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焚凰的时候月亮已经很高了,底楼的灯并不太红火,昏昏的带着酒和香水味儿。我和阿七从后门直接上楼,他三阶一踏,抢在我前边扭开了房,空无一人。我直接坐在床上捏着蚕丝的床单,不知道除了我和岑木青之外,究竟有多少人在这块紫红的木板上肌肤相贴缠绵不止。我知道此刻不该胡乱得想这些事情,可是温柔的丝绢摩挲而过,让我不得不夹紧双腿来抵抗身体发出的一丝紧张欲望。阿七终于开口问道:“我们来这里到底要干吗?”
他一直不满我一路上的沈默,我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别问,老爷叫你来一定有原因的,等着!”他朝我哼一口气。天有些呼呼的风声,打得焚凰二楼摇曳的灯笼,红影斑驳的频率越来越快,让人感到不安。
挂钟敲了两下,照着冷月光,寂静下差点没让我吓跳起来。猛然间,门被什麽东西“咚”一声顶撞了下,我和阿七瞬间把手揣进腰里直起身体,紧紧盯着门口反射出的一个人影。咔嚓一下,把手被转动了,我和阿七交流一下眼神,立刻作出备战的姿势。门开,吱一声拉开一道月光,射者一个激烈喘息的人影匍匐着靠着门框。在那人擡头吃惊地看到我的一刹那,我手上的枪无力地从指尖滑落,阿七愣愣地张着嘴在我和来人之间张望,仿佛忘了如何开口说话。
“岑……岑……岑……”我颤动了双唇就是无法喊出对方的名字,那三个每一秒都敲打我神经的字,一下拥堵了我的喉结。门外的人噗嗤一声笑开,看上去有些吃力。冷月光照着他高俊的脸孔,单薄而有力的嘴唇上染了密密的一片胡扎,他不屑的眼神故意收起贪婪,只用余光笼罩着我全身每一处,我被下意识得操纵了,身体被调教着开始颤动腹部放肆地呼吸,就像等待主人的奖励般努力去吸引岑木青其他的目光。四爷环顾了下房间,用手撑着身体慢慢迈进门槛,阿七呆滞了半天才忙奔去替他卖命的主子关上门锁紧。岑木青的目光借着灯光停留在脸颊,我克制了身体想要冲上前的欲望,冷列高傲地直视对方双眸,比刀子还锐利。
“没想到你们两个还留在这里……”岑木青咳嗽了下,斜靠着门,他被我犀利的目光一点点押回了野性,像头被猎捕的华丽猛兽:“你现在终于可以爲自己报仇了,把枪捡起来,然后轻轻动一下手指头……”
“你敢!”阿七急了,疯狂地跳出来拿枪对准了我。岑木青愤怒地喝了声:“阿七你滚开!”
“可是四爷你……”
“还当我是主子的就马上到一边去!”岑木青嘶哑着嗓子,强行把阿七压制在黑暗的角落里,他那忠心耿耿的仆人嘶嘶的像防备中的野猫般。我带着审判的目光一步步逼近,连自己都感觉到随时爆发的杀气。
“哼,你真象是个主宰者阿。”岑木青躲开我的眼光,自嘲地咳出一句来。我在离开他一米的地方停下来,冷冷的欣赏对方垂死的表情,他欠我什麽我已经无法衡量列举了,我只是像个孩子一般任性地遮掩自己的无辜和脆弱,逼迫自己跳上一个领导者的角落,亲自去体会当初这只野兽高高在上的神情。“开枪啊,你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四爷喘着气。我从来都没有如此渴望得到眼前这个人,他起伏的胸口带着冷色的夜光,像把刀子般割裂我的皮肤,把男性最完美的血色性感挤入我蠢蠢不定的血液,该死,爲什麽我那麽想要他,或者让他激烈地要我?此刻我明白,开枪,能让他把最后的命给我,可是我所要得到的并不只是这个……我想让四爷在活着的时候就彻底属于我。
“那颗子弹不是给你的……”我贴近对方,笑着微微开隙唇,诱惑着我把自己所有的味道都填塞进去,好堵塞住岑木青那该死的呼吸声音。我用手指擡起他冰冷的下巴,就如同他对我做的那样,这个人,我舍不得让他死,如果他不能属于我,我甘愿把自己给他——可是他现在还会要我吗?
“你在想什麽?”我手中的唇,从原本的刚毅挑衅变成柔软无助,现在我反而成了主人!岑木青不知爲何越发大口吸气,苍白的脸颊把深刻迷人的五官勾勒的清楚万分。
“呜……”他颤抖了一下,裸露的腹肌猛地收缩起来。我以爲对方要倒,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拉住,低头看到自己忽然变得粘腻一片的手,那里沾满了暗红的血,借着惨白的月光和岑木青腰间腿下一大片骇人的血红连成一线。我惊恐地看着四爷若无其事的眸子,半宿才逼迫自己问他:“你,你……怎麽,受伤了?”
“我……”岑木青终于支援不住,一个猛载倒入我怀中,幸亏是阿七发疯般冲过来垫住他,我才能一把把对方抱入臂弯。
“四爷……四爷!”我猛地失声大叫:“怎麽回事?谁,谁把你弄成这样的?”随着岑木青滑下的身体,我白色绸缎的衣服上挂下一道血痕。他伤的很重,至少中了十多枪!阿七狂叫着去端水来的时候,我见到门口已经被染红。
“……你……干吗……还不动手?咳,咳……现在那麽好的机会……你要是不杀了我爲自己解恨,到时候我死了,你想亲手报酬都来不及哦……”岑木青断气般笑着说,他沈重的脸像小孩子般埋在我怀中,我能感觉到他贪婪吮吸着我胸口的味道,我搂着他。
“动…手…吧,想想我当初怎麽对你,你就怎麽……对我……很公平……呜……”岑木青叼着嘴角渗出的汗,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我狠狠从怀中摔入对面的大床。当我愤怒地直面他时,他只是虚弱地捂着腰间那片红色,再往下,腿上也隐约可见累累伤痕。阿七再也无法压制地冲过来用枪戳着我的背瘠。我根本没有理他,任那把冰冷的东西抵在我身后,岑木青没有力气爲我做什麽辩护,他无奈地撑着最后一口气贪婪地盯着我看,眼睁睁看着我如何把他下身弄脏的衣裤撕开,如何把这个半死的人塞入床中央。我极力装着毫不在乎,可是肉体和精神都在要挟我,怂恿我一把搂住岑木青,无耻地朝他喊:我真的很想要你……不过我终究还是在阿七面前忍耐了,借着被子的遮掩,我用力把岑木青异常冰冷的手掌压在我腿根,紧紧握住。对方只是出神地望着我,没有挣扎,顺着我的力道把整个虚脱的手腕埋入我的体温。
“你拿枪对着我还不如去把门窗都关死了,别让人上来的好!我活着,就没打算让你家主子死。”
“你……不报仇?”阿七对着我的举动愣了半宿,然后一下跪在地上,狠狠地朝我砸了几个响头,叫了一声:“五爷!”
“找死啊,还浪费你大主子的时间?快去!包括大阿姐和毓妈,谁都不要说!还有……去把能用上的药全给我找来,然后到门外守着!”
我从未见过阿七流露出如此感激的眼神,他很机灵。焚凰毕竟是四爷常出入的地方,很多药和纱布。我不知费了多久爲岑木青包扎擦洗完毕,对方咬牙一声不吭,死死扣住我的手腕,仿佛撒手就会让我逃跑一般。换过好几次水,才确定心脏要害都还没有受伤,保住性命是没问题的。
“……现在说吧,到底是谁……敢这样和你动手?”我有些犹豫是否因该用温柔的态度对待他,附下贴上自己的脸,在离开对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喷气,真不知道是在诱惑四爷,还是自己。他无助的样子是如此迷人。
岑木青明显有些退缩,躲过我的热气短短而道:“除了……老爷……子,还会有谁?”他把脸扭到一边,微微抖动的手却委屈地在我掌心间摸索,暗示我去用自己的温度安慰它们。我淡淡一笑,故意残忍地撒开手拉开我们两人的距离,岑木青愣了下,随后无奈眯起眼朦胧地和我对视。
“你不惊讶吗?”
“惊讶?算了吧,我早就猜到八九了……你这个混蛋,一个人躲起来,被做了也是活该!”岑木青这只走投无路的野兽如果知道他憎恨大半辈子的杀父仇人,不仅是自己的义父,更是亲生父亲的话,一定比我更惊讶。不过我会用一生替他把真相埋起来,不然他真的会崩溃。这个蠢货,天大的事情难道就不知道和我分担吗?还是……我始终高估了自己的资格?我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泄欲玩具吗?
“恩,我斗不过他……这个老狐狸……我输了……”岑木青闭上眼睛把手插入头发狠狠骚动。
我猛然间意识到,虎爷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麽简单!几十年间他一手带大岑木青和四小姐,却压下亲生儿子的事实,他和眼前的人谁才是野兽?枪是老爷子放的,可是又让我来焚凰等人,他到底要他亲儿子死,还是活呢?
“我……彻底的输给老狐狸了”四爷绝望道:“可是……爲什麽……爲什麽你也要这样对我?我真的那麽可怜吗?”他举起缠满纱布的手堵住双眼。我没有告诉他是虎爷故意让我和阿七来等他的,只是冷冷问了声:“做什麽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我怎麽你了?”
“你干脆动手结束我比较爽快……我不需要谁的施舍!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恨我吗……口口声声说恨死我……现在爲什麽不报仇?”
“死在我手里和死在别处有区别吗?”
“我也是个白痴,居然自己跑来焚凰送死……我爲什麽要来这里……爲什麽要……”
“是啊,你说啊……爲什麽你走着走着就走到焚凰……走到这间充满你我味道的屋子讷?”我用手翻扣住岑木青的脸把他掰向自己,似笑非笑地逗弄着几乎发疯的四爷,他错了,我的报仇才刚刚开始!
“炎帮现在基本都在我手上,你因该知道吧?”好好看着我,这只被你烧光羽毛的火凤凰,是如何一步步涅磐爲百鸟之王的!
“你手上,何止是……一个炎帮!从你被我囚禁的第一天,那种倔强能耐不早就让虎爷欢喜的不行了?何况还有一个姓董的讷。”
“嗯……”我眨动一下睫毛,滑落很小的泪滴。“知道我爲什麽要走到这一步吗?”
岑木青微微动了下嘴唇,我努力克制自己高涨的血脉,把赤裸地心口贴着岑木青喘气——他能细微地感觉到我波动的脉搏和肌肤,但是当他想要伸手触摸时候,我退后了。双方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进退不由。阿七见状立刻说了声要去锁门,后退了几十步缩入墙角。我们紧张的味道开始弥漫。我开始分不清主动诱惑和被诱惑,岑木青湿润颤动的唇让我无法克制想要去吞吐他久违的味道,想象沈陷入对方怀抱,不知他粉色的突兀是否带着更加致命诱人的气味。我单纯的想开始缠绵,谁进攻都无所谓。
对视很久,我开始感觉他呼吸起伏起来,故意凑近,对方居然乖乖地把头扬起准备接受我的舔尝。我猛地笑道:“你是不是现在很想要我?”
“呵……我怎麽敢……”他不屑的笑,混帐!
我开始温柔地抚摸着四爷带胡渣的脸颊,来回怜爱的摩挲令他有些不安地把脸转向左边,可是却忘了那里有面镜子,正摇曳着紫红色的光洒在我冷月色的诱人肌肤上。
“看着我……要,或者不要……”我再一次把他强行拉过:“喂,胆小鬼,不敢说吗?”
“你……”
“呵,我?我怎麽了?”我得意地感觉到他在我手中挣扎,甚至像无助的羊羔般想逃离我的禁锢,我狠狠用左手压住四爷起伏的腹部,威胁道:“我要你说……你想要我,就这麽简单。”
“哼……”他干脆闭上眼睛道:“这里你是主宰者,高高在上,我说和不说有什麽区别?最后作决定的还不都是你!”是,我的确是主人,可岑木青并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无法坚持,最后防线就在他一贯的轻蔑下被彻底摧毁!这场拉锯中,我快要输了……
“好,既然你不愿开口,那麽我来说……”松开自己蛮力的手,四爷的脸颊浮起被卡红的血痕。啪嗒一颗泪掉入身下人眨动的睫毛丛,我投降了,这种对情爱欲望的猜疑几乎要把我榨干,我没有四小姐那麽坚强,不是那种玩的起游戏的人。
“我死都不会杀你的。”
“撒谎,除非你不恨我。”
“恨?最恨的就是你!”我听到阿七对这句话有些小反应,动了下枪膛。我把他叫过来问:“你马上出去看门,我准备把四爷偷偷留下来养伤,你选一下吧,要伺候他,还是我?”
“伺候四爷!”
“用不着谁伺候我!咳咳……你胆子太大了,这麽把我藏起来,会要你命的,趁早反悔吧……”
“住嘴!做人别昧良心说话……”我索起眉一把卡住他喉咙骂道:“你心底……若不是想让我把你藏起来……干吗跑来这里?”
岑木青一怔,故意避开我的审视:“我不要你可怜!”
“才没有可怜你!”我急了,大叫道:“因爲……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什麽?”岑木青如触电般把头转回来,刹那间顶撞到我安详和煦的目光。他愣住了,阿七出去后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久久颤动着双唇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不怕告诉你——我爱你。”
“…………”
我爱他——终于不留退路地告白了,释放的感觉原来如此简单,我接近崩溃,却也得到了解脱。就这麽痴痴的望着自己最爱的人,不在乎他是否还留恋我的肉体,只想到要保护他在我身边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满足。紧接又是一阵沈默,眼泪脱离控制,带着委屈抢先一步去吻上四爷的唇。“我爱你,我……想把自己给你……所以,你必须留下来……”喉咙被堵塞,不知是羞耻还是无奈,也许是勇气……岑木青用手触摸着我的眼角,他抿一下双唇,用湿润的舌尖把我眼泪的味道吮吸进去,当他喉结滚动的一刻,我顷刻间被这种男性的味道和性感扼杀,身体下部有一大片同样潮湿紧张的地方,想奉献出它昂扬的味道。
虽然自己已是毫无矜持可言,但仍有最后宣判的权力,我平静而道:“现在,你可以要我,也可以拒绝我,就这麽简单。”
“我受伤了,要不动你……不过……我想要你吻我,可以吗?”他插入我的发丝,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口吻恳求道。就这麽一句话,就能让身体完全融化,那一丝回应是我用所有自尊和感情换来的全部。
“你想叫我木青就叫吧,比叫四爷好听……”
我捧起对方,死死把他押在自己唇间,用尽力气在他有些不妨的空间中疯狂搅动,冲撞着他绵软的舌头和坚硬的齿,剥夺他的氧气,几度把他欲要反抗的呼吸压制回去。他的下唇被我彻底虏进咀嚼,发出一声轻微饥渴的痛喊,这种性感如尖刀般刺激着我最敏感的感官,就在我野蛮发泄的时候,岑木青把手指插入我嘴角,冷不防一个反客爲主反咬住我所有的唇。我们的唾液纠缠着顺着他抽动的手指反射出檀木的光泽。
“放开我……让……让我……呼吸……”我哀求。他没时间回答,毫不客气地填入我喉咙,把那里的舌根嘬进自己的咽喉,把我们相连的地方彻底抽成了真空!我猛烈地收缩腹部,逃不开束缚,太刺激了,我呜咽着带了眼泪迸射而出,一次次被无情地吞没尖叫,最终无法克制自己扭动悬空的身体,下身原本亢奋异常的分身一下爆发出来。“呜……”。四爷终于放手,任凭他的猎物要死般醉倒在手上喘气,他的腹部间已经满是我释放的温热粘腻——太没矜持了,竟然只是在被吻地过程中就达到了首次高潮。
我好容易强迫自己开眼,迷乱地望着岑木青,他半靠着开始喘气。
“木……青……”我半带央求地开始在他腿根蹭,这次高潮很该死,它的到来反而煽动了我最深处的欲望,还没有被满足。“……呜……”我压抑着自己不至于伤害到岑木青的伤,在他抽插的双手间主动挺入我集聚燃烧的欲望。岑木青极力撑起自己身体,点水般啄满我从喉咙到胸口的每寸肌肤,他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居然开口说了句:“亦臻……我现在想要你,很想……”我迎声抖动一下,爲了等这句话,我在傲慢性感和羞耻中反复煎熬自己的吸引力。对方体力有些不支,暂时离开我微汗的体温猛烈呼吸着,我沈迷在逐渐沸腾的热浪中,完全不吝惜自己渴求满足的表情,望着他。腰上失去遮挡,那片爲了“木青”的刺青赫然显露。四爷看呆了,许久才问:“你……什麽时候弄上去的?”
“在我决定跟你的时候。”我主动扯开下身所有的衣物,大胆地张开双腿,借着腰力靠在床沿,让晃动的光洒在身下晶莹的液体和刺青上。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动作和神情,这儿……还有这儿,都是几年来最具有挑逗性的……非常……魅力……”
“住嘴,我还没有贱到去挑逗你,只是因爲喜欢你而以。”
“噢……是吗……真不是挑逗?”岑木青染上一丝狡诈笑容,灵活手指上前挑惹着我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害我兴奋地惊叫一声蜷缩起来。
“一直以爲你死都要抗拒我呢……原来早就……你这只小野猫!”野猫?如果碰到了自己命中的主人,野猫也会被驯服的。
“我受伤了,你……自己来,好吗?”岑木青抑制其难耐,故意装出一幅沈着冷静,我轻蔑地笑一下,扬起腰身猛夹紧腿根,提醒对方在我腿间变得亢奋的分身:“撒谎也不打个草稿!”
“你居然敢向我挑战?”岑木青忽然爆发出动物的本性,他光用手就能把我彻底蹂躏。“啊…………”我今天变得太敏感了,第二次惨叫着宣泄一切。可是……还,不够……
之后的那一晚,我们再也没有浪费时间说过一句话,只是把全部的身体缩短在最小的距离内,疯狂交错着任何有感官的部位,我一次又一次地成爲对方手中完美的作品。入夜很深,两人精疲力竭地在对方手中摇摇欲坠,有人小声敲了几下门问早安,那是阿七。我和四爷狂喘着对视,最终谁都没有舍得让他进门,那一晚很是惊心动魄。
焚凰的这个大房间有个偏梯,可直接从后门上楼——这原本是方便夜归的红姑娘的,现在却给我提供了完美遮障。次日刚爲昏睡的四爷换了药,便听到焚凰迎叫早客的钟声。大阿姐仰头朝这边张望几下,她明白得很,甩了一尺长的丝帕子道:“小五啊,夜里睡好了没?侬阿,早该来阿姐这儿样样身体了,再不来,阿拉就要上老爷子那儿催了!帮里靠你撑腰的,倒了可不行。”
“我这一来,给大阿姐添乱了。”我小心关死了门才敢出来回答。
“阿呦……乱个啥拉,你给我好好呆在房里养着,别下来,饭菜让阿七送,回头我把三楼的走道儿拦上,好让五爷你清静几日!”大啊姐果然了得,昨晚那麽大动静她应该能猜到七八,所以句句话中有话,看着她装着若无其事地扭腰走开,我开始暗自佩服岑木青这条贱到连阎王老子都不收的命。阎王不要,我要!
上楼时候猛地撞上阿七,他哈腰温顺地跟在我身后,惹得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嬉笑开来:“瞧,老七怎麽这回子死心塌地跟了第二个主子啦?”“四爷生死未卜,他自然投奔眼下最大的爷咯!”阿七吼一声,吓得姑娘们转身跑开叫妈妈。楼下隐约能听到大阿姐揪着其中一个的耳朵大骂:“死妮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们进门很小心,如果没有必要,我就尽量少去岑木青躺着的房间。昨夜的欢爱已经让受伤的他不支而卧。阿七一走进房便说:“……四爷醒过,但是被我又弄睡了,刚才迷糊地叫了几句……您看……”
“他在我身边比哪里都要安全,我就算赔上命也不会让他死的,还轮不到你提醒我。”我话音落,只听得阿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老七下辈子再报答你,这辈子只能在以后像伺候四爷一样伺候您了!”
“废话什麽,还不快去守着你们家大主子?我要回去一次,回头要是四爷磕着碰着了,我要你好看,快去!”
“嗯!”阿七憋了很久,终于小声说:“那麽……五爷你自己也要小心,四爷等你回来呢……”
“知道了,去吧。”我笑笑,好像是岑木青的新嫁娘般,很久没感觉这麽欣慰了。
我决定要回去看看,作爲现在最大的掌权者,需要和所有和炎帮有关的人都做个交待,因爲接下去我要偷偷把自己栓在四爷身边,直到他再也看不到阴曹的门槛。由于我的存在,所有人的关系变得越发复杂。我等到傍晚便整装出门,不至于显露行踪。早开的霓虹灯光中有几个红头阿三守着租界里的餐馆,像往常一样把上海滩分割成奢华和潦倒的两块。汩汩车轮间我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填满了我心中另外空隙的男人,让我放心不下——宜平。我不得不在这两个让我爱恨交加的男人中做出最终抉择。渐入春末夏初,过了黄梅的季节还是让人心里发潮。路上有大小买报的操一口本白话狂叫道:“号外!号外!董帮大主子被洋人软禁了,帮派危机,帮派危机!大家来看一看哪!”瞥一眼黑小孩手中的报纸,那儿有“董契杨”这几个模糊的字。“这个的男人……”我念叨:“他真喜欢我?到底有多喜欢我?”此刻我很想知道,是否他喜欢我和我喜欢岑木青一样,会痛苦万分,备受煎熬,几乎爲之付出生命。
赶回公馆正好过点灯的时候,毓妈一见我便激动万分,上来就抢拎行李,还生气地掐了我,道:“阿臻,你要死了,晚上走开都不告诉姆妈,你要吓死我呀!”
我刚想一头栽进她胸口大哭一场放肆自己的委屈,却被她心疼地推开了:“别,快安分点儿,叫帮里看见了不好,乖!”话刚说完,有一声威严的喝阻穿堂而出,不过听得出明显的虚弱:“小五回来啦?毓妈你别怪他,我交待的。”多半因爲四爷的关系,毓妈一见四小姐搀扶着老爷踱出来,就故意走开很远,怕被拷问似的。虎爷穿了一身大青花的睡袍,眼圈有些发青,身边的四丫头一套干净的纯白色中装,反而显得精神。我伸手摸摸她细软的发丝,笑着听她委屈地撒娇道:“还以爲你不要这个家了呢,要是你和哥哥一样出事了……”
“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麽。”我不忍看着这个特殊的女孩,她长大了,变漂亮了。虎爷让她挽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和我一起上楼单独谈,这一对看似相依爲命的父女,任何人见了都不忍心拆散,四丫头也许是最幸福的,有个爹疼呢!
老爷子走的很焦急,进门后给了个眼色与我,我知道他不想支开四丫头,因爲担心她要无私乱想,两人领会后当着四姑娘的面打起哑谜来。
“嗯……焚凰那儿,人都来过麽?有没有留客的?”
“人是来了一个,只不过……”我发现老爷子一下便紧张起来,却又不好明问,只能走近暗示他:“那位新人见了一点红,大碍倒是没有,留不留客也要您说了算。”
他有些释怀地淡淡一笑:“我管不着的地方都是你说了算的,我老爷子的全部……都交给你了!”虎爷故意把“全部”二字说的很重,他继续补充了句:“我现在身不由己且力不从心了,你也知道帮里面的规矩。”
“嗯!”我狠狠答应一声,现在能肯定,虎爷是真的不想让岑木青死——能出到这一招,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和我的忠忱来赌,真是大胆!
“焚凰还有大阿姐呢,小五哥不怕的!”四丫头拉着老爷子笑:“所以干爹这次就安心和我上北京看医生,把这儿都交给小五,再说了,说不定哪一天哥哥回来了,不又多一个把手了麽!”虎爷捏了她的手,也笑了:“嗯嗯,爹跟着你走,走的远远的。”他擡头郑重又祈求地望着我道:“有些人我给了他一个教训,不过还要靠你来收拾。我老头子这唯一一条根,就压在你身上了哦!”
“五哥做事您还不放心吗?”四丫头道:“焚凰和炎邦交给他一定可以的!”
“爷,把他交给我吧,我就用这条命来保护他!”我发誓一般地说,能感觉虎爷眼中浑浊无奈的神色,他让丫头带他回房歇着,木然转身间,像一个将把女儿嫁给我的老人。四丫头来和我告别,说明天就收拾完上火车了。我深深在她额头上吻了下,说要是她以后回来了,我就破例装一次马给她骑。她坚强地扭头说不要了,我已经不是她捡来的玩具了,如果哥哥能回来,就让我陪哥哥玩吧,只要把游戏结果告诉她就好。这些哑谜打得很累,但是大家该明白的都明白了。虎爷关门时候,忽然被我叫住,问道:“老爷子,你……什麽时候知道那个焚凰的客人的?”
“诶……有一阵子了吧。”
“有人告诉你的?”
虎爷笑笑:“不算告诉,只是被他小小提醒了一下,那孩子很聪明。”
“谁?”
虎爷想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只从衣服下掏出一个布包塞给我,随后便拉着四丫头离开。门外听到丫头问他给了什麽,老爷子却淡淡说姑娘家别老问老问,嫁不出去的。我不舍地开窗看他们一眼,这个闯荡江湖半辈子的老虎,最终他算是最大的赢家,是因该好好歇歇了。也许岑木青不该那麽恨他,作爲一个霸主和一个爹,虎爷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老爷子这次完全把炎邦给我,事实上都是爲了岑木青。我忽然有种感觉,希望自己能把岑木青好好疼爱下去,像让他嫁给我一般,爹不能给的东西,就让我来弥补吧!低头看到手上的东西,才想起来这最后的哑谜。我打开一看,刹那间就被封住思想!手中捏着的东越发开始颤抖,爲什麽,爲什麽是他?“咣当”一声,那布包中宜平最喜欢的一个银盘头掉落,我不顾窗外粘腻的空气,光着脚便朝宜平房间奔去。他的屋子和花园相通,撞开门的那刻,宜平正斜靠在花园一角,撮着手下一朵个很小的茶花自言自语。
“诶,哥?”他忽然被惊醒,回首间漾满了只属于我的天真笑容,素色绸褂缀几朵梅花,胸前的盘扣慵懒而开,隐约透出娇粉的花蕊,“你终于回来了,今晚陪我好不好?”他起身唤我。这番景色简直美艳到极点。对于这具看似柔弱的躯体,我很是惧怒,但又不舍得破坏眼前的画,犹豫踌躇间,只能夹着矛盾一步步逼自己靠近。宜平的笑真的可以让男人和女人都爲之夭折。我折断他衣摆下的花。
“看!好端端的花就这样被折了,你好狠心啊……”弟弟撒娇地责备道。我故意回避宜平的笑,捏碎花瓣扔开:“花又不是人,别老对着他说话。”
弟弟地头小声道:“我和它说悄悄话呢……”
我凑近冷冷反问道:“你……难道有什麽话连我都不能说?”
“我不能有秘密吗?你干吗那麽狠心对花,它怎麽惹你了?”
“这就叫狠心了?”我有些发寒:“那……如果你折断一个人呢?难道不叫狠心了?”
宜平看着我瞬间一愣:“哥,你说我折断谁了?”随后发现我发红的眼,怯怯问:“哥……你今天怎麽了?”
“岑木青……”我故意强调这三个字,弟弟猛起了反映,颤抖一下。“岑木青他出事了。”
对方片刻便冷静下,早有准备似地说:“是嘛,他不是早就出事失踪了嘛,还有什麽大不了的?”我狠狠骂自己,爲什麽要那麽懦弱不敢揭示真相?看着宜平转过头偷偷得意地去埋花瓣,我几乎快要遏制不住,也不知用了多久才组织了句完整的话,大概说了四爷就是帮里那个最大的探子。说话间我匍匐在弟弟身后凝视,目光刺入对方洁白的肌肤,他始终低头不敢看我。许久才等到宜平一句话,带着明显冷笑:“那就不能怪谁了,探子? 哼,他若真的是探子的话……死了也算活该!”
“啪!”一声,我一个抽手甩过去,手背撞到宜平柔软的唇,有些被沾湿。那种胜利者的笑声终于被截断,对方猛回头震惊地看我:“哥……你,你打我……”
“是你告诉老爷子的对不对?你一步步诱导他去查四爷的对不对?”我带了哽咽,挥舞着朝他吼。宜平瞪大可怜的双眸,顾不得去捂我打红的脸,欲要开口,却被我再次疯狂打断:“不许你狡辩!”
“你既然早就知道,那还过来问我做什麽?我根本不需要狡辩,因爲我这麽做完全没有错!”
“住嘴!”我又要出手,却因爲不舍而停在半空——一只羔羊,随时能被我捏碎,这不正是我一生要保护的骨肉血亲吗?可是……他差点毁了我另一个挚爱。我快被矛盾逼疯:“对不起……不该打你……谁都没有错,包括四爷。”我忍住眼泪道:“但是爲什麽你忍心对他下手?他还不如那朵花吗?”
“因爲你。”
第一次听到宜平充满男性刚烈的嗓音,就这麽粗粗三个字,足以激荡出我眼角的温度。“茶花不会抢走你,可是岑木青会!我不得不下手……爲了自己。”我站着俯视半跪着的弟弟,提醒他:“你还小……误解了你对我的‘感情’,爱情和亲情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能爲了岑木青杀任何人,唯独不能对宜平下手。
“我不小!”宜平终于哭了:“你可以那麽喜欢四爷,爲什麽就不能让我也一样喜欢你呢?什麽年龄和血缘,都是唬人的话!”
“我不是喜欢岑木青,而是爱他。”
“我也爱你!”
“不一样!”
“爲什麽不一样!”
“因爲其实你从心里面一直当我是……”
“不要用这些该死的关系压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从来都没有当自己是你弟弟, 我……”
“你根本没有经历过,你怎麽知道!”我们一个接着一个打断对方,争着爲自己辩解,我再也忍不住压抑自己去大吼对岑木青的感情:“我爱他,因爲我被他整整烧了好几年,这种在体温和欲望中的煎熬只是一个开始,我只能承认自己在把思想给他的那一刻,才算真的爱上对方……你没有被他折磨,没有被他驯服,没有被他鼓励着反客爲主,你永远都不明白我门之间的复杂!”
宜平巴巴地望着我不答,我怜爱地去捧他的脸,细细滑过他的唇:“他先占据我的身体,接着是思想,现在达到灵魂……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傅亦臻了。”我笑得很自豪:“曾经以爲自己死了,但是后来才发现我没有,因爲岑木青这把火给了我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弟弟有些嘲笑和不解:“笨蛋,人都是会死的!”
“是会死,而且爲了你最爱的人可以马上死,就好像……我愿意爲了你去死,你也……”弟弟毫不犹豫抢过话:“我愿意把命都给你!”
“傻孩子,”我笑了:“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去挨那一枪。”轻轻滑落对方肩膀下的衣服,粉红的乳首完全暴露,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我开始玩弄它,宜平一个颤抖,咬着唇转过脸,急促呼吸间有些涨红脸。
“我知道那时候你一定很痛……可是,我现在才明白,爲了一个人死,并不难。”美丽的肌肤上多了个可恶的疤,我看着它继续道:“要死的话咬咬牙就过去了,之后就是天堂,自由自在。可是岑木青不一样,我愿意爲他活下去!”
“爲他活着?”
“嗯,活着需要比死更大的勇气,你要用自己所有的能耐留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受到阻碍,凌辱,压迫,都要咬牙活下去……爲了他!因爲我活着,就是一个依靠,随时等待着他!所以只要我还有力气说出‘岑木青’这三个字,我就不会让自己死,就算要我和他分别,被他唾弃,甚至眼看他被被人抢走,我都能忍耐下来……”
“不是很明白……”宜平真的很努力地听,但还是撮着胸口那一团衣裳七分茫然。
“是啊……你这样爲了得到我,而对岑木青下手,又怎麽会明白呢?”我也跪下,伸手抚摸弟弟湿润的脸,他在我心中反复转换着恶魔和天使的角色,随时能把自己的弱小变成武器,但无论黑白,都是因我而起,我真的无法恨他。
“如果你那麽爱他……难道就能忍受不去得到他……或者克制欲望吗?”宜平有些慌乱,他在摸索自己的扣子想要扣上。我伸手去帮他,却被狠狠甩开,我笑了:“我承认这里的火气的确不小,”弟弟脸红地把目光挪开,我温柔地摆正他的脸,四目直视,第一次用家长的口吻告诉他:“可也就是因爲太爱他,我敢把自己被他挑起的欲望压回去!”
寂静一刻,我终于把自己对岑木青最真的感情说出来了,很轻松。三思方寸,我悔悟自己不该爲了岑木青去责备他。宜平有些无助。
“你不用浪费感情和我说那麽多……说了我也未必全懂,懂了也不会变开心……”他纠结着衣服,不敢看我:“我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能让岑木青把你带走!我怕看到你和他相处时候目中无人的眼神,怕走过你房间时听到他抱你的声音……我嫉妒他也怕他,如果我不用尽所有的方法让你属于我,总有一天你会……呜……”我没有让他有机会继续,在瞬间用唇堵上了宜平的叫喊,我吻得很蛮力,却无法注入半点热情,因爲他不是岑木青。宜平被惊吓地挣扎反抗,踢打间呜呜乱叫,但是我的禁锢异常有力,他在徒劳后罢休,许久我挪开唇,那里干干的。松手之际宜平一脚把我踹开,狠命擦嘴。
“阿平……你是想要这样吗?”我故意带着磁性刺激的嗓音靠过去,对方闭紧眼睛摇头。拉下自己腰间的绸裤,我继续道:“怎麽了,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抱你吗?不要?还是不够?不够的话……这样呢?”
“混蛋,住手!”宜平蹭一下跳起来,冲我嘶嘶吼:“你干什麽?”
我无奈笑笑,整理衣衫道:“是不是感觉很难受?”他真的被吓倒了,结巴着说:“我不要这种假惺惺的吻……很难受……如果你要抱我,就要想着我才动手,别在心里面装着个姓岑的再来碰我!”
“我没有办法做到像爱岑木青那样爱你,这就是这两种‘感情’的区别,如果我抱你,只能违心……对不起。”
“别教训,走开!你刚才惊天动地地说只要四爷,现在还来可怜我干吗?”宜平扣错了一个扣子,衣服歪了:“我那麽害怕你离开我,怕失去你……可是居然成了事实,爹走的那一晚,岑木青带走你,现在他又……”从来没看到宜平哭得那麽无辜,不过半分心疼间有半分可爱。
“傻瓜蛋,过来……”我一把拉下他,甩入怀中,对方还想要强,却被我一低头,在额头上嵌入深吻,我用尽多年压抑的感情给他拥抱和父亲般爱怜的吻,这是自己最爱的亲人,无人能及!
“这个吻呢,喜欢吗?”
宜平看着我无语,他紧抓的衣角还在颤动,我抹去他的泪道:“这个吻只属于你,姓岑的都没有资格有,我是阿平的哥哥……天下哪个能把哥哥从你身边抢走?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我这次出手爲他系扣子时没有遭拒绝,对方几乎已缩成一团。“你还小,以后你一定会明白,自己当初到底当我是亲人,还是情人。”
“哥……”他靠在我腿上问:“你是不是因爲岑木青的事情,要来惩罚我?”
“本来是,可是我舍不得,而且我已经原谅你了。”
“那你今晚还留下来吗?”
“好。”
我听到一声淡淡清笑,很纯。我的手不大,但却能让岑木青和宜平都安稳地在上面睡去,原来混沌和心如止水仅一步之遥。
次日下午,大家一起送了四小姐和老爷上火车,虎爷当着所有长老的面叫我爲炎帮的“小老虎”,大家明白他的意思,但谁都不知道这两只老虎的上下山,都是爲了同一个人。车动起来的那一刻,虎爷忽然说要我叫他一声“爹”,我叫了,随后见他别过去不知哭笑,我知道那是他最想从岑木青口中听到的一个字,现在我替他叫了!
本打算晚上回焚凰,所以宜平来送我。路上我问他爲何不继续打听岑木青生死,他狠狠地说:“我要知道这些做什麽,反正他是生是死,你都一样爲他活着……没差。”我笑了,他总算明白七分。许久宜平不情愿地小声说,他恨死四爷了,死了算了,不过还是姑且希望他活着,因爲那样我会稍微幸福些。
“你觉得男人喜欢男人奇怪马?”宜平最后这麽问我。我没有答,只是告诉他,奇怪也好,不怪也罢,反正已经喜欢上了,也没差。车夫吆喝一声开跑,炎帮最近因爲租借混乱而得以消停几日,何况四爷身在焚凰,就更加没什麽动静,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我自认爲能安心回岑木青身边去。
但是有些地方我太自认聪明,其实错了,比如关于宜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