一笑,按住刀柄道:“知州大人知道,我钱某最不拘小节,也没和头儿约好怎么分,只是谁想去就去。”
知州冷哼一声道:“原来这样,听说朝廷限期一月,要是一月查不出结果,你们岂不是要被问罪了?”
钱捕头不屑地道:“要不问罪,也是头儿先顶着,怎么轮得上我呢?”
两人才说了一会话,狱卒便将狐狸爪子熬好,送了上来。狱卒递给知州,知州嫌烫,朝他道:“先放那,等会我再喝。”
钱捕头沉吟半晌,朝知州道:“知州大人,难道你不喜欢喝这东西吗?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再给你送另一只来,也许你会很喜欢。”
知州一听,以为他不知送来的便是他的爪子,忙笑着命狱卒将汤端到他的面前,佯作喝了几口。
钱捕头不敢在州府里多呆,见知州喝了一口,又停了一下,似在故意拖延时间。他看出端倪,便告辞走出州府。钱捕头前脚才跨出大门,便听知州冷喝一声,大发脾气道:“什么东西,敢公然跟我叫板,迟早我会报断腿之仇。”
钱捕头转过几个弯,飘身驰上州府的屋顶,来到知州所在的地方,揭开屋瓦。便听知州低言附耳,朝狱卒不知说着什么话。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正在密谋一件大事。钱捕头四下一望,觉得安全,才又伏在那听屋里的动静。
忽听知州放粗嗓音道:“你去看看黎捕头,他为何现在还不回来?不要让那骚蹄子迷住了他,到时连我们的话都不听,只听她的。”
狱卒点头道:“主人,我看你是不是要回去养几天?”
知州摇摇头道:“我不能走,也不能让这两个捕头知道我们的来历。他们虽然昏,却也是京城来的名捕,在办案上,有自己的一套。有时看起来昏庸,其实不然。你密切监视两人的行踪,有什么可疑的情况,随时报告我。”
狱卒应了一声,便朝州府外走来。
钱捕头心想,看来州府里的,都不是人,是狐狸的家族。没想到世上真的有狐妖,我要破案,真的得除掉狐妖,否则难以破此重案。
钱捕头忖罢,朝狱卒追去。狱卒闪过几个弯,见没人追去,便朝河塘走去。来到河塘,只见舞娘站在河边,观看河里的荷花。他想走过去,抱住她求欢,可奉了主人之命,不得造次,自己法力不及舞娘,也不敢胡来。
狱卒不知舞娘为何会在白天出现,心里纳闷,便朝断桥上走了几步。琴音悠扬婉转地响起,吓得狱卒退了几步,又朝别处去了。他钻进桃林,去寻找黎捕头。行了一程,手拍三下,便见一墓,嘎然而开。
钱捕头跟在身后,吓得退了几步。没想到妖狐平时所住,竟在墓穴里。钱捕头见他进去了,便守在一株桃树下,偷偷的观望。
他知白天桃林里很安全,除非有人进来,妖精们是不会在白天出没的。他等了半晌,才见狱卒带着黎捕头,从墓穴里钻出来。
钱捕头吓得全身冷汗,只见黎捕头,像个醉汉一般,跟在狱卒的身后,朝酒镇走去。来到林边,只见黎捕头身子几晃,变得精神抖擞。但钱捕头看得出,黎捕头身上早没了那股活力,只剩下皮包骨头。
拐过几个弯,来到州府门口。钱捕头飘身驰上屋顶,早早的在知州睡的屋瓦上等着。只听黎捕头进入屋子的脚步声响,便听知州道:“黎捕头,你说钱捕头不敢一个人到河塘去,可他昨晚,做的是什么事?”
黎捕头被唬了一跳,朝知州道:“知州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知州冷喝一声道:“我好心把表妹介绍给你,谁知道你有了我表妹,便不再专心办案。从今晚开始,不许你离开州府。”
黎捕头慌忙又道:“知州大人,钱捕头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吗?”
知州将碗端起,朝黎捕头倒了一脸,狐狸爪子掉了一地。黎捕头见罢大惊道:“知州大人,钱捕头伤了你?”
知州怒喝一声道:“岂止是伤,还把我的脚送来,让我熬了汤。这笔账,我迟早会找他算,我是想告诉你,不要老往桃林跑,免得被他查出来。最近要避避风头,以免京城再派人来。”
黎捕头连连点头道:“知州大人,你请放心,我现在就去取他钱捕头的人头来,为你除这口恶气。”
知州摆手呵斥道:“真正胡闹,而今不是动钱捕头的时候。倒有一孤魂,长得漂亮过人,那可是你多年前的仇人,你可要将她抓来。”
钱捕头心里一想,暗道:“原来黎捕头,也不是人。”
此念头一出,显得钱捕头满脸的冷汗禁不住流淌在面颊上。钱捕头望着明月,叹了一口气,不知这里,还有几人是真正的人?他要找淑玉问清楚,也要找她帮忙。
黎捕头点头道:“那晚和她交过手,她已提起当年的往事。既然她提起,我就不能放过她。”
知州冷笑一声道:“现在她的法力,远在你我之上,想制住她,几乎不可能。还有桃林里住着两个修道成仙的美人,要是能将他们制服,这件事就会压下去,朝廷便不再派人来这里。朝廷来此一天,我们都会不得安宁一天。每次来征兵,都会带走不少壮丁。在那几天,我们的元气是最差的时候。”
钱捕头一听,心道:“看来我真得回京城一趟,联合兵部尚书,来此征兵,扰他一遭,再突然出击。”
钱捕头主意打定,飘身下屋,便去找淑玉。来到河塘边,但听一阵阵的兵刃交接之声传出,心想她姊妹两又在那练剑,该部该去打扰她们?
正忖间,忽听淑玉的声音道:“钱捕头,你来得正好,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钱捕头点头道:“我已查出,原来黎捕头也不是人,而是死了将近八十年的前朝兵部侍郎。”
淑玉将剑背在背后道:“黎捕头能化身成人形,便是狐妖的法力驱使。但他要是一晚不和妖精们在一起,法力就会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