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周衡都没有来找他的麻烦,悔无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说来他自己都觉得犯贱,人家不来找他的茬,他倒浑身不舒坦。不过悔无迹可不这么想,不管这些人以后找不找他的麻烦,他都会把这些人一个一个记在心里,他发誓,这个仇一定要报。
一直忍气吞声,他心里的愤怒已经积压到一种归于平静仇恨的高度,这些人愈是欺负他,他愈是记着,甚至近乎一种的高兴。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经多番打听,他才知道周衡这个家伙没在书院里,回家族去了。而剩下的陈启,和陈启那些狗腿子,他才不怕,陈家和林家有世仇,虽然他不是陈启的对手,但他也不是全没有还手的机会。
怪之怪他修武修的晚,十五岁才开始修炼,而且是姐姐林玲偷偷传授给他的。悔无迹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姑姑秦慕容不让他修习武功。如果他也和陈启一样自小修习家传武功,又何至于怕陈启。
他自问天赋不比陈启差。修武分四大境界,云海、气旋、聚气、真罡,每重境界分九层。他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把姐姐林玲传授他的武功《太阴神功》修炼到了云海第八层,而陈启自小修炼十几年时间才修炼到气旋第八层。二人的天赋简直是天差地远。所以他记着,迟早有一天他会把陈启打的连他老爹都不认识。
悔无迹也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周家族址位于集安城燕子坞,傍水而建,阁楼水榭,环境优美,船来船往。周家家主周杰一回来,刚走进客厅就看见儿子周衡正在冲丫鬟发脾气,他眉头微微一皱,“衡儿,你不在书院读书,怎么跑回来了?”
“爹,沈容那个已经突破到化欲后位境。”周衡站起身,一脸忿忿之色。
“什么,半年前她不是还和你一样在悟位境,怎么一下子提升这么快,这不可能。”
“是真的。”
“可恨,一定柯威远这个家伙在暗中帮助他。”啪的一声周杰隔空一掌便将客厅里的兽型香炉拍成了铁饼,可见他此刻心里有多恼怒。本来沈家和周家都是青州境内的二级修真家族,两家一直相互制横,占用着一州资源。
此时沈家突然冒出沈容这个修炼天才,如果说沈容突破到逐先境界,那么周家在青州还有什么立足之地,还不被沈家处处打压。
“爹,肯定是柯威远这个家伙暗中给了她不少蜂窝石修炼,她的修为才会进展的如此迅速,可恨,流云宗制定下来的规矩不是让我们两家公平竞争吗,他怎么可以背地里使这种手段,一定是沈容这个出卖了,要不然柯威远怎么会偏瘫她。”
蜂窝石是一种可以吸纳灵气的矿石,在修真界是通用的硬货币,分四品,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灵石也是一样,不过质更高。
“好了,衡儿。”周杰摆了摆手,坐了下来,想了想才道:“这女娃想突破逐先境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逐先境界,多少修士止步于此,前面的修为可以用灵石丹药堆,但到了这里,你领悟不到先天的意境,再多的灵石丹药也没有用。
“爹,你难道忘了,柯威远已经把先天令牌给了沈容,届时流云宗开启先天之门,沈容进去再出来,这一境界将不会再有桎梏。”
一听这话,周杰眼神一暗,本来这先天令牌是他周家和沈家公平竞争比试,谁胜谁得,然而柯威远却直接交给了沈容,这种独断专行的做法实在让周家难以咽下这口气,但他们能奈何,柯威远是流云宗弟子,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哼,他沈家想要在青州独大,不可能。”周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衡儿,你爷爷已经去兖州了,不日就会赶回,到时候请来你外公助阵,一定可以把那道禁制打开。”
“您是说。”
“哼,那个地方灵气充裕,里面肯定有重宝,我敢肯定那是一个得道高人遗留下来的仙家法宝。到时候我们周家得到这个宝贝,沈家算什么,流云宗咱也不怕。”
“呵呵,爹,我怎么就忘了,哼,沈容这个,到时候我一定要亲手宰了她,不,先奸后杀,还有柯威远。”
“所以说咱们现在要隐忍。姓柯的我们现在还不能得罪,他既然让你监督着沈家那个女娃,那你就看好了,可千万不要让她吃了什么亏,迁怒到我们。”
“行,我这就回书院,还别说,几天不欺负这个家伙我就手痒痒,要说这家伙也够贱,怎么打也不走,呵呵……”
山下县城挨河边的慕容医苑就是悔无迹的家,离家近,虽然在书院里有宿舍,但他还是时常回家,没奈何,他有一张贪吃的嘴,尤其是旁边的‘柳记傻姑大饼’,是他经常光顾的对象。
只是自小姑姑不让他吃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悔无迹觉姑姑凡事都跟他作对,他喜欢什么,姑姑都会阻止。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每次都有些怕回来,怕见到姑姑,但心里却又想见到姑姑,很复杂的心理。
要说到漂亮,在悔无迹心里沈容不是最漂亮的,最漂亮的是他的姑姑。姑姑虽然经常一身粗布麻衣,不施粉黛,而且还总是对他冷着脸,但她在笑的时候,尤其是不经意一瞬间的笑容。
悔无迹无法描绘,那是怎样一种美,谪落凡尘的仙子……
在悔无迹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他觉得,他的姑姑秦慕容不是凡人,行踪很神秘,琢磨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在他心里,姑姑就是一个迷一样的女人。在悔无迹心里还有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他对姑姑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好象他在前世就认识她。
书院放学,学子们涌簇着下山游玩。
黄昏。古巷街道上披上血色的残阳,湖面赤蛇狂舞,落日在眼中燃烧,街道上行人拖着长长的影子。
医馆门口,三俩行人进出,旁边柳记傻姑大饼铺门口一个二十来岁憨傻的女人,背着一个半岁大的女婴吆喝着生意。对面牛记铁匠铺传出丁丁当当的声音。悔无迹最讨厌打铁的声音,因为每天一大早就扰他的清梦。也因为这事他没少和对面的牛二拐子嚷嚷。
一个拐子,手提锤子,追着前面的少年,这在杨柳县街道上早些年是常见的一道风景。
“云云回来啦!”
悔无迹冲傻姑做了一个鬼脸,刚要进自家医馆,就被傻姑拦了下来。梦惊云登时止步,眼珠子一转,嘘声道:“姑姑在?”
“嗯,在大堂。”傻姑点点头。
“好险,姑姑看到我这一身,就完了。”悔无迹指了指了饼铺,和傻姑会意一笑,这刚要进饼铺,对面牛记铁匠铺又瘸又哑的牛二拐子就嚷嚷了起来。
“阿吧,阿吧。”一边叫他还一边高高挥舞着手里的铁家伙,似乎很是兴奋。听见这声音梦惊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迈出的步子一顿。牛二拐子这么兴奋的惨叫,街坊邻居们最清楚不过。
那一定是慕容医馆的小神医回来了,就是见到亲爹,接生意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高兴,惟有看到悔无迹的时候,而且是悔无迹要倒霉的时候。
果不其然,秦慕容听到声音,站到了门口,看到悔无迹一身脏兮兮的衣服,顿时蹙起了眉头,她素来爱干净,见不得脏东西。
悔无迹眼珠子一转,一拍额头。猛回头瞪着对面铁匠铺里阿巴阿巴愈叫愈欢的中年男子,大吼,“牛二拐子,你,阿吧你爹呀——”
“痕儿!”
“姑姑。”一见到姑姑,悔无迹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乖乖走进医馆,走进内堂,在客厅里跪了下来。
“你坏!”傻姑瞪了牛二一眼。看见牛二的婆娘正拿着饼从自家店里笑呵呵的走出来,她一把夺回,“不卖你。”
“阿吧阿吧。”
“你叫丧啊!”
牛二见婆娘叉着腰走回来,立即闭口闷声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