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奕听对吠说出“死了”这句话,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不光是他,梭子云与齐娇燕也同时退后了几步,不由自主的将疑问的眼神抛给了鱼人。
鱼人点点头,说:“龇牙与对吠在十年前那场灾变里便死去了,在这里的只是他们的魂魄,他们一直这么说,我也不确定真假。”
梭子云与齐娇燕彼此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尤其是梭子云,他处心积虑来此险境可决不是因为好奇这么简单,他向对吠喊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进入荒芜图室了么?”
对吠的目光从木然不动的呈奕身上转开,看着梭子云,问道:“你也想进荒芜图室,你又是想得到什么?”
“通灵谷,我只想知道通灵谷的下落,我知道荒芜图室里的‘万谱集’记载着通灵谷的下落,你帮我查一下可否。”
“你知道的可真多,不过记载着通灵谷所在的可不光只有‘万谱集’,你最好去别的地方找吧,既然我已经死了,世界上再没有人可以进入荒芜图室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句话同时从梭子云与呈奕嘴里说出,他们两个似乎对眼前的事实难以接受,最终不住的重复着这句话。
“那你告诉我还有那里可以查到‘通灵谷’的下落。”梭子云很快从失望中走了出来,坚定的问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就怎么再去找别的地方,其它的我就无可奉告了。”
“可是我是听别人说,那人又消失了,我怎么再去查?”梭子云不依不饶。
“那你就问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或许就能找到一些线索。”对吠用巨爪指了指一边的呈奕。
此时的呈奕依旧处于愿望落空的巨大漩涡里,十几年的梦想在这一刻落空,他显然思维已然停止,嘴里还在喃喃着——不可能。
“等他清醒了,替我转告他,一个真正的棋手永远不会为了棋局之外的事情大悲大喜,他既然没有做到,就不配拥有‘黑白真经’。术土大陆即将有大变,到时候黑白真经自然会显于人世,希望那时的他能够配得上真经。”
对吠说这话时既没有对着梭子云也没有对着鱼人,而是抬起了头,似乎是对所有人的嘱托。
说完它又对着远处道:“来了!”
众人不解,不知它在说什么来了。还没问,却听到龇牙一声长啸。鱼人翻译道,“龇牙说远处有人侵犯。”
梭子云这才想起金门子与忍者团的事,忙声道:“那些人没有蒙面的人不是坏人,不要伤了他们。”
可是这话已经迟了,龇牙与对吠已然跃出了石台,向着黑井的方向冲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酣战中的金门子与忍者才发现已有人捷足先登入了黑井。
第一个发现这个问题的当然是马户,这个家伙的偷心鞭偷了半天也没打中一下后,着实厌倦了这种你瞪我我瞪你的枯燥战斗,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一边休息去了。
他当然是跑到了井边待着,刚过去那会他只觉得少了什么,却也没想起是呈奕不见了。直到他无意间看到了石头上那一记崭新的刀痕,他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不好啦,有人偷偷跑进井里去拉。”马户扯开嗓子大喊,似是喊救命一般的惊惶。
众人一听皆惊,都默契的停了手,纷纷向井边望去。
“呈老前辈呢?”林绛大声问道。
马户从地上找出一块缆绳的碎头,对着众人举起来道:“他帮了缆绳下去了。”
金门子一听皆欲过来,可他们一动势必给了阵中的忍者偷袭的机会,便也不敢抬脚,一会看马户,一会又去盯忍者。
忍者们何尝不想过来看个究竟,但也怕出了阵来被金门子攻击,一样的左顾右盼。
马户哭丧着脸喊道:“都什么时候了,到手的鸭子都飞别人锅里了,咱们就先别斗了。”
虞庭与忆忍对望着点点头,众人见此,这才一窝蜂的拥了上来。
林徵对着那石头说道:“我就说这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还护着他,这下好了,说不定里面什么宝器已经被他偷走了。”
魔兽聚集的地方必是易沐天地之气的宝地。这种地方往往会产生上等的法器,魔兽之所以让人兴奋,最重要的原因也在此。既然此处的魔兽有着裂天陷地之能,那藏有上古神器也未可知。其实前面众人虽然一时为自己此行的目的感到迷茫,但那只是对肩上任务不清的一种自我否定,他们可从没后悔来到此地,因为他们心底深处何尝不是装着此事。
虞庭看了看刀痕与缆绳,道:“呈奕只是一个棋手,不懂武功法术,怎么会一个人下去了还上来砍了缆绳,我看定是那两个船夫在做鬼。”
众人听来觉得有理。马户却比他们实在,嚷道:“说这么多做什么,下去追最紧要。”说着便推林徵往下跳。他不敢第一个跳又急着让人先下去追人,竟动起手来。
众金门子都与他相熟,怎的不知他这点小算盘。但追人要紧,也顾不得逗他,林徵说跳就跳,叱咤剑出鞘,纵身跃了下去,其它人亦鱼贯而入。
马户见忍者们也跳了下去,便吸了一口气,跟着跳入了黑井。
那金门子个个法术精深,运了法力缓缓而降,踏水上了岸,尽是衣冠不湿。倒是那几个二破的忍者与马户扑通扑通的落了水中,颇有些狼狈。
林徵看着落汤鸡般的马户,忍不住讥讽道:“马户,你是不是只有两破的法力啊,早知道我应该扶你一起下来才好。哈哈…”
马户确实只有二破的法力,这可是金门子里独一份。他所在的散鬼门自然不会把这样的家丑说出去,对外就是宣称三破。前几天从御行阵传送过来还是靠掌门花了大力气帮他传过来的。此刻他被说的痛处便假装听不见,屁颠屁颠的上了岸。
众人甫一入洞,一时适应不料这里的黑暗,也没看清周围的形式。等人都出了水,个个重新抖起了卯足了劲谁也不怕谁的样子时,他们才发现昏暗的光线里,几只硕大无朋的头颅就在身边。
赤女姬念咒拧亮了手中的百花凝,放出柔和的光线。众人秉住了气,顺着光线望去。
青面独角,红白双头,正是龇牙与对吠。
三只脑袋六只眼睛,就这样映着百花凝,炯炯有神的看着众人。
但没有人认为这六只眼睛是炯炯有神,而是充满了伺机待发的杀气。
一只巨爪携着风横扫而来,众人纷纷运足了法力飞身躲闪。
龇牙看着眼前一群蝼蚁般的小人儿在自己一击之下便上蹿下跳,兴奋的仰天长效。
躲在远处的齐娇燕不由的问道:“鱼人,那龇牙在叫什么呢?”
“没什么,它只是在笑。”鱼人揶揄道。
然而金门子这边就没有这般轻松了。龇牙挥爪摆尾,法力所到之处飞砂走石,音波之法更是将众人无可避闪的甩出几丈。而对吠的冰火两重天则更具有杀伤力,那如岩浆般涌动的火焰与冻的骨头疼的冰浆似乎来自地底深渊,在他们身边到处涌动,让他们惊恐之中疲于奔命。
就算现在众人法力满盈合起来也顶多拖延一只巨兽一时,绝无取胜的把握,更何况眼前两只巨兽,而他们又已耗尽了七八成的法力。他们除了逃只有逃。
逃的最快的,当然非马户莫属。早在百花凝开灯之前,他就意识到了危险,悄悄回到了水中。此刻他已游到了对面,寻到了那条通往龇牙殿的小道。
他对着虞庭大声喊道:“虞庭快来我这里,这边有路。”
黑井之下是溶洞的偏角,众人被堵在里面,出也出不来,一听那边有出口,个个拼了命的赶了过来。
虞庭此刻正竭力指挥着那冰玉笛在龇牙眼前周旋,听了马户这么也说也没急于撤身,而是等到众人皆过去了才跟在对吠冰火吐息之间穿梭的忆忍施了一个眼色,二人同时向那边飞去。
在虞庭忆忍的掩护下众人沿着小道一路疾跑。两只巨兽不依不饶,紧紧相逼。
梭子云等四人自然悄悄跟了上来。齐娇燕边跑边问:“它们怎么让那群忍者跑了啊,是不是故意而为?”
鱼人停了脚步,直直的盯着远处的龇牙与对吠,两眼里竟是说不出的柔情,说道:“你们忘记了么?他们只是灵魂,实际上他们谁都杀不了。”
众人皆惊,就连神志还有些不清的呈奕也停了脚步。
齐娇燕道:“你是说它们只是在装模作样的吓唬那些人?”
“实际上他们连装模作样都做不到,他们只是灵魂,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两个是冒充的?那他们怎么可以飞砂走石呢?”
“那些都是幻像,只是骗人的幌子罢了。”
“那究竟那些是真,那些是假?”齐娇燕用女性特有的韧性想问出个究竟。
鱼人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是收魂日,是他们命中的劫难日,也将是他们重生的开始。他们很早就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说完他又跑了起来,“我们快点跟上吧。”他咧着嘴喊道,似是在笑。
但齐娇燕还是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