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我一直记得，不是因为记恨林姐，而是因为林姐后来对我说的话。
“你让客人不开心了，我打你你委屈吗？”林姐语气严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眼神凛冽。
“不委屈。”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将这三个字说出口，我能回答什么？本来我就是小姐，小姐该做的就是让客人开心，而不是惹恼客人。这是林姐之前便告诉过我的，在夜总会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只有客人满意了，才能和气生财，这是正式教我的第一课，我一直记着。
“很好。”林姐对我说，说完便转身看向那几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我站在林姐的背后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愿意去看，我以为她会道歉。
“你们是谁打了寂雪？”林姐的声音强硬，一点没有我以为的笑意。
“我！”那个打人的男子见林姐语气强硬，面色也难看了起来，站起身承认，语气短促，一副就是我打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
“你，是吗？”林姐一声轻笑，几步便走到打人的男人面前，没有其他话，抬手便打在那男人的脸上，“啪”的一声，比打在我脸上的声音大多了，力度肯定大上许多，速度快的连挨打的男人都没反应过来，也是因为完全没料到林姐会突然打人。
林姐眼神狠厉，盯着那男人，只要那人敢有其他动静，她便会直接动手。
“你……”挨打的男人抬起手便想给林姐打回去，林姐一个迅速的避开，那男人手上力度太大，差点没站稳向前冲了几步。
挨打男人的朋友也赶紧起身，此时此刻这沙发也坐不下去了。
他旁边的男人看出来林姐有身手，拉住了被打的男人，话却是对林姐说的，“林姐，你这动手打客人是不是过了，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那二人见朋友被打，面色也很难看，说话的语气都阴沉沉的。
“我手下的人，只有我能碰，你们打人的时候不知道我这儿的规矩吗？”林姐就站在那三个男人面前，身高没有那三个男人高，却没有丝毫怯懦，气势却比他们三人还强上许多。
我看到三个男人面前站着的林姐，心里情绪翻江倒海，林姐这是在为我出头吗？为什么？
“林姐……”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正准备说话，看样子是想做和事佬。林姐却不愿听他说话，直接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出来玩就要问清楚，‘人间’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吗？出去问问，我林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完全能没有因为是女子而显出丝毫的娇弱。
被打的男人气不过，一掌不成便直接上拳头，一拳就向林姐而来，完全没有因为林姐是女人而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我站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一跳，话已喊出声“林姐……”
小心两个字还未出口，便看见林姐一个侧身，接着便是一个过肩摔，在那人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下，便已经将人摔倒在地。
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了，林姐的身手好到对付几个男人都处处有余，就从她随意便将高她许多的男人过肩摔便能看出。原来上次林姐与哥哥打了许久，完全都是在玩闹一般，我们还期望打过林姐，真是单纯的可以。
“没事吧。”他朋友赶紧上前去扶，慌乱间桌上的酒倒了一片，哗啦啦一片，落到地上一片狼藉。
林姐拍了拍手，像是在弹走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冷硬，“现在，结完你们的账，赶紧给我滚出‘人间’！”
那两个男人还在扶摔倒在地的男人，看情况摔的不轻，恐怕这辈子都没这样被摔过。
一时间三个男人都是蹲在地上的，只有林姐站着，这样的情况任谁看都是林姐赢了，三个男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林姐拿出手机叫来保安，刚挂电话，保安便推门进来了，几乎是人一手一个，便将这三个人轻轻松松给提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林姐与我，还有满地的残迹。我脸上的手印还未淡去，却不再那样疼了。
“林姐，谢谢。”这句话只真心的，为了我林姐亲自动手，我确实很感激。特别是林姐的那句她的人只能她动让我对林姐又有了新的认识。
“下去吧，将脸敷一敷，别肿了。”林姐看了一眼我的脸，停顿了片刻说道，只留下这句话，没有其他的，转身就离开的房间。
我回到休息室，并不想去敷脸，甚至希望这张脸便这样了，那我便不用在这里挣扎了。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情低落，什么也不想做，实际上只要走进“人间”，我便什么也不愿意做，甚至希望自己是个隐形人。
这时一个女孩轻悄悄的走到我身后，与我差不多大的模样，我从镜子里看见了却不愿意拆穿，因为她脸上的笑意绝没有恶意，而是单纯的在笑。
她走到我的身后，“嘿”拍了我肩膀一下，似乎想捉弄我，小孩子心性。
我转过头看向她，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惊讶。
倒是她先惊讶了起来，“你怎么没被吓到？”说着脸上有挂起了单纯的笑，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我难得的心情开朗了些，这女孩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心上，让人感觉很暖。
“你是？”
“叫我小冉就好，你是寂雪吧，昨天的事情都传遍了，只可惜我昨天没上班，没亲眼看到。”她说这话时是完全没有恶意的，和其他人说话时带着的嘲讽完全不一样。
“恩。”我淡淡应了一声，她说的事情我知道是指哥哥，但我不想聊这个，一点也不想，我已经拼命的让自己忘掉一些事，不要刻意去想。
小冉这才注意到我脸上的手印，“你脸上是怎么了？被客人打的？”
我不愿多说，只点了点头，她只说了声，“你等我。”便咋咋呼呼的出了门。
没多久，她便回来了，手中还拿着冰敷，伸手递给我，“赶紧敷一敷，不然要肿了。”
小冉一脸认真的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她，便伸手接了她的冰敷，“谢谢。”
小冉在我身边坐下，没有凳子，便直接坐在了地上，一副要和我细聊的架势，我看在她给我冰敷的份上也不好意思对她冷脸。
这几日在“人间”，我也渐渐看懂了一些东西，大家相互认识却又是真正的陌生，相互叫着名字说着八卦，却不会有任何人说真心话，出了“人间”大家便相互不认识。
有些小姐是瞒着身边的人偷偷的来做这个，没人想被认出来。
想象一下这样一个画面，男朋友发现和自己女朋友打招呼的那女人，曾经自己在夜总会点过，问自己女友怎么认识的，被回答一起工作过。那真的就有意思了。
我曾经看到两个小姐看上去很要好，无聊的时候想到的，所以没人的时候我更愿意发呆。
“寂雪，寂雪，你听见我说的了吗？”小冉也感觉到我的走神，摇了摇我。
“恩，你说什么？”我实在觉得这个小冉一点不像“人间”的小姐，若是平时其他人跟我说话，我走神的话，她们肯定就是一顿冷嘲热讽，说我高傲什么的。但从小冉的眼中，我没有看到她有任何的怪罪。
“你真是。”小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说，你别伤心，你遇到的客人只动手打人算好的了。”
我看着她不说话，小冉便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有些客人更变态，我昨天就遇到一个。”
“一男的，年纪挺大的了，出手阔绰，小费就给了五千。”说着还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
“他自己不行，就喜欢看着别人，昨天被带出去的小姐回来说他老板手下那几个人长得不错，就是全程有个老男人在一旁看着。”
我有些吃惊。
“你知道最变态的是什么吗？那老男人不仅在旁边看着，还指挥，真的是难为他的那下手下了。”
小冉边说边呸了一声，“呸，真的是，真的是……”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形容词，最后放弃了。“你说，是不是很变态？”
“恩。”我只能恩一声，本来就与小冉不熟，更不知道对她的话做什么评价。从小除了哥哥我便没有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和朋友聊天，小冉的主动亲近，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怎么只知道恩，不会是被打傻了吧？”小冉怀疑的看着我。
“那小姐为什么要跟他们出去？”
“肯定啊，给的钱那么多，很多人都愿意去呢，还得客人看上了的才行。”小冉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口吻。
这时我却是沉默了，连恩也恩不出来，最初的惊讶，到现在的看淡，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这里是夜总会，是“人间”，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小冉比我看得明白，所以也想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