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冻结了思想在姹紫嫣红的街道上跑,单衣下顾不得寒,想着死也要去看看弟弟的去向。穿过四马路底拐个弯便是目的地,我冲过去一脚踢开那晚的草盖子——却见一大片褐色血,阿平藏身的小穴空无一人。
“宜平!傅宜平!”我疯狂地翻动啸叫,红色像火一样灼伤眼泪。
“我说那晚怎麽少了条命,原来你还藏了一个在这里!”冷冷声音传来,我一惊,泛红的眼睛射向那个人,是四爷!我一拳抡过去:“凶手!你们杀了我爹,还把宜平怎麽样了?把他还给我!”对方只轻轻一挑便把我甩开,任我挣扎,骨头咔咔响。风过,四爷的发丝向前,遮住赤裸的胸口。
“住嘴!你爹是自找的,你的什麽平和我炎帮没关系,我岑木青根本没动他一个指头!”
“浑蛋!撒谎!”
“啪!”一下我被狠狠抽了个巴掌扑倒在地。“信不信由你,炎帮有的是规矩,说一不二!”我刚想起身反抗,一擡头,见他一把枪上了膛,喀一下戳在我脑门:“你疯完了?四丫头刚才那一枪,要是不要?”
我喘着粗气,杀了我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追宜平去。这位“四爷”的名字应该叫岑木青吧,他相持许久,忽然笑道:“不怕麽!杀了你还费我颗子弹,费四小姐的泪。留着你倒也很有意思。”他把枪调转个头塞入我手里道:“呐,拿去,拿了它就算当了我的人,陪我玩听我的话,怎麽样?你若是乖巧,以后我炎帮做主替你找宜平——如果他还活着。”
我接过枪,一沈。四爷说的没错,活着多少有希望,死了说不定倒阴阳两隔了,宜平可能被谁带走,要找他,一个人纵然不行。喀!手中的枪被我学着上了遍膛,岑木青叉起冷眸前的发丝:“你,你还真和虎爷像,胆大。”对方搂过我押在胸口,一掌稳住我腰身,托起我右手道:“开枪要像这样,上膛,瞄准,再扣扳机,学着试试?”
枪,像一种诱惑般驱使我站起来,“砰!”如那夜的一声响,轻烟冒起,我猛地向后一退。四爷不禁狂笑着拍拍我脸,得意了句:好样的! 在他转身的一霎那,我迅速用枪抵住对方笔挺的背脊就是第二次“嗒!”,这枪是给爹报仇的。岑木青一愣,忽然擡头,目光一闪道:“朝我开枪?哈,你真是有胆!可惜了,枪里就刚才一颗子弹!”话完,抽身反扑把我顶在墙角,有力的胸口压得我窒息。
“你是第一个敢这麽和我对着来的,虽然我实在喜欢你,可我是主子,别翻了规矩!”
“呜……”我被他卡住喉咙挣扎。四爷轻薄地贴着耳根威胁道:“快,说一辈子记住我,听我话,我就放手!”
“呸!”我淬了一口,虽然很怕他:“哼,你和那四小姐都来这一套,做梦!”
“我可不是四丫头!”他眼一红,忽然用唇夺取我的呼吸。我毫无防备的唇被完全咬进嘴中,野蛮有力的舌像觅食般搅动,几乎要窜破我的喉咙。“呜……呜……”我打噎慌闷,对方一手揪住我腰,带着电流狠狠揉捏,痛和惊恐焚烧起来。他切咬下我下唇一丝,一口吸出其中的酸甜血味,喉头是嘶嘶的喘息,直吻到我七分昏厥,才用身体顶着我笑道:“还想反抗我?哼!好了,现在你肯定一辈子忘记不了我了!”见我颤抖着攥着他腰间的绸布衣服,岑木青咬了我耳朵讽刺:“好了,乖,别那麽难舍难分的!”
我顽强地推开他,拼命补充氧气,比死还难受。脸被红晕拽上温度,这种激烈的吻对于我这般年纪的血气少年来说,是致命的挑逗。被玩弄地充满恐惧和兴奋,理智却在顽抗,我承认岑木青办到了,我将一辈子都记得他!
“四爷!”阿七冲过来俯身道:“爷,手下们找了个内奸出来,是董帮董契扬那边儿的人。老爷子发话说英法租界和码头都乱,万不可张扬,还是回头让四爷给弄干净咯!”
“要多干净?”
“回四爷,虎爷说那小子知道太多了,越干净越好……”
岑木青心理有数,放开我的身子回头吩咐叫车夫来:“嗯,我们去‘焚凰书寓’,把事情办了。”
来人退去,四爷思索一阵子,把我拉过来。我扭过头,用他背后的衣角抹嘴,抹到殷红破皮。他拨乱我的头发,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般,带着低调严肃地说:“等下跟着我,无论发生什麽都别动别出声,我带你闯闯世面。”
叫了辆黄包车,自从被四爷强吻,我低头一言不发,算是抵抗。颠簸下几次撞上他旷阔的肩头,他思考着什麽,没反应。
“两位爷,到嘞!”下车有小贩围上来大爷大爷地叫,被阿七一脚踢出几米远,骨碌碌滚去。四爷骂他没规矩,这儿条子多,眼杂,别太惹人注意了。
“好好记住这地方!”他扣上前胸扣子对我说。擡头见闪烁下的金碧辉煌,出入间都是撒花绸缎貂皮的女人,他们都被唤作“小姐先生”。玲珑花灯簇拥几个镏金大字——焚凰书寓。
“书寓就是妓院。”阿七知道我不懂便和我解释。焚凰书寓是江淮一带上海埠头一等一的妓院,最高等的妓院从清朝开始雅号“书寓”,姑娘称“小姐”或者“先生”,行中的规矩特别多,先生们的礼教节数也多。这座顶级奢靡的声色场馆,便是上海滩头炎帮老大岑虎,四爷干爹的地盘。
踏进焚凰的门,绵绵地毯,女人的香气酒气一闻便饱。此刻上来一个四十的,黑色绣花的小脚袜套俗气且夺目。她操一口苏杭白话道:“四爷,房间好了,可还要点些瓜子盘子曲儿?”她瞥到我,眼一亮,笑来脸上脂粉四起:“这个小鬼头你带来作什麽?”
岑木青整顿衣领,顿显其精神俊朗,他笑笑拉紧我:“虎爷新添的,姆妈这次别动歪念,不是你的人!”女人掩嘴递上烧好的烟。妓院大约是男人撒野的地方,四爷进屋上坐,我伫着张望,两楼都是华丽的小间,间间有桌有床。门外推进个满身伤痕的人,撕去他嘴里的布头,四爷笑着问:“小兄弟,当了几年的内奸了?董爷怎麽都不来接你?他不要你啦!”
那人挣扎,张嘴要呜呜说什麽,却被打得不能发声。
四爷恩一声,看看我问:“怎麽办?”那人蜷曲着很痛苦,估计被教训了很久。“你早晚要他死的,还不如干脆些,少些痛苦!”我回答。
“好!”对方笑着盯着我看,我掏出四爷送的枪,推入一颗子弹,顶住那人汗湿的额头。他呜呜哼着求饶,血泪而下,我怕,也知道他很痛,但是死,倒也比这般活着舒服。“小哥,你别动,算是我帮你一把,烫一下,马上就不疼了。”我闭眼一狠心,用颤抖的手,一枪中了他痛苦扭曲的脸,随着我退一步“啪!”掉下枪,对方也满足地倒下,人生第一枪,极力逼迫自己说那是救人,不是杀人。唱歌的终于吓昏了一个,四爷过来揉搓我僵滞的手指,他笑得很甜,还带着疼爱替我擦汗哄:“不怕不怕……”。我第一次觉得此人可怖,他微笑的场合,都是别人死都笑不出来的时候。
血腥很重,但是房间太香且嘈杂,遮掩了过去,我终于知道爲何要在这里办事。来人扛了尸体,一麻袋就这麽灭迹了。姆妈看来常“闯世面”,差人打扫了屋子还笑着和四爷说:“新的男孩挺俊,虎爷有福气,以后带他常来。”
我知道我的死活在岑木青的股掌秋千上荡漾,帮派是什麽?也许帮派是我能找到阿平的最快渠道。唇间还有四爷恼人的男性味道,怎麽舔都舔不去!
回公馆已经是傍晚,虎爷一见我们回来,居然推了四小姐过来道歉。她穿一身白色旗装中裤,跑来拉着我的手道:“我错了还不行麽,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说来姑娘心眼还挺直,虽然讨厌,但和一般女孩不一样。我不理睬她,四顾间看到她干爹坐在虎皮的红木椅子上,几乎笑到地上:“我这丫头还是第一次被人降伏呢!”那人犀利的眼倒是和岑木青七分像——笑里藏刀。他注意我腰头饰了四爷的枪,放下烟,踱步而前细细打量了我,问:“木青许你入了炎帮了?行啊小鬼头!说吧,你跟不跟他?”看上去老头儿比四爷和气,老笑老笑,可是这只老虎却能瞬间把你咬死。我终于决定留下来:“我跟定四爷了!”话完,见岑木青邪笑一下。
“我呢我呢?”四小姐无辜地问,岑木青爱怜地戳她一下:“傻丫头,哥的不就是你的?哥就借你的人玩几天。”小姐不依:“你们跑江湖砍人头脚,万一把他弄死了怎麽办?”
虎爷上来用力拍岑木青的肩道:“不会不会,炎帮的虎爷说这小子不死,木青自己掉脑袋都会把他活着牵回来给干爹的!对吧?”有画外音,但我不明,只知道虎爷和岑木青是座精巧的桥,我在桥中央晃荡,全靠自己两头掂量着走。
“点香!”师爷道:“入我炎门,誓死帮中!”说罢便用香头在我手背上少了个黑点——那是入帮的记号,跟着我一辈子。我跪着大约知道命运,以后就由黑道上过了!从顶往下四级,我跟着四小姐,辈分不算低,老道的爪牙现在都要叫我一声“爷”。岑木青过去给虎爷耳根几句话,老爷子点头望着我挺满意,还叫人给四爷一把新家伙,银色的闪着寒光,说是西洋货,和我腰里的不一样。
此时有人进门,自报家门是日本使馆的,问虎爷是不是烧了一个姓傅家的房子,傅家的三口人是否都死了。我心一抽,岑木青冷静地望了我下,回复到:“死了,三个活口都是我亲手解决的!”
那人奸笑着去和老爷子耳语,岑木青极力搂着我狂颤的腰:“安静点,不会有事的。”
那晚,若不是他如此紧抱着我压制惊恐,恐怕我就没有现在的命活了。入夜散场,岑木青一把把我拖进一间屋,衣架上是几件扯散的衣裤,看来是四爷的房间。眼前一口木桶,满满撒了花瓣的水,带着香气。
他反锁上门道:“脱衣服。”
“干什麽?”我退一步。
“废话别多,我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你欠了我两条命了。”对方见我没动静,忽然压着我的脊背,握着我裤间腰带,不客气地一撤,罩裤和单衣就顺着肌肤滑下,他手很大,发烫,总是能一下控制我的腰部,只要一用力,我就软了半身很难反抗。他欣赏动物般把我的身体看了个透彻,冷光最后从下往上落在肩头的伤口,把那里烧红,接着又滑入我剧烈抽动的下腹,再往下,对方便眯起眼来。好歹你我都是男人,我本不该怕不用耻,可是这禽兽般的男人却强行吻过我,还当我是玩具,我不由得猜想他接下去怪异的举动。下身被盯着烫起来,我咬着唇表示抵抗,恨自己胆太小。
“你脸红什麽,进来好好洗洗,小心伤口,这里是我的房间没人进来的。”我赤裸着被打横抱起扔进水桶,温热的水让所有肌肤露出粉色的渴望。
“嗯……”仰头吐出气一口。四爷细心滑过我光亮的脊背,温柔指尖占了香油注意不碰触我的伤口,他举起我的手臂轻轻泼上温水,我一颤,被他扣住双手咬着脖子说:“你太瘦了,不好!”那气息断断续续让我感觉是在调情。
“你到底怎麽了,一会儿大胆朝我开枪,一会儿怕我怕得要死?”我越是躲闪,他越来劲,享受着驯服野马的骄傲。四爷放下我长发,摩挲发根道:“虎爷说了,他不要你死……”我鼻子出气顶他,对方噗哧一笑:“可他忘记你命在我手上……”说罢忽然不顾了我伤口,一把捏着我的发把我没入水中,呼吸不再,我挣扎,他狠狠按耐不松劲,直到见了水桶中升起淡淡血色才仁慈地把我揪起来。“呼呼……”我呛着吸气保命。对方纠缠着头发用力拧:“傻瓜,我怎麽舍得让你死呢,放心!要像这样生不如死才好玩呢。”
“你……个,畜牲……野兽!”我龇出一句,感觉那人在舔脖子处的水珠,如舔血一般:“是啊,野兽随时可以吃了你!”说着他扣住我胸口,吸一口气朝我原来的伤口狠狠咬下去,滋一声能听到吮吸。
“啊!”我终究不能忍受痛楚,一巴掌甩去,虽没打到人,却趔趄摔出水桶。有人笑起来,我俯在血红的木地板上,带着赤裸的水渍湮入四周。猛烈趴着呼吸,黑发散下一直粘到腰间,若隐若现地遮挡全裸的弧度。四爷恩一声,我开始感到他目光掠过我完全暴露的背部腿部,此刻的自己像被血色包围的鱼,离开水退去鳞,带着羞耻的矜持等待主人的裁决。
“禽兽……”我找死地骂了句。瞬间听到一声衣服撕扯,“嘶”一下混着男人的吼声就是一阵火烧般的压力——我的背被卡在地板和一个男人的胸膛之间,赤裸相贴,紧到骨头断裂。“放开我!畜牲!”我讨厌这种能带出我本能冲动的恐惧,我知道他在报仇。我拿枪要过他的命,所以他也要玩弄我的命麽?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反抗……”四爷单手十字铐,我双手被贴在地上扭动,他粗野地用左手从腹部撂搓而上,最后卡住喉结逼迫我仰起一个敖人弧线,头嵌在我肩头咬着那里是润的肌肤:“你越是反抗我就越要看你求饶的样子……”他越吼越粗,直到我明白自己正在被同性的男人侵犯,开始滑腻地挣扎。
“呜……”对方把修长完美的手指刺入我的嘴,翻起舌根让求救不及的我呜噎出唾液,沿着他手腕大片流下,我听到戒指撞击到牙齿。他开始疯狂地吻我咬我,鼻息几乎喷射出来,阵阵像火,我确定那是情欲的声音:“嗯……如果你那麽早屈服,就不好玩了……可是你不低头,我又不甘心……怎麽办,怎麽办……拿你怎麽办……”岑木青的手背在我眼前爆出青筋,我抵抗,冰冷皮肤却接着多余香油和水汽享受着对方手掌的温度,他挪开手向别处蹂躏,在被揉捏发白的腰间吻到我酥痒,随即毫不留情地咬,痛和麻纠结着羞耻冲向眼角,我仰头闭眼,哏噎着不落泪一滴。四爷已经岔开腿分压在我腰系,那里有他烈火般肿硬的部位,能感觉到血液流动的节奏,准备要把我顶穿一个洞。
“这样很好玩吧?”他断续阴险地笑,声音充满磁性:“和我一起来玩啊……听话!”我倔着腰部死都不动,可是我却渴望那种撩人的声音。颤抖,任凭他缠着满指的唾液掠夺我胸部每一寸娇嫩,我同时在反抗两个人——岑木青和自己!可是湿润的乳首被调教得坚挺,轻颤着等待进一步被刺激。他开始分开手中人的腿根,我极度压抑,忍耐不屈,可是感官被逗弄的如此轻浮,蠢蠢欲动,这种矛盾的身体对他简直是绝美的享受,欣赏一个漾溢出男性味道的猎物在自己的欲望中崩溃,却还保持着高傲不屈的姿态。
“很刺激对麽?很好……”岑木青松开卑鄙的手指,一把翻过我的身体,把双腿压向他身体两侧,我们俩相同的私密都一览无遗。我避开他张扬的下体,却猛然看到他赤裸的胸口一条骇人红黄飞龙,盘旋而下腹部,呼吸间跃跃而出。我恶狠狠地捂住艳红的唇不吭一声,黑色发丝散开红木地板间,像漩涡一样吸引他的冷光。战斗和抵抗间,他终于塞入我体内,赢了!我狂野地收缩,反抗和满足变得纠杂。身体撞击木地板啪啪作响,我已经分不清游戏和欲望,几乎无耻到要去擡腰去迎合他极富规律的含吐,下身迎着对方越发沈醉的笑容,带着疼痛的隐秘彻底背叛了理智。他冷冷的眼神隐藏了三分笑意诱惑我:“……用力抵抗吧!不服输的男人才有味道!”他鼓励我抗拒!直到我崩溃了不断地弹起腰身,一步步被他教导着痛苦羞辱却欢愉的动作,给他欣赏我拼死抵抗的容顔,整间屋子堵塞了男人对抗男人的激烈味道。岑木青的身体撕扯着我难耐的疼痛从后面占据了我的全部,体内没有一丝空隙,让我不得不释放自己欲望的种子,释放无声的撕吼。“嗯……再来……”他耳语,意识跟着肉体的前后摇动相继沈沦……
我爲了找宜平才甘愿做奴,莫名选择了四爷当主人。对方洒下头发遮盖了胸前舞动的龙,上面喷洒了我的一部分,我能感到龙在我身体中翻滚浊浪,挟持着四爷胜利的压迫聚集在我喉结处灼烧,我不出声,无论痛苦或者快乐。主人能把猎物消化得一干二净?还是猎物嚣张的双腿不经意间能用来禁锢主人?我咬住每根手指吞下一切声音,身入炎门,我也要成爲主人!
岑木青就是一把火,烧得我体无完肤,我终于发誓总有一天要在这火中涅磐成凤凰,不死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