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波恩城南面的布斯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池,其规模相对来说比波恩城稍小,但其中的古文明元素却保留的相当完整,例如它闻名全国的维斯塔神殿和加罗里广场。
按理来说,卡曼领主这位极重涵养的贵族是非常享受这种氛围的,可是他现在却一点游览的心思都没有。
“混账!”他一掌拍在桌上,银质咖啡杯猛地一弹,又重新落回桌面,发出“乒”的响声,把卡曼夫人吓了一跳。
“亲爱的索罗斯,别再生气了,小心你的伤口!”她将手放在丈夫的手背上安慰道。
“狄爱娜,我怎么能不生气,这些革命军竟然猖狂到了公然袭击一位帝国领主的地步,我怎么能不生气!”
原来,就在他们从波恩城南下的路上,也遇到了一支为数1000人的革命军的袭击,而当时卡曼领主的随行卫队才不过500余人,若非最后布斯城的城主及时命骑士长带援军赶到,恐怕他们就要长埋于激战平原了。
即使如此,卡曼领主的右肩还是被一支阴狠的弩箭给穿透了,而为了保护他不再被乱箭伤害,两名忠诚的骑士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这件事通报陛下了么?”卡曼夫人问道。
“是的,我想有必要让那位知道,这些该死的革命军已经嚣张猖狂到了何等地步!——尽管这多少会有损我的威严。”
一名护卫从外面走了进来,“公爵大人,有一位法师大人来到了布斯城,说要见您和夫人。”
“你是说一位法师?”卡曼领主惊讶地问道,别看他上回对贤者表现的态度并不热切,实际上,魔法师在各帝国的地位是十分超凡的,他之所以表现出从容的态度,只是基于一位贵族应有的尊严和礼仪。
“是的,布斯城主已经在会客厅接见她了。”
“哦?还是位女法师……”卡曼领主沉吟了片刻,下意识地和自己妻子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见了某种猜测。
布斯城的城主府是一座典型的古巴比伦时期建筑,圆形的天穹遍布了每一个功能空间,比如宴会厅、图书馆、甚至是花园里的赏景亭,当然也包括了会客厅。
当卡曼夫妇穿过回廊,进入会客厅后,一眼就看见了布斯城主正在和一位风韵迷人的女士交谈,看她的着装和举止,倒更像是一位打扮素雅的贵族夫人。
“噢!老朋友,你来了。”布斯城主连忙起身道:“这位就是专程前来找你和你的夫人的巨人塔法师迪莉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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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琳娜贤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霍德皱着眉问道。
“霍德骑士,这已经是您第5次问我了。”菲琳娜若无其事地笑道。
“我只是想确认下,您是否遗忘了什么!”霍德不依不饶道。
“谢谢您的关心,但我说过了,是两名革命军的人偷袭了我和加舒亚,而那房间里的血迹正是其中一人被我用魔法击中后留下的。不幸的是,加舒亚先一步被打昏了,而我为了追那两名逃跑的革命军,没能及时将他救醒。”
“……希望如此吧。”霍德深深看了眼女孩,保持着胯下坐骑与马车的平行。
“够了!”加舒亚突然喝止道:“霍德老师,为什么您要怀疑菲琳娜呢,而且还是这样赤裸裸的,她是我要保护的人啊!——更何况,这次还是她从革命军手中把我救了出来!”
由于大量的失血,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身体更是连动弹的力气都欠缺,所以菲琳娜特地让人做了一辆简陋但宽敞的马车,车门位于两侧的中间,人走进马车后,左右两边分别是通直的条形座位,一边的稍宽,上面铺了三层的库多斯产雪熊皮,在熊皮下还垫上了厚密的棉絮,这是给加舒亚休息用的,而菲琳娜则坐在另一头。
这是女孩自己要求的,她说这样方便照顾男孩,于是乎,加舒亚再一次感动的一塌糊涂。所以他此刻再也忍不住,无礼地质问起了霍德,这让后者突然了没了兴致再去追究了。
用他的理论来解释,每个人走的路,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别人能做的只是引导。
“菲琳娜,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么?”瑞亚又一次感觉自己跟不上女孩的思维了,“你想杀他,想让他饱受折磨,这些我勉强还能理解,可是你现在又……”
菲琳娜沉默了片刻,然后反问道:“瑞亚,你觉得,要彻底击垮一个敌人该怎么做?”
“当然是用强大的力量,彻底抹去他存在的痕迹,就像我曾经对待那些该死的神灵一样!”
“同样的,也像神灵对待你那样?”菲琳娜讽刺地说道。
“该死的!我到现在依然活的好好的,我的灵魂从来没有屈服过,他们根本是失败的!”瑞亚意料中的愤怒了。
菲琳娜突然接道:“原来你明白这个道理。”
“什么?”
“你回想一下自己所说的话。”菲琳娜笑了笑,等片刻后,她似乎猜到了瑞亚的心思,“明白了么?要真正的摧毁敌人,甚至让他痛不欲生,就应该用更聪明的办法,虽然看似有些麻烦,但过程其实是非常有趣的!”
“就像……就像你说的什么剧本?”瑞亚迟疑的问道。
“恭喜你,亲爱的邻居,你终于开窍了!”
短暂的沉默后,瑞亚突然丢出一句玩味的话,“那个孩子真可怜!”
……
三天后的傍晚,菲琳娜一行人终于进入了波恩城,却被告知卡曼领主等人已经离开了,原本他们是打算简单休整后第二天就开始赶路的,谁想城主西门竟然异常的热情好客,他不但邀请菲琳娜在城主府多逗留了两天,并大开宴席舞会,还在这期间为他们换了豪华舒适的马车,添置了许多奢侈品,为骑士们一人多配备了一套崭新的铠甲和一匹战马以作换乘。
这种种的一切都说明了西门对菲琳娜的重视,而当这位城主得知菲琳娜曾在来路上消灭了600余革命军骑兵,又在之后独自摧毁了革命军的一个根据地,并抹杀了一个地位极高的革命军干部后,他对菲琳娜的热情简直犹如六月里的正午烈日一样。
“菲琳娜贤者,您这一次实在是为帝国出了口恶气啊!您的功绩一定会被贵族们传诵遍整个皇城乃至全国的!”
“您真是太客气了,对于无恶不作的革命军,相信每个人遇见了都会勇敢抗争的。”
“没错,没错!——噢!对了,今晚有一个宴会,许多贵族和富商都是专程赶来想要一睹您的风采的,不知道……”
“很抱歉,我今天感觉有点累,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类似的对话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已经不止一次出现了,菲琳娜总是用各种借口委婉拒绝,看上去,似乎很符合魔法师特立独行的风格,也让人对她更好奇,各种被夸张的传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开了。
两天后,菲琳娜等人终于在西门的热情欢送下离开了波恩城。
大概又过了6天的时间,他们才到达了下一座大型城市——布斯城,在这里,菲琳娜遇见了意料外的惊喜。
布斯城主府外。
“迪莉娅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的!”迪莉娅笑的很欢畅,很轻松。
毫无来由的,菲琳娜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上了,竟是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怎么了?”迪莉娅细心地发现了这点,她走上前,拉着女孩的手问道。
“不,没什么。”菲琳娜笑道。
“是么……”迪莉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身后的霍德等人,接着转而问道:“你的那位守护者呢?”
“他受伤了,在马车上静养。”菲琳娜淡淡地说道。
“是革命军?”迪莉娅醒悟似地说道。
菲琳娜一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迪莉娅身后不远处传来过来,“菲琳娜!”
雅尼不顾形象地从城主府里跑了出来,身后是强忍着激动神色的卡曼夫人,当然,还有她的先生。
在卡曼领主左侧的,是布斯城的城主霍曼。
“雅尼!注意你的举止!”卡曼领主呵斥道,让女孩间的拥抱变得有些尴尬,菲琳娜不满地扫了眼这位领主,竟让对方有些不敢对视。
作为一名上层贵族,威仪是从小养成的,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菲琳娜的精神力实在太强大了,哪怕是偶尔无意的泄露出一星半点,都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
尽管他心中有些不满,可是有些事,是由不得情绪左右的。
“菲琳娜贤者,请允许我代表帝国,感谢您的付出!”卡曼领主高声说道,语气激昂振奋,可迎来的却是菲琳娜疑惑的眼神。
“是这样的,您一人前后共歼灭革命军近千人的消息早一步传到了这里,起初我们还不敢相信,毕竟那些可恶的家伙总是像老鼠一样擅于隐匿躲藏,可是随后波恩城主的来信让我们不得不叹服,您实在是建立了一个伟大的功绩啊!”布斯城主霍曼夸张的说道。
“原来是这件事,其实这是我身后的骑士们一起努力的结果,尤其是我的守护者加舒亚,他独自一人吸引了根据地内所有敌人的视线,为我营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此,他甚至到今天还没痊愈!”
“噢!请允许我向那位勇士致敬,希望他能够早日康复!”霍曼礼貌地说道。
“是的,英雄就该得到世人的尊敬!”卡曼领主点了点头,然后道:“我来正式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帝国最年轻的贤者,也是魔法复兴以来历时最短的贤者,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成为大陆闻名的强者的——穆莱特.菲琳娜,我想,最先记住这个名字的吟游诗人,将来必定会红遍大陆的!”
“您过奖了。”菲琳娜微笑致意,以她现在的贤者身份,面对贵族,只需点头或微笑以保持应有的礼貌即可了。
“至于我身边这位,以您的智慧,肯定已经猜到了,他就是布斯城的城主,克洛维.拜伦.塔布里斯.潘西.帕留柳.伯爵.霍曼。”
潘西?那么说,就是库多斯的先贵了。菲琳娜点点头,笑道:“能认识您真是非常高兴!”
“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霍曼连忙说道。
“等等,霍曼,难道你打算让我们一直站在门口么?”卡曼领主随意地说笑道,和菲琳娜料想的一样,这两位先贵的关系十分密切,已经到了直呼名字的程度,甚至可以在公共场合如此随意地说话。
“噢!索罗斯,有贵客在,你就不能委婉点提示我的疏忽么!”霍曼用自以为的幽默说道,接着命下人为霍德等一行人安排休息等事宜,等一切处理妥善后,他将众人引到了会客厅。
“这是今年库斯特最后一批珍品咖啡豆了,我特定用灌注了风系法阵的器皿储存的。——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当初为了得到风系魔法师的帮助,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霍曼炫耀地说道。
“老朋友,你如果早点认识菲琳娜贤者,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哈哈!”卡曼领主大笑道。
霍曼立刻附和道:“那是当然!可是,就算机会真的到来了,我也不敢劳烦一位贤者为我做这种事啊!”
菲琳娜只是静静地品着咖啡,任由这两人的废话随风插进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对她来说,应付这种场面实在太熟悉简单了。
两位贵族大老爷看对方没有太大的兴致,也只好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开始天南地北的胡侃瞎聊起来,雅尼和她的妈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与菲琳娜比肩而坐的迪莉娅,恨不得立刻扑到女孩的怀里。
大约半小时后,晚宴被准备好了,霍曼是位聪明的城主,他明白长途跋涉的人最需要的不是拘谨多礼的宴席,而是舒适放松的晚餐,所以他连一路来护送菲琳娜的霍德和基德两位代表也邀请了,尽管他们的身份只是一位骑士,但由于隶属不同国家的关系,倒也说得过去。
在安排座位的时候,菲琳娜和迪莉娅出乎意料地被安排到主人左手边的第一和第二个位置,而卡曼领主竟是排在了第三个。
出于对主人的尊重,她们并没有拒绝这个邀请,而且也表现的相当自然。
迪莉娅是一位法师,在某些场合,她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而且魔法师的性格本来就是十分的自我,很少会对世俗的权贵有异样的心思。
至于菲琳娜……她正在餐桌上展现着迷人风姿呢。
“您真不愧是古老家族的继承人,您的优雅和美丽仿佛是渗入了骨髓中一样,举手投足间带着迷人的气息!”霍曼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在这方面,他自觉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您实在是过誉了,让我有些惶恐呢!”菲琳娜媚眼一扫,竟然让全场人都以为她是在对自己露出天使的微笑。
雅尼偷偷地和她的妈妈对视了一眼,菲琳娜更美了!
“老朋友,你这话非常正确,可是你还忽略了一点——菲琳娜贤者可是有史以来最有希望创造魔法新巅峰的强者!”卡曼领主跟着赞美道。
“你说的太对了!来,让我们为菲琳娜贤者这次取得的荣耀干杯!”霍曼立刻应道。
“为此干杯!”
清醇的酒水在杯中轻柔晃荡,将菲琳娜的笑传递到了每一个角落,霍德看着眼前艳如玫瑰清香如茉莉的美人,竟是突兀地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加舒亚:这个孩子将来的路,或许会变得很艰辛吧!
霍曼城主是位相当擅于言谈交际的贵族,在他的带动下,晚餐的气氛进入了一个非常快乐轻松的氛围。
片刻后,他状似无意地问道:“恕我冒昧,不知道您此行去皇城,有什么打算?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或许可以告诉我,让我尽一点绵薄之力。”
卡曼领主极有分寸地先看了眼菲琳娜,在得到对方的默认后,他立刻开口道:“老朋友,你的这个问题很无礼,难道你不知道,菲琳娜贤者和我的妻子是十分亲密的朋友么?她的事,我当然会全力帮助的。”
“噢!亲爱的朋友,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在皇城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总是朋友越多越好,不是么,况且在某些方面,我的家族或许还真的能帮上点忙。”霍曼慢条斯理地说道。
卡曼领主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后,他主动介绍道:“你说的没错,而且据我所知,菲琳娜贤者似乎对商业也有点兴趣。”
“是吗?”霍曼细长的双眼里晃过一道亮光,“不知道菲琳娜贤者对于哪方面比较感兴趣?”
菲琳娜停下动作,将刀叉平行摆回餐盘的两边,而后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听说布斯城里的古巴比伦建筑保留的相当完好,而城主府更是其中的代表,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去参观一下您的花园?”
霍曼连声答应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是整座城主府的荣幸!”
……
晚餐在良好的气氛下结束了,而菲琳娜则在霍曼的热情相邀下,去参观花园了。
迪莉娅对这些应酬或拐弯抹角地对话感到厌倦,所以她独自回房间等待着女孩的回归,至于卡曼夫人和雅尼,很遗憾,她们只能强忍心中的燥热和激动,先行回自己的房间了。
深夜,菲琳娜推开房门,对着期待已久的迪莉娅展颜一笑,“让你久等了,亲爱的迪莉娅。”
“是啊,我整整等了那么多天。”迪莉娅笑嘻嘻地说道。
“你骗了两个调皮可爱的学生,接着又忍受了长老们的怒斥,是吗?”菲琳娜走上前,用手指抵住对方的下巴,轻轻摩挲了片刻后,弯腰吻了下去。
“谢谢你,迪莉娅!”菲琳娜突然说道。
迪莉娅贪婪地看着女孩的面孔,仿佛要借此弥补这些日子来的缺失,“应该我说谢谢才对,菲琳娜,是你让我的人生变得丰满又美丽。”
微弱的灯火无声熄灭,迪莉娅感受着唇齿间的香甜,被幸福感彻底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