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年过去了。
沧海桑田,世界的变化实在太大。
西王母和东王公那个野心勃勃的儿子果然取代了不得人心的帝喾做了天帝,还自作聪明地给自己取了又臭又长的封号——“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即玉皇大帝。
老神们纷纷退隐,一个个做了闲云野鹤,倒也落得自在。李靖、太上老君们崭露头角,四条小龙做了四海龙王,天庭迎来了新的时代。
人间更是经历了数个朝代的更迭。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野心家和战争狂人们叫嚣着,通过最野蛮最原始的方式——战争证明着自己,欲在史册上写下自己的传奇。成汤、姬昌、嬴政、刘邦……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在史册上闪耀,然后又被尘封。他们推动了世界,然后又被世界遗弃。
世界永远喜欢新的东西,喜欢变化。
然而,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
青要山中。
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在采药。突然,小孩叫了起来:“师父,你看,那个人好蠢,在对草讲话哩!”
那师父扭头一看,果然见不远处的石崖下有一处人家,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站在门口正对着脚边的一株草说着什么。
“嘿,徒儿,他可是仙人!”父亲赶紧打断他,“你师父我小时侯见过他,他那时侯看来也是这般年纪。你师祖当时就告诉我,说他小时候也见过这位仙人呢。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号,都称他做白衣仙。”
“吹牛,神仙怎么会住在那种破屋子里?” 小孩一脸不相信,“我去问问他!”
“哎……”师父还来不及阻拦,小孩就蹦蹦跳跳地去了。
“你好,我叫华佗,请问你是神仙么?”
“华佗?”白衣人闻言一楞。扭头一看,却见是个八九岁的小孩,他不由点头自语道,“是了,现在是东汉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喂,”华佗嘟着嘴道,“你怎的只顾自说自话?你是不是神仙啊?”
白衣人一笑:“这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啦,”华佗认真地说,“倘若你不是神仙,我便不用浪费口舌再和你说话了。”
“有趣,有趣,”白衣人不由呵呵笑了起来,“真看不出你今后如何成为神医呢。”
“神医?”华佗一楞,既而喜道,“看来你真是神仙呢,要不你如何知晓我想做大夫呢!”
白衣人不语,只是淡淡一笑。
“神仙,你为何同草讲话呢?它能听懂人说话么?”华佗问。
“她不是草,而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白衣人看着脚下的那株草,脸上显现出幸福的笑容。
华佗朝白衣人做了个鬼脸:“别以为小孩子就好骗!告诉你,我自小跟爹学习医术,认得很多药草呢。”
“哦?”白衣人笑道,“那你总要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啊。”
华佗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方步,摇头晃脑地打量着重光脚边的那株草,右手还不时往光溜溜的下巴上摸一把。白衣人看着他这故作老成的样子,忍俊不禁。
半晌,华佗面露喜色,拍手道:“你摸着的那株草青藤爬岩,叶绿花黄,状如石竹,节节相续……应该是断肠草没错!”
“断肠草”三字一出,白衣人的笑容蓦然凝结在嘴角。
“呵呵,怎样?我没说错吧?”华佗得意洋洋地道,“我的本事真不是吹的哦。”
重光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酸楚,他喃喃道:“断肠草,断肠草,好一个断肠!这名字真好,影姬,是吧…… ‘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华佗看着白衣人,道:“神仙,虽然我不太清楚这句诗的意思,但是你吟的真是好。”
“好是好,可却不是我作的,”白衣人道,“这是曹子桓的《燕歌行》。”
“哦?”华佗好奇地问,“曹子桓是谁啊?很有名么?”
白衣人淡淡一笑:“他爹爹曹操现在都还未出世呢,不过你以后肯定会认识他的。”
“哦?”华佗一脸茫然。
白衣人痴痴地看着那断肠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华佗说:“看,她在笑呢,笑得真开心……”
“神……神仙,你说什么啊?”华佗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不是病糊涂啦?”
话音未落,就听得从东方遥遥传来一声闷响,随即便见两道耀眼的金光直冲霄汉。
华佗惊慌失措,大叫:“神……神仙,那是什么东西?”
白衣人抬头看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淡淡地道:“是他,他……出来啦。”
“他……他是谁啊?”华佗又惊又怕。
白衣人笑了笑:“他便是我,我便是他。”
“我听不懂啊,”华佗一脸迷惘,嘟着小嘴道,“神仙都是这样讲话么?”
白衣人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只是盯着脚边的那株断肠草,目光里充满了温情。
“影姬,我等你。”
一辈子,一段情,足够。
遥远的东海外。花果山上,一只身披金甲,头戴朱冠的猴子手持金箍棒,在山巅之上得意地仰天长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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