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比伦历967年之前,迷雾村只是一个极其平凡的小村庄,它最大的特色只有两个:首先、它是离古巨人遗址最近的一个人群集中地;其次、它的北面紧挨着迷之森林——在当时,迷之森林对于大陆人来说,仍然是块禁地。
而在巴比伦历967年之后,它的意义和地位突然改变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更替,这种改变只会越来越深刻。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月之女神菲琳娜。
——摘自《女神颂》,作者:共和国神学研究所所长米开朗基罗
~~~~~~~~~~~~~~~~~~~~~~~~~~~~~~~~~~~~~~~~~~~~~~~~~~~~~~~~~~~~~~~~~~~~~~~~~~~~~~~~~~~~
初秋刚至,凉爽的空气让人精神振作,卡曼庄园里的园丁早早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卡曼夫人今天起的格外早,因此等她将繁琐的紧身胸衣和硕大的群撑穿戴好后,时间才刚刚到上午八点左右,这对于一位贵族妇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看着女仆脸上微微渗出的汗渍,卡曼夫人自嘲地笑道:“有时候我真的非常羡慕那些平民妇女,因为她们不用像我一样将一天中最美丽的时间花费在穿衣服上。”
一旁的女仆笑道:“您真是太幽默了。”面对这位鲜有的平易近人的领主夫人,下人们通常都抱有十分的尊敬。
卡曼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名上层贵族,她比谁都清楚这种名为洛克风格的服装有多么烦人,卡曼夫人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个华而不实的花瓶,外表被一层又一层的绸缎布料包裹起来,内里却仍旧是一副平凡的肉体。
最关键的是,它的舒适度远远不如外表的华美。
自从千年前的魔法复兴后不久,大陆上又兴起了第一次文艺复兴运动,从那时候起,爱美琴大陆的服装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多曾经被教廷斥为亵渎神灵的妖服异装纷纷出炉,人们的思想终于挣脱了神学的束缚,振翅高飞。
无数烧死在火刑架上的人被重新翻掘出来,印在史册上,供为先驱。教廷的势力从此一落千丈,皇权第一次摆脱了神权的制约,实现了真正的独裁统治。
这一切的变化,都要归功于魔法文明的成功发掘。
在这之前,教廷拥有着超脱世俗的神权:首先皇帝的加冕就需要教皇的承认,其次,当时的教廷和贵族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既教区,神职人员在教区内掌握着行政、司法、税收等各方面权利,几乎完全脱离了帝国的治辖。
尽管当时的封地贵族同样存在权利过大的问题,但相比教廷的威胁却是微不足道了,因为后者是所谓“神”的代言人,尤其是主教和神官所掌握的“神迹”能够医治大量不治之症,更是让其地位牢不可撼。
至于百姓则更是处处受着教廷的迫害,人们不但无时无刻要提防自己的言行是否有触犯神灵的地方,还要每年缴纳数量相当的信仰费,而且往往有许多个体小农因为敌不过天灾人祸而向这些教廷地主寻求庇护,签订委身条约。
更恶劣的是,在这教区范围内有许多条例为了强调神权,而强行剥夺了人权,其中最显著的一个例子就是:平民家的少女在结婚前,需要主动去神殿,将初夜献给神殿内养着的一头金牛——据说金牛是神子的象征。
一个人类少女,怎么可能承受一头成年公牛的交配?因此被送入神殿的女孩往往要在事先安排好的宿舍内休息几日,直到康复后,女孩仍然不能回家,必须再陪神殿长老同枕三夜,接受“神灵祝福”后,才能安然离开。就连那些贵族家庭的少女,也必须交纳一定的信仰费才能免去这种“神圣”的义务。
单单这一条,就不知道酿成了多少悲剧。
直到伟大的探险家罗德尔发现了古巨人遗址后,魔法的光辉盛世终于又一次降临大陆,也是从那时候起,人们才恍然醒悟到:原来人类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创造奇迹。
而且也是在那个时代里,人们才逐渐了解到了这片大陆的真正历史,原来在万年前,世界上曾经出现过无比强大的巨人族,他们是真正的神的宠儿,拥有强健的体魄和超凡的魔法能力,根据遗迹中的文献记载,巨人族最辉煌的时候,甚至跨越了禁区,创造出了一种酷似低级神灵的生命体!
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种族现在反过头来要创造自己,这就像是一个儿子某天突然对他的父亲说:嗨,亲爱的爸爸,你是我生出来的。
神灵被震惊和愤怒烧毁了理智,他们迅速降下了神罚,无数生灵和文明的产物在一夜间化为飞灰,然而巨人族的回应又一次震撼了神灵。
他们竟然驾着魔法飞艇,带着自己创造的低级神灵,公然挑战诸神。
虽然巨人族最终惨败灭族,但人们还是被这种壮举给深深震撼了,再加上一些组织的有意宣传,于是有人披露:曾经那些神官施展的所谓“神迹”,其实就是魔法的一种——当这种说法被众多研究古巨人魔法的学者肯定后,教廷的威严降到了最低谷。
而人权则在这时候被鼓吹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先驱嘉兰的领导下,人们发起了第一次文艺复兴,各种奇思异想在各个领域出现,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建筑与服装的变革,到现在,库多斯这个古老的国家仍然可以见到许多盛极一时的恢宏建筑屹立未倒。
之后的岁月里,人类魔法文明迅速发展,到了百年前,库多斯率先兴起了第二次文艺复兴,只是这一次的运动不再是为了解放思想,事实上,第二次文艺复兴是因为一部分贵族为了满足奢靡的私欲而提倡出来的行为——卡曼夫人那身繁琐到极致的服装,就是这个时期的产物。
“真羡慕狮心国的女性啊,据说她们可以穿着和男人一样的长裤,甚至我还听说,那边的女性流行一种贴身穿在裙裤里面的短小裤子。”卡曼夫人感叹道。
“是的,夫人,据说那叫内裤。”
“哦?名字倒是挺贴切的。”卡曼夫人点了点头,接着又好奇问道:“简,你是怎么知道的?”
简答道:“尊敬的夫人,您忘记我的出身了吗。”
“啊!瞧我这记性,说起来,你还是半个狮心国人呢。”卡曼夫人摊手道,举止里流淌着下人们认为的“优雅”。
领主夫人是我见过最优雅的贵妇!简赞叹的想道。
卡曼夫人当然不知道简此刻的想法,假如知道了,她可能会小小地高兴一上午,因为如今的库多斯大力提倡绅士和淑女的作风,要求一个贵族无论面对谁,不管对方是贱民还是贵族,都要努力克制自己的言行,保持微笑和良好的举止是最受当今贵族推崇的了。
“对了,伊莉,请通知管家一声,告诉他准备好马车,我今天要去小酒馆看看。”
简忙道:“夫人,那您的早餐?”
“当然是去小酒馆和大家一起吃了,顺便听听埃特大叔又有什么新的笑话。”卡曼夫人说完,又歪着头补充道:“还是你认为我这样做并不合适?”
“不,夫人,我相信大家会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领主夫人而自豪的。”
看着卡曼夫人优雅前行的背影,简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夫人不但是最优雅的贵妇,还是最善良的贵族!
卡曼夫人口中的小酒馆其实就是一个酒馆的名称,由于周围拥有驻兵的关系,酒馆的规模还是挺可观的。
从卡曼庄园到小酒馆所在的迷雾村相当近,事实上,从前迷雾村就是庄园的一部分,只是到了近百年,皇室为了制约贵族,施行了改革政策,导致如今的庄园失去了自产自销的经济系统和私人的法律机构,转变成了单纯的供贵族休闲度假的地方,其面积自然就减少了许多。
而迷雾村之所以拥有驻兵的原因,主要在于它的地理位置。
说到这里,必须得简单介绍一下爱美琴大陆的情况:根据大陆最伟大图匠图伦克所绘制的地图来看,爱美琴大陆整体的形状就像是一只背部长着巨大肉瘤的公鸡。
从公鸡的整个头部一直延伸到脊背和尾部的狭长地段,全部被一片广袄的森林给覆盖着,森林里终年弥漫着茫茫大雾,而且这雾气极为怪异反常,哪怕是刮起了风暴,也仅仅是稍微变得稀薄些,等风暴一过,依然浓厚如旧。
这样的奇景自然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然而所有进入迷之森林的人,就像是彻底融入了那片浓雾中,再也不见音讯。紧接着,大陆上就开始流传这么一个说法:迷之森林里住着上古神话时代遗留的妖精一族,他们生平最喜欢吃的就是活人的肉。
历史上,能在进入迷之森林后又安然退出的,就只有图伦克一人,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走出这片森林的,在之前,图伦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图匠,最奇妙的是,在他将大陆地图交给狮心国国王后不久,就又一次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为此曾有大陆吟游诗人这样唱道:“你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走了,不曾带走一片云彩。”
这句歌词后来被许多年轻男女借用来表达对自由主义的喝彩。
这是题外话,总之图伦克对大陆人民的贡献是巨大的,他告诉人们,原来在迷之森林的背面,也同样有着一望无垠的汪洋大海。
紧挨着迷之森林的分别是狮心国和库多斯帝国,前者是当今面积最为辽阔的强国,领土从“鸡脖子”根部的位置开始,沿着“胸腹”,一直延伸到“鸡尾”根部。后者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帝国,国土面积为大陆第二,范围涵盖了整片挺翘硕大的“鸡尾”。
库多斯也是当今教廷唯一承认的神圣格兰尼帝国继承者,按道理来说,其余大陆三国都只是隶属于库多斯帝国的公国或侯国,可事实上,除了被三国夹在中心的比斯尼斯这个贸易国家还在表面上承认库多斯的老大哥地位外,狮心国和最南面的科斯特都已经公然宣称为独立帝国了。
面对这种局面,库多斯的几任皇帝根本没有办法,狮心国不用提了,其民风彪悍,人口众多,拥有大陆上最强大的黄金狮骑士团,论武力,是当之无愧的大陆第一。
虽然库多斯拥有更多的魔法师和更先进的魔法文明,然而魔法师这个群体根本不是世俗权力能够轻易驾驭的,尽管魔法师的圣地——巨人塔就位于库多斯境内。
至于科斯特,库多斯更是鞭长莫及,一方面库多斯自身的贵族阶级腐败,只知道贪图享乐,另一方面对方与自己还隔着一个比斯尼斯国,要发兵还得绕过比斯尼斯,越过狮心国境内,这简直等于天方夜谭。况且科斯特声名远播的海军也不是摆设,更重要的是,库多斯西南的沿海城市的海上贸易,可全都是依赖于科斯特的。
于是乎,库多斯只能简单地发出官文,宣称严正抗议狮心国和科斯特的行为,希望双方能够在一个恰当的时候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沟通沟通。
当然,包括库多斯皇帝自己在内,谁都没把这抗议当回事。他和下面那些贵族们,日夜忙着逍遥享乐呢。
所以单就物质文化方面的发展,库多斯是其他王国无法比拟的,甚至是其他国家贵族和豪门争相学习模仿的榜样。
穿在卡曼夫人身上的像移动的花园一样的服饰,正是这种现象最淋漓尽致的体现。
当然,这位贵族夫人自己是什么感受,就难为人知了。
卡曼夫人今天穿的裙撑显得格外宽大,罗布后巨大的蝴蝶结让她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花仙子,不得不承认,已近中年的卡曼夫人仍旧保持了良好的身材和娇美的肌肤。
等她在两旁女仆地帮助下艰难地跨进小酒馆大门后,酒馆里立刻响起了一连串的恭敬问候声,看来她的人气的确很高。
“尊敬的夫人,您来了。”酒馆老板埃特道。
“想到您那些有趣的笑话,我就坐不住了。”卡曼夫人笑道。
“能让夫人绽开美丽的笑容,是我的荣幸。”
“哼,埃特,你怎么见到夫人就立刻变成了娘娘腔了,老子最看不惯这一套了。”一个彪型大汉把手中的啤酒杯砸在桌子上骂道,这人叫汉克,是迷雾村一代有名的混人,也只有他胆敢当着领主夫人的面还骂骂咧咧了。
卡曼夫人很礼貌地朝汉克微微一笑,正要说点平易近人的话,一个男孩突然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酒馆,嘴上不停的喊道:“不好拉,不好拉,古巨人遗址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