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到了石坡,众人心中一凉,怕前面会是死路。到了跟前时,看到了那一人宽的缝隙,他们才个个笑逐颜开,心想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此时的虞庭与忆忍支撑不住了,见众人进了缝隙便忙跟着躲了进去。
龇牙的巨爪与尾鞭尾随而至,狠狠的砸在了缝隙的上方,震得众人几乎站立不稳,好在巨兽进不得缝隙,便也一时无忧。
人在缝中跑,兽在坡上行,这场追逐突然变的有趣起来。
虞庭与忆忍已然耗尽了法力,只得借着缝隙的天然庇护逃窜。没了二人的阻挠,两只巨兽追的快了许多,在坡上疾奔,不时停下来向下吐几口冰火。
众人一边狂奔一边透过一线天看上方的巨兽。都盼着这坡越来越陡,“上于天齐”。
众人的祈祷很快便显灵了,那坡果然越来越陡,很快便与洞顶相接。两只巨兽不能前进,发出狂暴的吼声。
众人心中一喜,眼见前方有了光亮,纷纷加快了步伐。
出了一线天便是龇牙殿。气势恢弘的龇牙殿。
只可惜与隋化来时不同,这里已经没有了那轮“明月”。只借助百花凝微弱的光亮,再无尽的空间这群人也不能看到,不能感觉到。
他们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向前奔跑着,来到了龇牙殿门口。
书着“龇牙殿”三字的匾额高悬在空中,高耸的石柱间宽阔无比。这种建筑上的宏大显然不是为人建造的,因此这种空旷让人心中不安。加上四周黑暗中萦绕的寂静,使得眼前这扇半掩的巨门在众人眼中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
林徵上前想要推门,却被马户拦住:“你没看到匾额上的字么,龇-牙-,你不怕这里面有更多的巨兽?”
马户的话一出,众人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下。不管他们中有多少金门子,也不管他们曾经多么的风光无限、多么的渴望斩妖除魔,但今天当他们真的看到了这样的远古巨兽时,曾经的豪气,曾经的凌云壮志都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他们只是一堆胆小鬼,受了惊吓的胆小鬼。
没人敢去开门,就连虞庭也站在那里一边不动。
不过忆忍没有,她非但没有恐惧,相反显得兴奋。她从怀中取出一张图,对着众忍者道:“既然我们已经寻到了龇牙殿,那就赶紧去寻找这颗法阵石,只要我们碎了它就可以破了那两只巨兽的精气。”
说着她将手中的图在大家面前晃了晃,上面赫然画着隋化曾经在埋忠湖与点睛潭水底见到的那个刻有法阵的石球。忆忍继续道:“刚才的一线天不能抵挡这两只巨兽,他们定然会缩身过来的,大家赶快行动,在他们进入大殿前完成任务。”
忆忍这话半是威胁半是督促,同时也绝不单单说给那群忍者听——此时金门子们显然也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听了这些话,他们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那些忍者没有犹豫便推门而入后,众金门子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众人刚入,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走在最后的马户赶紧把门关上。鬼使神差的,他这一次没有跟着众人去寻那石球,而是做了一个他有生以来最大胆,也是彻底改变了他一生的决定——偷偷贴着门缝偷看。
散鬼门的职责便是散鬼,但由于鬼魂皆在夜间出没,故而散鬼门的法术偏阴,修炼此类法术的人多多少少有夜视之能。马户在这方面也有些成效,此刻能清晰的看到走来的那三个人。
那三人皆是蓬头老者的摸样,其中两个除了头发一红一白外生的一摸一样,另外一个则青面獠牙,甚是狰狞。毫无疑问,他们便是刚才两只巨兽所化。马户看到这里,不由心慌,后悔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却又不敢走动,唯恐脚步声惊扰了对方,只一个劲的在心中祈祷三人不要进殿。
该当马户命不该绝,那三人真的停在了门口。
马户心中正暗自庆幸时惊奇的发现远处又走来了四人。他心中纳闷,近了细看,发现竟然呈奕与两个船夫,还有一个半人半鱼的家伙。
他仔细的上下大量着人鱼,心道:“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鱼?要是人习妖术变鱼时半道卡住了,那算得上是半个鱼妖了,该是给降妖门的林徵林绛兄妹管。如果是鱼习了怪术变人时半道卡住了,那应该是鱼怪,得给驱魔门的人管,不过那驱魔门的人也没来啊,难不成上天特意安排我来处置他们?看来今天我要勉为其难,越俎代庖了…”
这边马户还在美滋滋做着白日梦,门外却是肃穆一片,气氛颇为压抑。
青面老者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将梭子云等三人赶到了远处,显然他变成了人也还是不会说话,但就算这样,它也不让外人听到他们与鱼人的谈话。
白面老者将鱼人拉上前来,在马户不远处悄声道:“这场戏就要演完了,他们很快便会寻到法阵石。那法阵一破,我与龇牙如果没有藏身之地,必要魂飞魄散。”
鱼人看了看三个老者,满目不舍,道:“十年来,若不是三位师傅的谆谆教导,我可能仍在自暴自弃,都活不到现在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弟子给师傅们磕头了!”说着就欲下跪。
三人忙拦住,红发老者道:“我们并不是你的师傅,相反,等你收了我们的魂魄之后我们便要称你为主人了。至于谁才是你真正的师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时间已是不多,你快些取出指环将我们先前教你的咒语念上一遍。待到来日帮我们还魂之后,我们便可再见。那时我与龇牙便也不是这番落魄景象,助你上天入地也不是难事。”
鱼人皱了下眉,问:“什么指环?”
那龇牙性子颇急,指着他的右手中指嗷嗷叫了几声。
鱼人抬手一看,果见中指之上有一枚指环,甚是熟悉,却又不知什么时候戴上的,还想询问,眼见三人的焦急,便也不说什么,合掌念起了咒语。
十年生死两茫茫,这句话用在鱼人这过去十年再合适不过。十年里,他与鬼魂为伍,活在生死之间,虽然有些事他记不起来了,有些话他还不甚明了,但十年的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隋化念着咒语,一行清泪悄悄划过脸庞。
三位老者亦是颇有不舍,青面不断的长啸,白发则不住的叮咛——绕梁三日之言,刀山火海之誓,须得切记切记…
咒语念毕,三位老者渐渐还了巨兽的原型,继而化作两团巨烟,丝丝缕缕地注入到了鱼人手中的指环之中。
马户死死盯着那指环,心想,这是什么上古神器,竟有这般神力?
不过眼前没有时间追究这个问题,马户再回想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心中对现在的处境多少有了了解。原来刚才害得自己跑得死去活来的两只巨兽只是魂魄,并没有什么实际本事,靠这里的法阵保护才得以苟延残喘。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身为散鬼门的人,竟没把两个鬼魂认出来,反倒被吓破了胆,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死。
他正这么想起,身后隐约传来了人群的喧闹声,定是找到了安置在殿中的法阵石。果然没过多久,他心中一动,感应到了一阵巨大法力的波动,显然那法阵已破。
马户心道,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们知道魂魄之事,免得在虞庭面前出丑。他不想太多,拉门跳了出来。
此刻梭子云、齐娇燕还有呈奕已走了过来,见眼前突然跳出了个人,吓了一跳。
鱼人有些恼怒,指着马户道:“你竟然偷听!”
马户上身前来,压下鱼人的手,道:“你们用鬼魂行骗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鱼人瞪了一眼,不多说什么。梭子云看不惯马户,上前正欲开口,却被马户抢先道:“你们假扮成船夫跟了过来可骗不了我,更何况你们还绑架了呈老前辈,把他弄成了现在这个痴呆样,林绛他们可饶不了你。”
此时的呈奕依旧精神恍惚,马户注意到了这一点,特意加到了自己的措辞里,来加强语气。果然,梭子云一听,自知理亏,便也不言语了。
大殿里依稀传来了脚步声,马户急忙对着梭子云与齐娇燕说:“你们两个还是赶紧避一下,我会帮你们圆场的,若是你们有什么不满,明日我还会在此地等你们,到时我们再一一说清便是。”
齐娇燕知道马户说的有理,但依梭子云的脾气定不会答应,便对马户道:“别以为打个圆场就我们就领你的情,明日此时我们再在此地跟你算清客栈里的帐。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马户接道。
梭子云被眼前这段双簧弄的说不出什么,齐娇燕见时机成熟,便拉着梭子云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