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圣子加舒亚,千年来的评论已经足够多了,然而我今天还是忍不住要说几句。
根据史料记载,加舒亚在童年时是一位相当朴实、善良的男孩,甚至可以直白的说,他有些憨厚,有点笨。
我们都知道,加舒亚能成为圣子与月神菲琳娜是有着密切关联的,而且他是在结识了月神之后,才开始出现人生的转变的。
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圣子的一切都是月神给的,那么,他为什么还会背叛月神,进而成为整个大陆的公敌呢?难道这仅仅是他生性忘恩负义么?
我不这么认为……
——摘自共和国国立学院历史科权威本.杰瑞演讲稿。
然而就在三天后,本.杰瑞先生离奇死于家中,虽然有人怀疑是月神菲琳娜的狂信徒所为,但由于证据不足,故而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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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冒冒失失冲进酒馆的孩子叫加舒亚,他的父亲是附近的迷之森林边境驻地的警戒大队副队长——一个每月领着不多的俸禄混吃等死的老实人,说他混吃等死可能有些过分,至少相对他的队员来说,加舒亚的父亲威廉还能每天为大家提供点笑料。
最长听到的就是类似这样的话:“嘿,听说了吗,糊涂鬼威廉又犯糊涂了,他昨天喝醉酒后,竟然把卡妙队长最心爱的酒壶当尿壶了。”
“哈哈哈,我也听说了,这会儿估计又被卡妙吊在树下扒皮抽筋了吧?”
“他在乎!反正都习惯了。”
“就是,也不知道卡妙队长为什么会容忍着家伙这么长时间。”
这就是加舒亚的父亲,糊涂鬼威廉。
尽管如此,威廉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他每天只是安分的值班巡逻,抽空回家看望下年迈的父亲和孩子,为家人做一顿简单却美味的晚餐,事实上,他只有在喝醉后才会摇身一变,成为糊涂鬼考拉。
加舒亚小时候非常骄傲自己有一个当军人的父亲,因此当他懂事后,就一直和他的爷爷一起劝威廉戒酒。
面对一老一少烦不胜烦的劝说,威廉在不喝酒的时候只会微笑不语,而老威廉则每次都会拿烟杆敲着他的脑袋吼道:“混账,你想活活把我气死吗?”
然而等威廉喝了酒之后,则换成了他对老威廉咆哮道:“嘿,老头子,你管了我一辈子还不够吗,我现在喝点酒的自由都没有了?”不等气的胡子直哆嗦的老威廉有反应,他又会立刻把头转向加舒亚。
“小崽子,学什么不好,竟然学娘娘腔,整天唠唠叨叨的,哪点像英明神武的老子了!”
起先邻居们还会上去劝两句,可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没了兴致,一来这酒醉的人怎么劝都没用,反倒容易惹火上身,二来人家老威廉和加舒亚都习惯了,自己这些人还用多管什么闲事。
加舒亚的性格酷似清醒状态下的威廉,敦厚老实又天真,因此经常被人欺负,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笑话来。
就像这次,加舒亚刚气喘吁吁地闯进酒馆不久,他身后就传来几个男孩的嘲笑声:“哈哈,奥贝特,我都说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傻瓜。”
身后传来一片放肆的嘲笑声,加舒亚长期被骗,也有点经验了,他回头疑惑道:“你们,你们该不会又在骗我吧?”
“噢!光明神在上,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酒馆老板埃特大叔捂着额头叹道。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这个加舒亚,有时候比他老爹还要逗趣。不过对于他的善良老实,村里人还是比较欣赏的,因此有不少人愿意帮他解围,而且照往常的情况来看,混人汉克应该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卡曼夫人抢先说道:“杰斯,你的父亲是位受人尊敬的贵族,我希望你能像他一样,好吗?”
“卡,卡曼夫人,我不知道您会在这里,我的意思是说,我只是想跟加舒亚开个小小的玩笑……”
卡曼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不再理会杰斯,转头对低着头诺诺不语的奥贝特说道:“奥贝特,我常听庄园里的人说,迷雾村的村长是个善良勇敢的人,我认为,你应该向你的父亲学习一下。”
“对,对不起,夫人,我不想的。”他费力的抬起头扫了眼身边的杰斯,可又立刻被对方一个眼神给瞪地低下了头去。
卡曼夫人皱起眉想到:斐迪南勋爵虽然是个没落不起眼的贵族,却为人极有风度与涵养,想不到他的长子竟然是这副样子,看来斐迪南家族真的是要一蹶不振了。
简不想这些烦人的孩子搅乱了夫人的雅兴,因此赶紧道:“好了,孩子们,有时间胡闹,还是多帮帮你们家里人干点活吧。”说道这里,她扫了眼杰斯,补充道:“不用干活的,就去多读点书吧,说不定将来运起好,还能被某个魔法师收做助理。”
魔法师助理?虽然不像魔法学徒那样需要有一定的魔法天赋,但其对系统知识要求的苛刻性绝非这些整天想着恶作剧的孩子能够想象的,曾经有大陆著名学者查理曼因为与某位魔法师发生争持,结果却在涉及到哲学、数学、化学等全方面的辩论中完败,这件事当时影响颇大,也从一个侧面告诉了人们,当一个合格的魔法师有多困难。
所以简说这句话,纯粹是为了打发孩子们随口乱说的。
加舒亚不依不饶地又问道:“这么说,你们真的是在骗我?”
“天啊!”周围人终于忍不住一起发出了感叹,这孩子平时虽然敦厚老实,可也没这样迟钝啊。
卡曼夫人倒是对加舒亚有着特别的耐心,她微笑着道:“是的,孩子,他们刚在跟你开了一个不恰当的玩笑。”
“可是,就在前天晚上,我确实地看见古巨人遗址发出了冲天的红光。”
“蠢猪,那是晚霞!”杰斯鄙夷道。
酒馆里哄然响起一片笑声。
“不!我发誓那不是晚霞,它很特殊。”加舒亚涨红了脸辩解道,可是周围人的表情让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说的越多,只会遭到更热烈的嘲笑。
卡曼夫人似乎不忍心看到加舒亚受窘,于是柔声安慰道:“好了,加舒亚,也许你说的是事实,我会找机会询问卡妙的,当然,你也可以问问你的父亲,他不是也隶属于遗址警戒队的吗?”
加舒亚很感谢卡曼夫人的善意,但他还是能从中听出对方的敷衍态度,可是除了微笑答谢,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告别了那位优雅善良的公爵夫人,带着低落的情绪离开了酒馆,可是刚才的那些嘲笑声仿佛被街上的风裹了起来,一路尾随着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加舒亚半只脚已经跨进了家门的时候,他突然咬着牙自言自语道:“那肯定不是晚霞!”
老实人通常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固执。
之后的几天里,加舒亚一直反复想着这件事——反正他也没别的事可干,老威廉自从去年扭坏了腰后,精神头就没以前那么旺盛了,家里那块小耕地和老牛早就转手卖给了大户班杰明,现在一家人就靠着糊涂鬼威廉那点月俸度日,不过老威廉抽的劣质卷烟倒没有减少,反正这种烟很便宜。
其实加舒亚一家的境况并不算太糟糕,最起码他们以前还能拥有一头属于自己的耕牛——除了狮心国,大陆其他三国的耕作相对都是供不应求,尤其是耕作用的牲畜非常稀缺,大多数个农不是无畜力耕作就是向富户租借,因此在税收严重的地方,普通农民过的相当艰辛。
幸亏他们的领主是位体恤百姓的好领主,也多亏了威廉的副队长职位,而且村民间私下还有谣言说,加舒亚的母亲是位地方小贵族的女儿,在死后留给他们一笔不错的财富。
所以加舒亚的生活还算无忧无虑,他得感谢上天赐给他这样的生活,因为只有吃饱了穿暖了,人才有闲情胡思乱想。
这不,他刚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餐没多久,就又想到了几天前的问题。
加舒亚坚信自己看见的不是晚霞,但是别人并不相信,原本他也不会太在意这事,不信就不信吧,自己的日子照样过,可是那天不一样,加舒亚清楚的记得,那天众人嘲笑自己的时候,埃特大叔的女儿艾丽莎也躲在人群后掩嘴欢笑。
经过几天的时间,那些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嘲笑声被加舒亚像剥山笋一样层层拨开,艾丽莎的笑就藏在里面。
不管加舒亚愿不愿意承认,这才是他一直闷闷不乐的真正原因。
成年礼距离他还有4年,而艾丽莎似乎已经过了15岁了。
一想到这里,加舒亚就像是被偷了心肝肺一样难受地跳上跳下,老威廉被他晃花了眼,骂道:“混账小子,你就不能安静会儿?”
加舒亚突然抬头道:“爷爷,我去找约克玩。”说完不等老威廉回答,他就瞬间跑没了影。
约克家住在村西头,可加舒亚却是往东面跑的,等他跑出了村子,突然顿足自言自语道:“要不要叫上艾丽莎?哦,算了吧,万一那真的是晚霞呢。”
这一刻,他反倒第一个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威廉的警戒大队离古巨人遗址非常近,加舒亚不想让人发现,因此他只是远远的坐在一个小山坡上观察着遗址的情况。
山坡上的草坪柔软的出乎意料,加舒亚等的无聊,索性仰面躺在上面,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这个季节,虫鸣声已经不再那么热烈了,但只要你静下心来,还是可以听见它们的窃窃私语。而且如果你足够耐心又走运的话,还能听见奇怪又清脆的“叮叮”声,这是爱美琴大陆北方特有的一种地鼠,它们有着和其叫声相符的可爱名字——“叮咚”。
“叮咚”是一种很有特色的地鼠,它们体型小巧,毛发浓密柔软,在夜晚能发出淡淡的光辉,像是月辉照在了玉石上映出的莹光,因此有一段时间非常受贵族女性的喜爱,并遭到大肆捕捉。
不过因为它们擅长钻洞,而且动作灵活矫健,最神奇地是它们能分辨出人类制造的陷阱,因此数量上并没有减少太多。
直到古巨人的魔法典籍被逐一破译后,人们终于得知,原来“叮咚”是古巨人的魔法实验品,一种被糅合创造出来的生命。
加舒亚正惬意地享受着身边的自然之声,身下的山坡突然轻微颤抖了起来。
他猛地挺身立起,下意识就朝遗址看去,果然发现那原本透着微弱银光的夜幕变的一片火红,像是躲在暗处的太阳不甘心黑夜的包裹而将它点燃了。
没多久,那罩在遗址头顶的红光里渗出一条条银色的细纹,组成一副加舒亚看不明白的图案。
“啊!”男孩低呼一声,终于回了神,随即拔腿就往遗址那边跑去。
于此同时,遗址警戒队的人也发现了异状,卡妙正对手下咆哮着,抽着鞭子把他们往遗址方向赶,这是他的习惯,所以他有着一个雅号——“疯狂放牧人”。
迷雾村东北面的古巨人遗址整体平面呈T字形,在这“T”字的脚端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台,虽然已经破损不堪,但加舒亚还是能从中感受到某种奇妙的心灵震撼。
当头顶红光投下光柱,笔直笼罩在石台上后,这种震撼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加舒亚奋力睁着眼,不想有一秒的遗漏,哪怕他已经被红光刺的泪水满面。
他的这种执着很快得到了回报,那道粗大的光柱像是耗光了力气,慢慢暗淡下去,从中浮现出一个曲线婀娜的身影。
等红光散尽,加舒亚终于看清,那的确是个女人,一个他从未看见过,听说过,甚至从未敢想象过的漂亮女人。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天空,发现那原本由“银线”编织成的图案也在逐步融入黑夜,再低头时,那女人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不远处的地方。
加舒亚这一瞬间只是傻傻地反复着一个念头:她是女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