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捕头和淑玉说了一席话,了解了近年来桃林里的情况,又商议了些对策,便回到客栈。他见钱可光还在那喝酒,不禁闷闷不乐地道:“书呆子,除了书,你还喜欢什么?”
钱可光冷哼一声道:“除了书,我还喜欢女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如今我不读书了,也便不再想那些东西,只想沉湎于美酒。”
钱捕头叹了口气,心想人生在世,所求不同,也不能勉强。
钱可光又喝了一席酒,见太阳冉冉升起,心想将到正午,该去桃林找淑玉和夜叉了。夜叉虽看起来凶狠,但也有几分可爱之处。最近他不杀好人,更让钱可光觉得魅力过人。他抱着酒坛,来到断桥边,想起和舞娘的约定,想叫她出来,可此刻正是正午,她根本不可能出现。便抱着酒坛,坐在断桥上,边饮边听着击剑的声音。
他不想打扰淑玉和夜叉,只想在正午时分,来这里会会她们,让她们给自己划几道符,好回酒镇好好的喝酒吃肉,睡大觉。
钱可光坐了一会,听得一个声音低低的唤他道:“呆子,怎么不叫我们?”
钱可光被吓了一跳,晃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淑玉。他朝淑玉叹了口气道:“你险些吓我掉了进去,我怕打扰你们练剑,便没有叫你们。昨晚我差点抓住只狐狸,只是钱捕头慢了一步,让他溜了。”
淑玉脸色大变道:“你惹祸了,那是狐妖的爪子,此后行事,可千万要小心。你身上的符,切不可让人看见。我如今再在你的身上划几道符,好镇住狐妖。”
钱可光抱着酒坛,又喝了一口酒道:“狐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淑玉指着河塘里道:“她们不吃人,也不喝人血,但她们摄取人的阳气,等阳气一尽,人便死了。河塘里的尸骨,多半为她们所为。也有喝人血的公妖狐,还有蜘蛛精,蜈蚣精,山鸡精等,她们都喝人血。”
钱可光淡淡地道:“要是她们把的血喝光就好了,反正我不想活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什么功名利禄,现在想来,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淑玉听他说得丧气,将酒坛抢过来道:“你不过受了点小小挫折,便站不起身来,以后遇到什么大事,你该怎么办?”
钱可光望着湖里的水,望着湖里映着的太阳,仰头冷笑一声道:“枯魂朽骨污黄土,半身腐肉浊酒熏。吾登清风揽日月,回首往事可堪昏。”
钱可光说罢,抢过酒坛,踉踉跄跄的往回走。淑玉沉声喝道:“死呆子,你说些什么胡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过落榜一次,难道就再已站不起来了吗?”
夜叉走到淑玉跟前,拍着她的肩膀道:“姐姐,还是算了吧,你是唤不醒他的意志的。除非他找到了自己心爱之人,让她激发他的斗志,方能找回他从前的自信。”
淑玉摇摇头,朝夜叉望了一眼道:“妹妹,曾经你不是也憎恨男人吗?见了男人,你恨不得把他们杀干净,可自从上次杀了四大名捕后,你还不是收手了?我要劝他,直到他振作起来为止。”
夜叉叹了口气,喃喃地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淑玉啐了她一口,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两人说着,忽见钱可光又走了回来,指着桃林道:“以前我经常见到桃花在晚上盛开,可今天不一样,正午盛开。”
夜叉和淑玉相视一惊,她们常年在桃林,都没注意到这些变化,而他,在这里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便把这里的规律摸得清清楚楚。两人朝桃林里望了一眼,见桃花转白,心里暗自叹气。她们没有告诉钱可光,更不想将天机泄露。
钱可光仰头将酒倒进嘴里,朝淑玉微微一笑道:“淑玉姐姐,你很善良,今天你的脸就像桃花一样。”
夜叉听罢,捧腹大笑。她拍着淑玉的肩膀道:“姐姐,他说你脸泛桃花。我看也是,不过这样更加漂亮。”
淑玉朝钱可光狠狠的瞪了一眼,怒喝一声道:“死呆子,胡说些什么?”
正说着,忽见桃林里火焰四射,桃花香味四散,朝她们袭来。淑玉好奇地道:“桃林很少白天开花,怎么会这样?”
夜叉冷冷地道:“一定是舞娘在桃林里,看你不顺眼,在抢她的情人,表示心中的愤慨,才在白天开花。她想白天也出来见书呆子,姐姐,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淑玉啐了夜叉一口道:“妹妹,咱们修仙之人,在于清心寡欲,清净无为,你是想陷姐姐于万劫不复之地。”
夜叉忙道:“姐姐,我不是那意思。不过我看你对书呆子,的确有几分好感。咱们虽是小仙,偶尔有些人间私情,也是可以原谅的。你要是喜欢,我将我的法力注入他的体内,让你和他永远相亲相爱。”
淑玉忙止住她道:“妹妹,不可胡说。”
淑玉说完,晃身钻进桃林,悠忽不见。夜叉瞪了钱可光一眼,喝道:“死呆子,还不赶快回去?”
钱可光怔怔的望着桃林,不解地道:“开花了,桃林又开花了。”
他抱着酒坛,回到酒镇,见钱捕头躺在床上睡觉,不禁坐到床沿上道:“钱捕头,桃林又开花了。”
钱捕头不理他,继续睡自己的觉。他要等到晚上,继续去桃林观察动静。但他更想着知州府这面,一定有别的举动,等去了那里,引开狱卒,再找机会回到知州府。他睡到半夜,见钱可光睡了,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在瓦楞上换好夜行衣,将衣服吊在屋檐上,便朝河塘走来。
钱捕头想着钱可光说的话,桃花又开了,他见着桃花又开了,为何如此兴奋?钱捕头踏着树枝,几个兔起鹘落,来到断桥边,但听琴音比前几晚哀婉了许多。不禁心道:“看来舞娘,是在思念钱可光。为何钱可光最近怪怪的,晚上喝酒睡觉,白天来桃林?”
他忖了半晌,见舞娘走到跟前。他便朝舞娘道:“姑娘,你的琴音比前几晚凄凉,不知所为何事如此?”
舞娘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那呆子,他好绝情,自从那晚后,几晚都不来看我。”
钱捕头心想,就今晚没来,怎么能说得上是几晚呢?昨晚她还跟着到酒镇的客栈去,今晚为何又不去了呢?
钱捕头忖罢,朝舞娘瞥了一眼道:“他是人,你是鬼,人鬼有别。你要是不损他的阳气,他便会没事。要是你伤了他的阳气,即使你的心里有他,那也是害他。姑娘,恕我直言了。”
舞娘微微点头道:“我知道我是单相思,自从见到他,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要不是他救我,我还被狐妖她们困在桃林里,不得自由。谢谢你,钱捕头。”
钱捕头一抹额,压低声音道:“今晚你见有人来这里吗?”
舞娘沉吟道:“黎捕头曾来过,他说要找我单独谈谈,我没有理他。我知道他已死几十年,不过他的法力不及我,所以他不敢动我。但我想过不了多少时日,他便会四处收集阳气,到时我的功力便会反不如他。”
钱捕头叹了口气道:“有什么方法可让你阳气大增?”
舞娘低声道:“除了吸取人间的阳气,再无别法。钱捕头,你要我去害人,我万万做不到。等到黎捕头的法力超过我,我也只有任由他宰割了。”
钱捕头望着天空的星星,又望了一弯月亮。他想把黎捕头不是人的事具奏上闻,可又怕朝廷批他荒诞不羁,只得忍住不发。
舞娘见他皱眉不语,也双手抱膝,坐在断桥上,望着天空的月色。过了良久,但听一声咳嗽声响起,钱捕头慌忙按住刀柄,朝四周望去。
他朝断桥的这断望了一眼,只见黎捕头站在桥头,朝钱捕头招手道:“钱捕头,大半夜的,你还没回去休息。有美陪伴,想必你过得很滋润吧?”
钱捕头站起身,朝桥头走来。他知黎捕头不怀好意,走来的瞬间,手已按住刀柄不动。黎捕头见他早有防备,朝他微笑一声道:“钱捕头,最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遇到鬼了?”
钱捕头朝四周望了一眼,冷冷地瞪着他道:“或许我是遇到鬼了,我也不知酒镇里有多少是人?”
黎捕头的心头微微一震,心想钱捕头不会这么快就查出来,更不会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朝舞娘瞥了一眼,却见她晃眼不见,想去追,又有钱捕头在这里。他和钱捕头胡扯了几句,借故回酒镇去了。
钱捕头站在他的身后,心里冷笑一声,要不是我在这里,你可能会对舞娘下手。我如今给你找个机会,让你觉得有机可趁,再想法将你打回原形。
钱捕头忖罢,朝桃林深处钻去。他要找到淑玉和夜叉,让她们教他将黎捕头打回原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