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巧云和绿影见二夫人屏退了白氏姐弟,也低头退出门去,一面静静将房门掩上。
君慕雪心中吃惊,面上却不露出,他拘谨的坐在高背椅子里,目光闪烁不定。二夫人看了君慕雪半响,淡淡道:“我看你也是一个老实人。”
君慕雪不知如何回答,便保持沉默。
二夫人站起身,道:“你跟我来。”不等君慕雪回答,转身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君慕雪犹豫了一下,道:“师娘……。”
二夫人头也不回,道:“不用问,跟我来。”
君慕雪心乱如麻,呆了一瞬,硬着头皮站起身,跟了过去。
穿过一道珠帘子,又过了一扇画满牡丹花的精巧小木门,君慕雪随二夫人进了一间装置精美富艳的闺房。君慕雪见梳妆台花团锦簇,床幔轻纱如梦,耳边又闻得一股幽香,顿时如踏进仙女的住所一般,飘飘然起来。
窗侧的墙壁上挂了一副山水画,二夫人走过去,抬手在画上轻轻一拍,只听啪的一声,那画陡然卷起,露出一个方形石洞。二夫人探手从中取出一卷花轴。转过身来望着君慕雪。
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君慕雪仍然在一瞬间感觉到二夫人的眼睛有了火焰,正炯炯有神的望着他。
二夫人手捧着那副画,道:“君慕雪。”声音不知为何略略发颤。
君慕雪低头道:“是,师娘。”
二夫人道:“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记住,不准有一句谎言,不然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君慕雪听二夫人语音冰冷,充满杀气,身子不由的抖了一抖,他又想起那日河边发生的事来,冷汗直流,点头不语。
二夫人望了君慕雪片刻,面向他,缓缓将那画轴打开。
君慕雪抬眼一看,见那画轴上画着两个年轻公子,都穿着一身白衣,衣带飘逸,眉间带笑,显得俊秀非凡。君慕雪吃了一惊,只见那左侧的公子便是他前日所见的九尾狐狸周子恒,那右侧的公子也隐约有些眼熟,但突然之间想不起了。
二夫人等君慕雪看毕了,颤声道:“你可认识他?”
便在这时,君慕雪脑中灵光一闪,记起那右侧的公子便是寸善口中的重阳真人。当时陈先念所给他看的字画,重阳真人乃是一身青衣道袍,此刻却换了一身白衫儒士服,是以他起初并未认出。
君慕雪带着沉思的神情,喃喃道:“认的,这个是重阳子,是吗?”他却未注意二夫人所指的‘他’乃是重阳子身边的周子恒。
二夫人失声道:“你怎么认识他?”
君慕雪怔了一怔,从沉思中醒转过来,便断断续续将那日河边发生的事向二夫人叙说了。二夫人听了,语气又是一变,冷笑道:
“他竟然敢骗我,他竟然敢骗我。”
君慕雪不知他是谁,但想来定是师傅白振声了,但又不知师傅为何骗师娘。
二夫人皱眉顿了一顿,似乎在思索一件重大的事情,过了会,又指着画像里的另一人,颤声问君慕雪道:
“这个人你可认识?”
君慕雪犹豫道:“认的,他叫周子恒。”
二夫人半响不说话。
君慕雪道:“师娘?”
二夫人道:“你又如何认识他的?”声音颤抖,隐隐如咽。
君慕雪愈加迷惑,不知如何回答,他额头滴下汗来,心碰碰直跳。二夫人道:“怎么不说话?”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说话的语速。
君慕雪心想看来师姐并未将那日的事向师娘禀告,不然的话,师娘岂容他如此说话?他心一横,便将那河边偷窥之事隐去了,只从寸善和周子恒的道妖大战讲起。二夫人听的心碎,喃喃道:
“他真的大功告成了,他真的大功告成了……他受伤了么?”
君慕雪感觉二夫人期待的望着他,不知为何,感到一种失落,轻声道:“我醒来时就不见他了。”
他又不敢将那日修炼修龙道的事向二夫人叙说,是以也不讲那周子恒在白庄府邸出现过。
二夫人失望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将画轴卷了起来。接着又急速的打开了,怔怔的望着画像里的周子恒。眼神痴痴,黯然情伤。
君慕雪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唯恐被二夫人发现了自己话语中的破绽。
二夫人忽然抬头冷冷的望着君慕雪,沉声道:“君慕雪。”
君慕雪吓了一跳,“师……师娘。”
二夫人道:“你敢对我撒谎!”
君慕雪忙道:“没,没啊,没啊师娘。”
二夫人道:“你还敢说没有!”
君慕雪道:“慕雪真的没有撒谎啊,师娘。”他额头有滴下汗来。
二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又道:“恩,我看你也不敢对我撒谎——君慕雪轻轻舒了口气——你听着,今天的事你不准对任何人说出去,你可以做到么?”
君慕雪连声道:“可以,可以。”
二夫人冷笑道:“但我不信你。”
君慕雪连忙举手发誓。
二夫人道:“人的嘴啊,怎么可以信的过呢?——我这有颗药丸,你把它吞下去吧,你若信守诺言,每月月圆之日来我这领一次解药,你若敢违背刚才说的话,必然肌肤寸烂血枯而亡。”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子,从中倒出一颗黑色的散发淡淡幽香的药丸,递向君慕雪面前。这一手显然是她一早准备好的了。
君慕雪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却觉眼前一闪,二夫人左手蛇动,掐开了君慕雪的嘴巴,右手随即赶上,将药丸丢了进去,接着将君慕雪下巴向上一抬向后一送,君慕雪呼吸急促之下,便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君慕雪吓的腿脚都软了。
二夫人道:“你可以走了,记着,若想活命,每月月圆之日到我这领一次解药。”
君慕雪点了点头,心中难过的想哭,转身低头,软软的走出门去。
二夫人见他背影转过门去消失不见了,叹了口气,再次缓缓将那画轴打开。她神色黯然的望着画像中的花子恒,半响道:
“你终于出关了,你也终于找到这个地方来了。可你还记的我么?记的么?”她眼角流下泪来,絮絮道:“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忘掉我么?你做不到。我告诉你,你做不到。……啊,我为你日夜难眠,甚至不敢向别人确定你已在这里了,可是你呢?你呢?你这负心的男人!我会让你后悔的,会让你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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