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阵是一门相当深奥的课题,从魔法复兴时期直到今天,这个课题一直是所有魔法师的攻研重点,因为它所展开的世界实在是太广阔了。
相对来说,魔法阵课题中难度最高的就是微型魔法阵。因为魔法阵的作用对象越小,魔法阵的浓缩程度就越高,相应的各种技术难题也更多,目前来说,巨人塔虽然已经在一些微型魔法阵课题上取得了成果,但真要实际应用于生活的各个领域中,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巨人塔长老团第一长老穆斯手札。
~~~~~~~~~~~~~~~~~~~~~~~~~~~~~~~~~~~~~~~~~~~~~~~~~~~~~~~~~~~~~~~~~~~~~~~~~~~~~~~~~~~~
菲琳娜一行人在布斯城整整呆了一周,这期间,城主霍曼和卡曼领主,以及菲琳娜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相处的十分融洽。
迪莉娅也因为如愿回到了菲琳娜的身边,所以显得精神奕奕,脸上焕发的光彩让见惯了艳丽贵妇的霍曼等人都为之惊叹,不过碍于她法师的身份,倒是没人敢有任何失礼的举动。
至于卡曼夫人和雅尼,两人简直就像是久逢干旱的庄家终于盼来了雨露的滋润,美得喜形于色,让旁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唯独卡曼领主对此若有所思,在离开布斯城的前一天晚上,他找了一个机会,和菲林娜试探性地说道:“您的到来简直就像是让春天的脚步提前了,布斯城里已经传遍了各种关于您美貌的故事,而那些贵族们,更是对您在魔法上取得的成就感到万分敬佩和惊讶!”
“您太过奖了,这会让我感到不适应的。”菲林娜笑着看向远处的红棘星,脸上的神色一如往常的恬淡怡人。
卡曼领主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接着笑道:“您也喜欢红棘星么?”
“据说这种植物最早是生长在南方的。”菲林娜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错,后来由于北方贵族对于它在冬天时绽放的盎然绿意和精致果实赞不绝口,所以花大代价转栽到了北方。”
“是啊……当万物都在沉眠或龟缩的时候,这些冬季植物却在怒放着生命。”菲林娜轻声叹道。
卡曼领主看了她一会,突然笑道:“从某个角度来讲,您和它们还真有些相似的地方。”
“哦?”菲林娜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对方。
“一样的美丽出众,一样的与众不同!”卡曼领主一一数着赞美,然后语气一折,说道:“正因为这样,所以您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拒。——比如我的夫人和女儿,她们对您的到来似乎格外的高兴!”
这天的醒月格外明亮,菲林娜定睛看了会儿雪景中的红棘星,而后轻挑了下眉,笑着道:“您过奖了,事实上,我和狄爱娜以及雅尼的确是一见如故,由于有着共同的话题,所以我经常忘记某些方面的差距,把她们当做我的好姐妹。”
卡曼领主露出恍然地神色,笑着道:“能够与您成为亲密的朋友,是她们的荣幸!”他似乎故意把亲密一词说的比较重。
菲林娜依旧不动声色地谦虚道:“您这样说真的会让我感到无地自容的!”
“如果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那我在此表示歉意。”
“公爵大人,既然您都说了,我是您夫人和女儿的亲密朋友,那为什么我们之间还要表现的如此陌生呢?过度的客气与礼貌,可不符合我们之前的友情。”
卡曼领主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您说的太对了,菲林娜。——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事实上,我的老朋友霍曼似乎已经这样称呼您了。”
“这证明了一句话。”菲林娜笑道。
“哦?”
“早在迷雾村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过,最受人尊敬的礼仪家也一定会是最严谨的老古板。”菲林娜眨着眼说道。
卡曼领主呆了呆,然后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原来我的妻子早就和你提过了!”
“她是位受人尊敬和爱戴的夫人。”菲林娜说道。
“恩?噢,是的,我一直以有这样的妻子为荣!”卡曼领主反应过来道。
菲林娜突然笑道:“我相信,她也会因为有您这样的丈夫而感到幸福的。”
卡曼领主听了这话,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竟是神色有些低落。
菲林娜转过脸去,看着那霜雪中的翠意和火红的果实,嘴角悄悄翻起一抹笑。
沉默片刻后,她转身道:“时候不早了,如果您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告辞了,毕竟明天开始就要启程赶路了。”
“您说的对,那么,祝您好梦!”
“晚安。”
卡曼领主站在夜幕下沉思良久,最终低声叹道:“狄爱娜,她是在暗示我么?”
没人能回答他。
……
第二天,菲林娜等人在用过早餐后,在霍曼及其随从的送别下离开了布斯城,往皇城进发。
之前一路护送女孩的霍德则与他们同时出发,方向却正好相反。没了马车的牵累,这些精锐骑士要赶回巨人塔,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加舒亚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他此刻跨在马上,脑海里正翻涌着霍德的话。
“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但这不是一个人被感情左右理智的借口,你先听我说完!——我明白你对菲林娜的感情,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守护者,我想你在有些时候,更需要学会去思考和分析。假如把你的感情比作一个农场的栅栏的话,那么当你思考问题,分析问题的时候,你就需要跳出这个栅栏……”
加舒亚突然转头朝望向北面,恰好瞥见霍德跨马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在心里自言自语道:霍德老师,感谢您的教诲,只是……您对菲林娜的怀疑,我实在不能赞同!
后世曾有耶鲁塔伦的学者表示,圣子加舒亚其实在一生中碰到过许多盏指路明灯,然而由于受到月神菲琳娜的蛊惑,使得他在很多时候都主动忽视了这类逆耳良言。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番话还是有着一定道理的,可是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头到尾,加舒亚的一切选择都是完全出于他的自主意愿。
甚至在有些时候,菲林娜还会反过来劝男孩,比如她曾这样说道:“加舒亚,其实我完全能理解霍德,他是为了你考虑才会这么做的,所以我并不怪他,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彼此间的友情。”
当然,菲林娜这么做所带来的结果,往往是让加舒亚更义无反顾地维护她。
库多斯的皇城叫做塞纳斯,从布斯城赶到那里,需要沿着康思坦大道绕过比奴里森林,全程大约有900多公里,原本按照车队的行进速度,大约需要8天左右才能到达,可是在菲林娜的帮助下,他们仅仅用了5天的时间就到达了。
就在皇城外围那高耸的城墙渐渐进入众人眼帘后,雅尼忍不住又抱着女孩的手臂赞叹道:“菲林娜,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并没有什么,许多魔法师都能做到。”菲林娜任由雅尼亲昵地靠在自己肩上,在她们的对面,则坐着迪莉娅和卡曼夫人。
经过布斯城里的相处,雅尼母女和迪莉娅之间已建立了相当的好感,尤其是卡曼夫人,她对迪莉娅的渊博知识和全身自然流露的雍容闲雅发自内心地感到钦佩和喜爱,在菲琳娜的有意引导下,她们已经有了极为亲密的接触。
卡曼夫人听了菲琳娜和雅尼的对话,好奇地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到现在仍然没有普及呢,难道是跟那些魔法阵一样,需要的代价太大了?”
“你说的没错,以目前的技术来说,魔法阵只有在两种条件下才能成功发动,一是物质引导,二是魔力引导,而菲琳娜的这类风系魔法阵用的就是物质引导。”迪莉娅解释道。
“什么叫物质引导和魔力引导呢?”卡曼夫人继续问道,因为牵涉到菲琳娜,所以连雅尼都表现出了兴趣,她眨着眼,竖起耳朵倾听着。
“这是个比较复杂的话题,其中牵扯到非常庞大的知识体系,我只能简单地告诉你,所谓物质引导,就是指靠外物来构筑魔法阵的基础,然后发动,比如魔晶石,被灌注魔力的魔法物品等;而魔力引导需要的则是魔法师外放控制的魔力来构筑,这种方法显然要比第一种要高明,而且还可以节省魔法材料,只是它对魔法师的要求也相应高出许多,一般来说,也只有法师或以上的魔法师才能使用这种魔法阵。”
雅尼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可是我没记错的话,菲林娜是贤者啊。”
“是的。”迪莉娅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菲林娜,“这种现象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你突破了贤者的境界,成为了一名法师,另一种就是你改进了魔法阵。——说实在的,若非你晋级贤者的时间是在太短,我宁可相信前者。”
“这是为什么?”雅尼立刻问道。
迪莉娅感慨地叹了口气,然后回忆似地说道:“从魔法复兴时期一直到今天,我们对于魔法的认知其实还相当肤浅,哪怕是最伟大的大法师莱卡奥斯,在魔法创新和改进这方面的成就也不大,而我们在使用的所有魔法定律也都是沿袭古巨人的。”说到这里,她欣慰地看向菲林娜,微笑道:“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的成就已经超越了那位大法师了!”
卡曼夫人和雅尼闻言不约而同地吸了口凉气,后者更是直接从马车上跳了起来,“你是说,菲林娜已经超越了那位大陆最伟大的魔法师吗?”
“从微型风系魔法阵的研究方面来讲,菲林娜取得的成果的确已经超越了莱卡奥斯大法师。”迪莉娅补充道。
“菲林娜,你太厉害了,你竟然超越了莱卡奥斯!”
很显然,雅尼根本没把迪莉娅说的前提听进去。
菲林娜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打趣道:“雅尼,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我就要被大陆所有魔法师群起围攻了,而第一个为难我的,可能就是皇城里的宫廷魔法师。”
“哼!怕什么,我们这里还有一位象牙塔法师呢,再说,那些宫廷魔法师里最厉害的也不过是贤者,而你也是贤者,还是位超越了莱卡奥斯的贤者!”雅尼挺着胸说道。
几人都被她的模样给逗乐了,又说笑了一会儿,就听马车外的加舒亚喊道:“菲林娜,我们就要进皇城了!”
听得出来,男孩的声音有些激动。
雅尼一把掀开帘子,探头出去张望了眼,然后转头兴奋道:“菲林娜,我们终于到啦!”
菲林娜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问迪莉娅:“老师,你以前有来过皇城么?”
“以前一心钻研魔法,外出也都是为了寻找相关的魔法材料,所以并没机会到访,不过我有一位好朋友倒是在皇城。”
“难道是位宫廷魔法师?”
“没错,他对魔法的热情一直让我非常敬佩!”迪莉娅赞道。
末了,她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老师,你不必这样的。”菲琳娜失笑道,接着把头偏向了马车的车窗,“狄安娜,不如乘此机会,你为我们简单介绍下塞纳斯皇城吧。”
卡曼夫人点点头,起身坐到了菲琳娜和雅尼的中间,而后又让雅尼和迪莉娅换了座位,开始为两位魔法师描述起了她印象中的皇城。
塞纳斯皇城坐落于光辉平原北面,它的南面就是库多斯境内最大的淡水湖爱多伦,自从600年前从科斯特引进地下管道水路系统后,塞纳斯皇城就与爱多伦湖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皇城的历史非常悠久,早在古巴比伦时代,这里就是一座畜牧业相当发达的城池,当时的主人名叫科迪曼,是古巴比伦帝国的封疆大臣。
经过千年的时间洗练,塞纳斯皇城被一再翻新改建,到如今,其占地面积已经达到了波恩城的两倍有余,平面格局呈一个矩形,有东、南、西三座城门沟通外界,皇城由外到内共分为外城,内城,里皇城三部分。
其中的外城主要提供给平民生活,同时皇城内最大的商业区也位于外城,那里有着各种层级的娱乐场所,最普通的可以是一家私人酒廊,或是普通民房改建的旅馆,高级的则有闻名全国的维也纳剧场,温尼拍卖行等等,说它是一个大杂烩毫不为过。
皇城的内城则是专供贵族居住的生活区,普通的平民如果没有贵族的手谕等信物,休想跨入一步。——除非你想试一试那些城卫军手上擦得银光闪闪的长枪。
至于里皇城,自然就是皇族的聚居地了。
由于历史原因及保护得当,塞纳斯皇城从外城到里皇城的所有区域里,遍布了各个时期风格的建筑,其种类之丰富,堪称大陆之绝,被人们誉为大陆建筑史活词典。
最令人敬佩的是,皇城规划师能够将这些不同时代的产物有机的结合起来,构筑成一道大陆绝无仅有的风景。
塞纳斯皇城里的民居比起其他城市来,无论用料还是砌筑水平都要高上一截,平民们穿戴的首饰和衣料甚至要比一些偏远小贵族的还要好。
当她们经过皇城著名的塞纳斯大道时,卡曼夫人突然指向东北面道:“菲琳娜你看,那就是维也纳剧场!”
车里的几人纷纷扭头看去,发现这个维也纳剧场整体呈圆形,用巨大的方形石料砌筑,圆形的石壁比另一边的12层钟楼略矮,从外表看整个剧场共分三层,第一层高约有9到10米,通体用巨大的圆柱排列成圈,其上筑起外墙,墙面上布满了凹龛,里面雕刻有各种精美的图案,第三层则是顶面呈波浪形的护墙。
菲琳娜看了会,突然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剧场的历史应该不会太悠久吧。”
卡曼夫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又露出了释然的神色,“你说的没错,菲琳娜,这座剧场是法诺八十一世时期的产物。——不过,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菲琳娜笑道:“因为它的造型和细部的修饰有着太多的科斯特建筑痕迹,这应该是新时代建筑家的创新糅合之作。”
雅尼立刻大呼小叫起来,“菲林娜,你简直比皇家图书馆的馆长还要博学!”
卡曼夫人看着女儿的胡闹,联想到一年前在庄园里和菲林娜的碰面,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感动: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菲林娜像是捕捉到了她眼神里的光彩,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甜美的微笑驱走了马车内的寒气,也吸引了迪莉娅的目光。
“你们和菲林娜分开多久了?”女法师笑着问道。
“一年多了!”
“是吗,我能想象,这是多么难熬的事情。”迪莉娅少见地眨了下眼,说道。
几个女人一同露出会意的笑容,让菲林娜不得不开口说道:“我怎么突然感觉,我好像成了罪人呢!”
雅尼立刻一蹦到了菲林娜的面前,而后圈住后者的脖子道:“哈哈,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待会儿到了公爵府,你可要好好赔偿我们喔!”
菲林娜笑道:“没问题。”
其余女人笑意盈盈,就连最表现的最矜持有礼的卡曼夫人,都忍不住闪烁着兴奋期待的目光。
一名骑士从车队前列策马越过加舒亚,跟在菲林娜所在的马车边上开口道:“夫人,小姐,还有两位魔法师大人,公爵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就在刚才,皇帝陛下传令让你们随同公爵一起,先行进宫议事,所以我们要晚些才能回公爵府了!”
“好的,我们知道了。”卡曼夫人应道。
等那名骑士策马离去,雅尼坐在车里歪着头自言自语道:“奇怪,皇帝陛下会有什么事呢,竟然这么急就召我们进宫。”
菲林娜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地笑道:“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期待接下来的会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