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噩间我惊醒,果然是场梦!干裂的嘴角渴望被湿润,一阵牵扯,才发现自己被反手绑在椅子上,蟠龙雕花红木,结实且冷硬。肩胛骨有一角渗血纱布,正被火兽啮咬般灼痛。我上身的衣服已经被粗暴地撕掉,绳子勒住肌肤,下身也只留了一条半透的薄裤。
“吱嘎”一声进来一个人,正对阳光觉得他发晃,我眯起眼。那人骨感高大,三十不到,着一件青色立领长褂,黑发下一张轮廓深刻的脸,被高直的鼻梁切成明暗两边。他单腿跪入我被分开的股间,一手捏住我腿根,拍拍我的脸问:“醒了?”眼神孤傲地笑着。
我呜咽一声。男人从腰间摸出一把枪,用手指扣着来回摩挲我的唇,直到带出湿润的唾液,才回头道:“阿七,你寻死啊,怎麽给他上这个药?太烈,会留疤!”
“没事,男人有疤精神些,四爷您不是常说麽?”
四爷?我一惊,他就是昨夜听人反复提到的四爷?
四爷把玩着我的伤肩道:“嗯,是男人的都要吃点苦头,就这麽颗子弹不算什麽。”他勾起我虚弱的脸,笑了声:“这次给四小姐找的玩具还挺俊俏……”上海滩拿人当玩具不稀奇,当狗的人还满街跑呢。我呸一下别过脸,却被一把捏回来左右晃,他笑得更冷,手开始不规矩地在我颤抖腿根游动,半调半戏道:“人长得好,脾气也冲,有意思!还是四丫头遭虎爷疼,我小时候就没这般好玩的玩具!”
四小姐?我记得昨天也有人提到。还有四爷,若他真是那个四爷,岂不是我的死仇对敌?这个敌人太可怕了,他明知道你不是女人,却似乎不把你当男人看,我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能用亵玩的眼神看自己。杀父仇人……爹……傅宜平……我带着吃肉的伤痛,混乱的思维开始整理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天晚上,我们被炎帮爪牙和几个日本人追捕,因爲爹去找了一个女人,说她是是多年前离开我们的娘,可人家现在却是使馆山口先生的夫人!直到爹爲了我和弟弟挡了一枪,慢慢跪下求我们自己快走,我才恍然,原来一个女人能招来如此劫难。我忍耐不回头看爹,手中是弟弟幼小的命,我唯一的任务就是带着他死命地逃,越远越好——一旦被捉,必死无疑。
“给我统统捉回来!”那群人凶狠地喊。
逃,转过墙角是一片废瓦,却还能听到四马路男人女人狂欢的啸叫。我知道那里有个小地窖,带一块板,很小的时候,爲了躲过追打,我常抱着宜平蜷在里面。爹已经不在了,能保护弟弟的只有我,且是争分夺秒!
我把宜平塞进洞去,自己却退了出来——我们都长大了,那个地方再也容不下两个人。
“呜呜……哥……你进来呀!”宜平吓哭了。我笑笑,一把扣住盖子,只和弟弟说了一句——“乖,不哭。”
忽然有个男人从背后把我提了起来:“臭小子还逃!还有一个呢?说!”
“呜……不知……道!”
“不识相!”那人把我甩到地上就要打。我猛扑过去咬住对方长满毛的手,死命地咬,我要把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这里,只要弟弟能活下去。
“啊呦哇!好痛!”任凭他抽打,我就是不松口。有人冷冷喝住他:“阿七,别弄死他,不如带回去送给四小姐,这小畜牲长得还真俊!”把我送人?眼前忽然开始变黑,呼——吸——呼——全是我自己胸腔的声音。
这个叫阿七的男人狂笑着:“好!这小子真是好货色,长得出挑,够倔强,四小姐一定喜欢!”说罢我被揪下顶在墙上,他摸一下我的脸,又捏两下,抽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戳在我肩胛。“敢咬我,好歹给他个教训!跟咱炎帮斗?找死!”
那东西叫枪,很硬,阿七把它往我锁骨的缝隙中纂,他笑着,笑着,接着便是“嘭!”一声……巨大的声响穿透了我的耳膜,肩胛只觉有致命的烧灼和青烟,让人烫到麻木。我贴着墙壁滑下,眼前满是红色,像火一样把我焚烧起来,渐渐红色烧成了灰色的尘埃,连知觉都烧个精光!我想知道自己吃了这一枪,弟弟是否能安全脱困了。
枪——我并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一生都将把玩着这把没有人性的武器,更不知道,将来会在一个上海滩最大的黑帮落脚。
……
我还在昏沈回忆。
“喂!别又昏过去啊?”四爷不屑地给了我一巴掌,手指过处猛的被我一口咬下去,这个禽兽,是他下令杀了我爹!四爷一愣,却没有失声瞎叫唤,他邪着通透的眼眸,冷漠地欣赏着我啮咬的过程,看够了才掰开我无力的牙床抽出带血的湿润指头道:“有意思,和四丫头说说,若这只小狗她玩腻了,别扔,留给我。”他笑着,感觉我沦落风尘般,转身踱出去,我看到那人身后乌黑的发丝,像枷锁般贯穿黑色丝绸衣服,锁住我的喉咙不能呼吸。我想挣扎,想逃出这个地狱去找阿平。
“哥,我才来你怎麽就走了,不陪我一起玩玩?”有女孩的声音。
“小四,你在虎爷那儿?”四爷捉住她凶了句。
小姑娘拖着一声唱腔:“干爹找我去说说话,不成麽!”四爷估计戳了她脑门道:“虎爷不是那麽好招呼的,你也大了,精明些,提防着点儿,今天还是干爹,明天就把你吃了!”
“不会的!”小姐哼了一声便冲进门,大胆地跨坐到我被绑开的腿间。光线下我看到她秀丽的脸,十六七,有些男孩气,一刀剪齐的刘海乌黑。小姐拿起皮鞭戳着我的脸大叫:“啊!这麽好看的人,你们哪儿找来得?”说罢看到我的伤口,故意扣了我赤裸的腹部,嘟嘴道:“哟,还是个见红了的,有味道!”
我不忍一颤,狠狠扭头躲开她的脸。小姐凑近就是一鞭子。我咬牙把头扭向另一边,她放肆笑着:“好倔!”鞭子被动过手脚,打人不很痛。可是我伤口如火烧般折磨,头脑越想越乱,根本无力反抗……
四小姐玩得很开心,丢下奄奄一息的我说明天再来:“哼,就不相信你是个哑巴,不开口!”
几天下来我不作声的给她打骂,打完了,那个四爷就来亲自换药送饭,再把我无情地绑回去,那只禽兽喜欢挑逗地摸索过我微微收缩的全身,欲侵又退,看戏般看着一只玩具被羞耻烧红煮透,爲什麽一个男人能给与另外一个男人如此大的恐惧。他问妹妹这次怎麽玩了那麽久还不扔?小姐说我好看,又硬又倔,她就是喜欢我,谁也管不着。
直到半月过,伤口开始结痂,身子也调理地差不多了。那天,小姐横坐到我腿上问:“说,我好不好看?”
我哼。
“说!说好看漂亮,本小姐就给你松绑!”她靠着我开始玩弄我的喉结。
“丑八怪!”我冷冷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对方脸一沈,猛地揪住我头发喊:“你要死了,我不给你点厉害看看!”她松开我,一脚把我踢到地上,卡住我的腰便要坐上来:“哼!好一匹倔强的马,给我骑!”
我怒了!当初只给小宜平当过马,男人的腰骨不能随便给人跨上来!抽起手臂一个猛扎把那女孩撂倒,四小姐尖叫一声被甩开半尺,我冲她喊了句:“走开!”
她的哭叫声啸天刺人,惊动了府上大小,四爷赶到,批了睡衣,未扣,身边还站着个五十出头的中装老爷,烧着烟,有个女人穿了高叉旗袍伴着他。
“哥,干爹……他,他欺负人!”小姐哭着冲到老爷怀中。噼啪几声几个打手把我拽起来扣住脖子,用刀子抵着。
“哈哈哈哈……”那老爷不怒而笑,四爷也陪着点头。“木青阿,”他拍着小姐的头:“你看看你妹妹,还真遭到冤家了!让虎爷我来瞧瞧这后生是谁,那麽厉害哦!”
“干爹,他只不过是小四的活娃娃罢了,何必如此当真?”说话的是四爷的。老爷朝我瞥了眼,我狠狠回瞪他。“呜……”刀子画上我脖子,一刀血痕。
小姐急了,还没抹干眼泪就戳着下手骂:“找死啊,谁让你们碰他,你们块放开他!放开他啊!”
打手们是是是地赶忙松开,我几日来第一次毫无束缚地站着,眼前不辨晨暮的阳光很刺目。宜平……我忽然想着。他还在那窄小的盖子下麽?还是逃出来了?第二次听到心跳冲击耳膜,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猛地从人群中抽脱,在老爷压迫的笑声下冲了出去……
“大胆!你敢跑?”四小姐一把抽出四爷腰间的枪,对准了我的脊背道:“再跑我一枪打死你!”
我只想着宜平,你要开抢就开吧!趔趄奔下楼,有人来阻拦,我咬,我踢,我杀出一条逃跑的路。
“哟,我的干女儿要开枪呢!”虎爷嘲笑道。
“你倒是舍得开枪?别给我装!”四爷冷冷夺过妹妹手中的武器,回头对虎爷道:“干爹,别让他们小孩子胡闹,木青去捉他回来!太不懂规矩了。”
老爷挽了女儿和女人,大笑不停:“还是木青会办事,快去快回。这小子脾气像我,怪不得四丫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