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雪一个人在白府的后院穿行,垂着脑袋,脸色苍白。午后的太阳毒辣辣的,走在这阳光里,君慕雪的额头却是冰冷一片。他想,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自己大仇未报,生死却已握在他人之手,而且还是妇人之手。他不仅感到万念俱灰,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君慕雪?”旁边花丛里跳出一个姑娘,面露疑惑的望着君慕雪。却是丫鬟巧云。
君慕雪怔了一怔,吞吞吐吐的说他没事。
“夫人喊你什么事?”巧云问。
君慕雪后背冷汗直流:“没,没什么,……让我以后离小姐远点,就是离白凤花远点。”君慕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出这样的借口。
巧云一呆,随即恍然中略带失望道:“原来是这样,你连小姐的名字都知道了,看来你对小姐可真用心呢。不过……。”巧云对君慕雪妩媚的眨了眨眼睛,“我们毕竟都是仆人,癞蛤蟆哪能吃天鹅肉呢?”
君慕雪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巧云,垂着头走开了。
巧云并不阻拦,只是望着君慕雪离开。等君慕雪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她的脸上再度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即嘴角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
君慕雪一路走过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习武厅,听见白氏姐弟在里面小声的说话,似乎在谈论二夫人为什么留君慕雪的事。君慕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的抬腿进了大厅。白玉昆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君慕雪,见他没事,松了口气,道: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他以为二夫人是为白凤花报仇方才将君慕雪留下的,定然会将君慕雪打个半死。
白凤花皱了皱眉头,道:“我娘给你说了什么事?”
君慕雪失魂落魄的站着,轻轻摇了摇头。他眼角瞥见地上饭菜的篮子已经敞开了,白菜馒头空空如也,不知被谁洗劫一空。
白凤花见君慕雪含糊不语,便欲再问。但在这时,眼角却瞥见白振声手负身后从外走了进来。白凤花神色一敛,抿嘴不语。
白振声缓步走进厅内,眼角余光瞥了瞥空空如也的菜篮,冷峻的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
“爹。”白氏姐弟道。“师傅。”君慕雪也无精打采的轻叫了一声。
“恩。”白振声点了点头,笑问:“功夫炼的怎么样了?”
白玉昆依照二夫人的吩咐,笑答道:“进步多了,爹。不知道为什么,才一两日的功夫,我的内功竟然莫名提高了一层。”他心中奇怪二娘为何让他撒这样的谎,同时更奇怪白振声听了这话脸上欣喜的微笑愈加浓厚。
白凤花也说了同样的话。
白振声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们这么刻苦的练功,取得飞速进境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咦,慕雪,你怎么了?”
君慕雪低声说他没事,可能是练功过勤导致身体虚弱所致。
白振声脸上露出理解的微笑,道:“不用在意,晚上我令白仆给长春嫂送只鸡去,给你补一补。”
君慕雪连忙感谢。他心中塞满悲伤,恨不得立刻哭在白振声的怀里,倾诉一切。白振声虽然对他一向苛刻严厉,但在他心中,仍是一位温暖的长者,可依靠的亲人。
白振声面挂微笑,再度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菜篮子,低声道:“你们如此努力,两庄比武我们如何不稳操胜券?”他又训导了三人几句,无非再接再厉,刻苦练习之类,随后手负身后,缓步走出大厅。
三人目送他离开,白氏姐弟心中充满种种疑惑,君慕雪却是眼圈红红,忍不住要哭泣了。他心中不断的叫师傅,师傅……只盼他能回头,再望他几眼。他心想师傅神通广大,师娘再厉害也许也厉害不过师傅,自己的事兴许还有的救。
白玉昆喃喃道:“姐,你说爹为什么对我们吃饭的事这么关心呢?我还从来未见他这么关心过我。”
白凤花道:“等晚上我们去问我娘去,自然就知道了。”她聪明的以为二夫人对这一切都是了解的。
白玉昆点了点头,又望着君慕雪道:“君慕雪,你怎么了?”
君慕雪道:“我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向大厅外走去。白玉昆连呼了几声,他都不理。白玉昆看他肩头晃动,似乎在抽噎的哭了,不禁十分惊诧,转脸对白凤花道:
“姐,君慕雪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有对劲的时候么?哼,乡巴佬。”白凤花说着,摆开架势,准备练功。
白玉昆一脸坏笑,道:“姐,你觉不觉得君慕雪对你……有意思啊?”
白凤花脸一红,道:“胡说!练你的功去,找打不是?”
白玉昆吐了吐舌头,望见地上的菜篮子,又道:“真不知道二娘为什么让我们回答爹我们功夫进境很快,一天的时间,能有什么进步啊?”
白凤花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她不再理白玉昆,专心致志的练起功来。然而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君慕雪伤心欲绝的眼神,她想,他到底怎么了?她感到自己的心为了那个乡巴佬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君慕雪静静的在白庄穿行,一路上所见的丫鬟仆人都向他投去奇怪的眼神。君慕雪沮丧的想,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们在阳光下自由自在,而我却是一只被人提着脖子随时准备被杀掉的鸭子。他走过后院,穿过前院,不久到了白府的大门。
看门的大爷白先德坐在阳光里眯眼睛,他喊了几声君慕雪,君慕雪毫无反应,白先德晃了晃脑袋,咕哝了声:奇怪的孩子。君慕雪却骤然醒了过来,转头看了看白先德,白先德微微一笑,道: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