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有一座最奢华的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门楼高于所有的建筑。门口永远挂着最艳丽的红灯笼,永远站着最美丽的姑娘,门内永远响着欢声笑语,永远歌舞升平。这便是长安城中最知名的青楼,是皇帝经过也要进去戏耍一番的国色天香楼。
国色天香楼是长安最大的妓院。一般妓院都是白日不营业,国色天香楼却整日里欢歌艳舞不断。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娇艳妖媚。姑娘们各怀其才,能歌善舞这种小技巧不论,若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连迈入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每一个姑娘都是国色天香楼的招牌。但是自从新来了一个穿着绿衣的姑娘,一切的格局都变了。
“我是秦筝。”那一日,绿衣的姑娘站在国色天香楼的大堂之中,站在那最高的表演台之上,以一种占据云端的神情,俯视着楼内所有的人,用着莺声燕语般的嗓音,向着所有姑娘、所有嫖客宣布:“我是秦筝。从此是这国色天香楼的姑娘,也是这里的老板。”
所有的人忍不住噤声,为这秦筝姑娘艳绝天下的美貌,更为这秦筝姑娘不经意便流露出的华贵气场,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敢移动分毫,甚至不敢喘气,唯恐会破了秦筝的这股势
从此,一切都变了。
原本,国色天香楼不过是纨绔子弟,色欲横流之辈留恋的场所,然而秦筝进行了变通。文人骚客,剑士刀客,亦以进入国色天香楼为荣。若能与秦筝的文采及武艺进行切磋,得胜者皆可得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作为奖赏。
虽然秦筝的文采与武艺无人能敌,始终没有人能得到那神秘的奖赏,进入国色天香楼的人依然与日俱增。放浪形骸,不过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已。
声色喧嚣,车水马龙。
滚滚红尘之中的每一日,有人如白驹过隙,有人辗转难熬。
一个红衣人抱剑站在护城河边的烟柳下,永远是凝望着不远处的的国色天香楼。数月过去,他未曾言语,未曾与他人交流,更未曾踏入国色天香楼一步。永远以一种默然地姿态,看着国色天香楼进进出出的人物。
终有一日,秦筝出了国色天香楼。
七月初七,女儿节。
长安街的晚上花灯锦簇,流光溢彩。
秦筝一袭精致的绿衣,完美之至的刺绣令其素雅却不失华丽。漆黑如湿的长发,制作巧妙的珠花,珠环玉佩,叮当作响。如柳的眉,妖媚的唇,摇摆袅娜,顾盼生姿。如此出凡脱俗的人物,站在人海里是那般的醒目与突出。
红衣人手中的宝剑微微震动,他举至眼前,微笑道,“痴,你也心动了么。”
绿衣秦筝轻移莲步,款款地走下国色天香楼的台阶,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着那样分花拂柳的美好画面。一颦一笑,妖娆世无双。
红衣人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向秦筝,装作是无意地样子,与她相撞。
“对不起,公子,奴家撞到您了。”秦筝道了个万福,低头致歉,那神情却毫不卑微,虽然身入青楼,却似乎她是这世上最高贵的女子。
“是在下的疏忽。”红衣人也抱拳回了礼,满面和煦。
秦筝心中一动,横波一笑,道:“你我不过是茫茫人海之中的两朵浮萍,所谓相见既是有缘,倘若公子不嫌弃,奴家愿与公子做个朋友。”
红衣人连连谦让道:“不敢不敢,姑娘不嫌弃才是真的。”
秦筝再道一个万福,柔声软语道:“小女子名唤秦筝,秦时筝曲今时月的秦筝。是这国色天香的老板,也是一个卖艺的姑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出身何家?”
“柳漠。大漠生柳,独傲西关月。”红衣人的眼中似乎有些落寞,洒满了无限的凄凉。
“柳漠。柳漠。”秦筝反复念着,每一声都敲打在柳漠的心上。
眼波流转,秦筝的目光又定在他手中的剑上,又垂眼微微一笑,刹时如百花盛开般艳丽,“公子的剑,可有名字?”
易将剑举起,扬了扬,道:“痴。无姓,单名一字,痴。”
“痴。公子乃性情中人。”秦筝一语道破,伸手接过剑,欲拔。易慌忙制止。
“公子的剑出鞘必见血么。”秦筝似有不解。
“此处人多,小心莫伤了人。”柳漠给出的,却是其他答案。
秦筝又再一笑,暖暖的,几乎要笑进柳漠的心坎里去:“柳公子,可愿与秦筝共游灯海?”
“姑娘邀请,自是不敢推却。”柳漠侧身让过,“在下乐意相陪。”
秦筝亦欠身一谢,边行边道:“看公子的样子,秦筝不由想起一位朋友。很相似的感觉。不过,他从不穿红衣,手中亦无如此珍贵的宝剑。”
“姑娘怎知此剑珍贵?”柳漠转而看向她,只见秦筝双颊绯红,杏目含春,一双眼神似乎在他身上游走,却又流连他人,不由失了神去。
见他呆样,秦筝拿绣帕掩了面“吃吃”地笑:“公子的剑,方才发出微微龙吟,秦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不曾想,这剑也是知风月,晓风流。”
“让姑娘见笑了。”柳漠翩然一笑,落落大方。
秦筝见他微笑的模样,又道:“果真是像极了。”面前这执剑的公子,虽然目光中有着一丝拒绝的神情,却总会无意地流露出一丝温存。
“什么?”柳漠不知何时,手中捏了一朵小花,正在指间转着,但旋即,便明白过来,“姑娘不嫌弃,便将柳漠当做是你那位朋友。荣幸之至。”
秦筝浅浅地看他一眼,不再言语,却是在行走间,向他贴近了三分。