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铁军已经埋头在自己的数据王上起草下一步的追踪计划,他相信有人会想起来什么线索,一定能给基地的稳定带来消息。
从居民发病的时间看,肯定还有已经染病但是还没有到发作期的居民。他们中有一个能指认出其中一至两个可疑对象,那就能说明见过可疑对象的人都有可能被染上不明病源。而没见过现在提供的可疑对象,并不等于没被感染不明病源。他一方面需要等消息,另一方面要对可能预见的结果做好下一步的准备。特别是夏博士不在的时候,他更应该让基地试验恢复稳定,不能遭受重大影响。于公于私都没得选择。
铁军之所以认为自己于公于私都责无旁贷,那是他在夏博士少有的私人交谈中算得是一个知己。
夏博士回国不久,铁军曾陪她到她姐姐的坟前祭奠过两次,每次都很低调,以游客的身份去的。
记得第一次陪夏博士到西陵县。她们从北京乘下午5点40的航班直飞庐阳市。因为天气预报第二天有雷阵雨。铁军请市旅游局派车早点送她们出发,要直接去的地方是养育过夏博士十年的熊大婆的坟地。
熊大婆的坟墓具体位置已经记不太清楚,夏博士只记得是哪个乡哪个村,离乡公路边还有好几里地。好在市旅游局提前打电话请西陵县旅游局的人帮忙联系,县旅游局答应派人带路,先找到乡村就好办了。
说是山区,由于是全水泥二级路面,加上中华越野车性能很好,找到熊大婆的坟地的时间时上午十一点左右,连赶路和找坟头只花了三个多小时。那里是从盆地向高原过渡的边缘,一个鸡鸣三省的特殊地方。
熊大婆的坟地很不起眼,火石红泥土堆成的冢台,几乎就要被多年的雨水冲刷为平地,还有一些丝茅草固守在那里,一看就是一个边远山区荒坡上典型的荒冢。看到眼前的荒凉和还是原来那样的贫瘠,夏博士跪在熊大婆的坟前,默默无语的闭上眼睛。她的眼泪从眼角处无声的长流,想象得到她现在的内心里该是何等的感慨和沉重。尽管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不少,丝毫也没有影响夏博士旁若无人的祭奠和沉思。
“她们是这个坟的什么人哪?”有的乡亲在悄悄的问身边的老人。
“她就是采杉王果差点摔死的那个孩子吗?”有些上了点年纪的老阿婆也在自言自语地说。
“这才是前世修的福气,想不到一个孤寡老人,埋在这里有十几年了,还会有人来给她上坟。”一些闻讯赶来看稀奇的乡亲在互相传说着。
山里人就是重视这种新闻,很快会有口传和美誉的故事流行开来。因为“人之初,性本善”的古训在现实生活中的写照虽然很多,但是,能像这样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毕竟太少。
越来越多的乡亲在咬着耳朵议论眼前的惊奇,可是没有一个人认识夏博士,也没有人主动向夏博士打招呼。事后,铁军问起这事才知道,熊大婆是这里的孤人,和夏博士在乡里的孤儿院生活,死后才回来埋葬的。所以,不仅没人认识夏博士,可能听到的也是一些片面故事。
铁军向围观的乡亲借来一把锄头和箢兜,在一旁给坟头上重新培土。
随夏博士来的何冬莲,贺东莲,还有西陵县来的康副县长和汪副局长都是女的,就陪着夏博士给熊大婆上水果祭品,烧纸上香。
山里相亲的纯朴也给铁军留下很深的印象,大伙没有光动口不动手,有两个老人就主动上来帮忙,还让几个稍微年轻的去烧两壶茶来。很快,一个荒冢仅用了不到一小时就变成新坟了。夏博士还请人给打造一块石碑,落上“不孝孙女小伏林哀挽”的款。
她还诚恳的拜托一位当地熊姓的长者说:“阿公,我大婆不是一个孤人,我是她的不孝孙。请您老和乡亲们帮我费心,尽可能让我大婆九泉下能过得安宁一些。我会在今后的工作中努力,也会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家乡父老做一些事情来报答大家。”
当时很多乡亲都说:“细妹,你不要说了,就冲你富不忘祖,能记住山里的穷大婆,我们帮你尽这个孝。你有时间回来看看她就好。”
“就是,细妹有良心,会得到好报。以后我让我们家细娃在节上也给大婆上柱香,让大婆保佑你。”有的大婆大嫂主动过来和夏博士拥抱,有的乡亲还跟着烧纸流泪,就像是一家人似的。那个场景令听不懂当地语言的铁军他们几个感动得热泪盈眶。
从熊大婆坟地上完香,告别那些热情的乡亲们。夏博士好像回到了童年的记忆中,没有一点旅途疲劳的困倦。带着他们一行来到赤水河边的一个叫哥酒厂的宾馆做完登记,就来到酒厂面向赤水河谷的一个观景台上欣赏大自然的山川沟壑。
观景台在五老峰的半山腰上,背靠五老峰,面向陡然拔起的云贵高原,显得视野不是很开阔。观景台上有一座水泥塑的牌坊,大概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修筑的仿古造型,有些简陋和单调,地面也没有做过特殊处理,顺山湾开凿的石渣和斑鸠土碾压就形成一个大平台。平台上土层厚的地方长满各种杂草,看起来专程前来观光的游客并不是特别多。
以牌坊为界,牌坊后面通往酒厂藏酒的天然洞穴,属于生产库存区,出于安全需要,没有厂里人陪同是不能进去的。牌坊正前面是很大一个停车场,估计能停下四五十辆小车。平台上还有很多核桃树和柞树成林,观景的游客就在这里赏景和拍照留恋。
观景台临赤水河一面是悬崖,有铁管制成的刷漆栏杆围着,垂直几十米下面是酒厂巨大整洁的厂区,再下去就是赤水河。赤水河对岸是一大片废弃多年的厂区,还有直升机起降平台和修建已久的厂区园艺,曲径楼阁,只不过在草蔓滋生的荒芜中隐约露出一些残恒断壁和红墙绿瓦。
顺着山势的远去,云贵高原就近在尺迟。
习习山风卷着一股股潮热的湿气,加上中午时分的阳光热浪,使北方出生的铁军他们感觉闷热,汗水都有些粘,令人浑身内外都非常难受,心境也就不在景观上。整个观景台上只有很少几个人在那里照相拍景。铁军几个人简单的看了一会儿,大伙干脆躲在车上吃面包喝矿泉水,把夏博士一个人留在了树荫下。
刚回阔别十几年家乡的夏博士对天气不太注意,她站在观景台的铁栏杆旁,既像是在赏景,又像是在沉思。一个人伫立那里久久地向远方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